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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模樣,真真像極了傳說中狂猛殘bào卻又美得勾魂奪魄的羅剎惡鬼。難怪引得兩位王爺你爭我奪放不開手,難怪皇上要阻了他仕途。這樣的人,不是尋常人能夠駕馭的!
思及此處,彥靖剛消下去的懷疑又開始冒頭,可少年腿上猙獰的傷口卻做不得假。
究竟是不是他?除了他,誰還有那個能耐?彥靖心裡十分糾結。
賈環興味的瞥他,道,“賈某身負重傷,jīng神不濟,恐無法招待二位,還請二位見諒。”
彥靖是個知qíng識趣的,連忙拱手準備告辭,卻不料三王爺忽然開口,“彥大人不是說要徹查嗎?gān脆把府里僕役都叫過來問詢,徹底洗清環兒身上的嫌疑。”
“不用了……”彥靖尷尬的擺手。
“去吧,就在這院裡審,本王等你。”三王爺黑沉的眼眸定定朝他看去。
“下官遵命。”彥靖呼吸窒了窒,垂頭應諾。
府中僕役排著長隊等候審問,黑壓壓跪了一大片。趙姨娘五內俱焚卻不敢找兒子詢問,急得在屋裡團團亂轉。
五王爺拍打桌面,厲聲斥道,“老三,你有完沒完?立馬帶著彥靖滾蛋,莫擾了環兒清靜!”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見環兒一面,三王爺如何肯輕易離開?連個眼角餘光也不給老五,只靜靜看著少年,目中滿是傷感和懷戀,更有熾熱的qíngcháo和糾結的苦痛在心底翻攪。
賈環視兩人如無物,拿起半成品的印章繼續雕刻。
小院的僕役人數不多,很快就審問完畢。輪到外院時,一人跪下言之鑿鑿的道,“奴才是打更巡院的,夜半的時候曾看見環三爺院子裡有一道黑影番qiáng出去。奴才膽小,當時沒敢追上去細看……”
五王爺本就被死賴著不走的老三氣得夠嗆,聽聞這話立馬抽出佩刀,正yù抬腳出去將那人砍成ròu泥,卻不料一直靜默不語的三王爺忽然發難,語氣yīn森至極,“按大慶律例,奴才狀告主子,先打一百大板。來人啊,就地行刑!”
蕭澤高聲領命,使人將之摁倒,舉起板子重重的打。敢陷害,不,沒準兒不是陷害,不過,敢把火引到主子的心頭ròu身上,就夠他死幾百回了。
那人悽厲的嚎叫,一疊聲兒的求饒。
三王爺依然覺得心火難消,沉聲道,“環兒不良於行,如何番qiáng出去?誣告主子,再加一百大板。”
行刑之人高聲應諾,下手的力道更重。
彥靖端坐在案幾後觀刑,心裡卻忍不住腹誹:賈公子的腿就是最有利的證據,根本沒有審問僕役搜集證言的必要。且讓審問的是您,不讓人說賈公子半句不是的也是您。您這一打,我這兒問了也是白問!您到底要gān嘛?瞎折騰麼?
三王爺想gān嘛?他腦子很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gān些什麼,只但願能與環兒多待片刻,哪怕一句話不說,一個眼神不給,也覺得心裡安寧極了。
那人很快被打成一灘ròu醬,血糊糊的十分嚇人。滿府的僕役哪裡還敢多說一句,行至彥大人跟前,他問什麼,只管一個勁兒的搖頭,將環三爺撇的gāngān淨淨的。彥靖累得夠嗆,心知這是在白白耽誤功夫,伸長脖子往屋裡一看,卻見三王爺絲毫未有罷休的意思,只一邊飲茶一邊凝視少年,嘴角掛著溫柔繾綣的微笑。
五王爺坐在他對面滿臉的不耐,手置於刀柄上,仿佛只要三王爺稍微靠近少年,就會bào起將他砍了。
少年專注於刻刀,時而撅起紅唇將碎料chuī落,把兩王視如無物,也絲毫未受兩王濃重的威壓影響,心志果然堅如磐石。
王爺如此折騰我,折騰賈府眾人,莫非只為找個藉口待在賈公子房裡不走吧?彥靖忽然悟了,卻又覺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那人可是心xing淡泊,驚才風逸,穎悟絕倫的晉親王啊,怎會gān出如此無腦的事兒!
呵呵,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彥靖搖搖頭,朗聲喊道,“下一個!”
96九六
正院,王夫人與王熙鳳聚在賈母房裡閒磕牙,寶玉急匆匆進來,問道,“晉親王召集全府的僕役盤查,所為何事?”
“誰知道呢,反正跟咱們無關。龍禁尉把那母子兩個的小院圍得水泄不通,許是賈環犯了大事了。我就說以他那無法無天的xing子,早晚會把自己作死!”王熙鳳吐出嘴裡的瓜子殼,笑得格外痛快。
寶玉聞言臉上憂色盡斂,坐下給賈母捶腿。
“也不知那幾個奴才提供的線索,於晉親王有沒有用。”王夫人抿了一口熱茶,幽幽開口。
上一刻還閉眼假寐的賈母,下一刻卻猛然睜眼,疾言厲色的問,“你做了什麼?”
“媳婦使了幾個人把嫌疑引到賈環身上……”王夫人不明所以。
“蠢婦,前來調查的是晉親王和大理寺卿,可見事qíng不小。倘若賈環犯得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將嫌疑引到他身上是想gān什麼?嫌咱一家子幾百口人活得太長了是麼?蠢婦,三年來全無長進……”賈母本yù舉起拐杖捶打容色大變的王夫人,顧忌她那個權勢滔天的嫡親哥哥,只得勉力把怒火壓下。
倘若賈環的罪過牽連不到旁人,那便讓他去死。倘若危及全府,少不得得求到王子騰那裡把這事兒抹了。
思及此處,賈母忽然有些後悔當初為何不把那母子兩個分家出去。而今寶玉與九皇子私jiāo甚篤,背後又立著王家,正可謂身價百倍、前程似錦,該是讓他執掌賈府的時候了。如此,必要除掉賈環才行!因問道,“聽說趙姨娘最近在替賈環相看人家?”
王夫人又gān了一樁蠢事,頗有些驚慌失措,心不在焉的答道,“是呢。”
“暗地裡搜尋一個絕色的送上去,成婚後叫她盡力籠絡賈環,然後想辦法把你們那些把柄毀了,我好放開手腳收拾他兩個。日後,這賈府就是寶玉的,等九皇子登上大位,咱寶玉飛huáng騰達的時候就到了。”說到最後,賈母怒氣全消,自顧自的樂呵起來。
寶玉輕輕拍打她手背,面上笑得雲淡風輕,眼裡卻划過一抹暗光。這三年,他日子過得委實艱難,終於慢慢體會到權勢地位的重要xing,也學會了鑽營。早晚有一天,他要讓賈環也嘗嘗落魄的滋味!
正當時,賈政掀開門帘進來,冷笑道,“九皇子登位?這話母親今後再也別說了,免得惹下彌天大禍!”頓了頓,他壓低嗓音繼續,“昨日睿親王大鬧宮宴,直斥九皇子不是皇上的種。容皇貴妃在教坊里那些風流韻事也被揭了出來,聲名掃地,臭不可聞。母子兩個能不能在皇上手底下活命還是未知數,提什麼登位?笑話!”
“九皇子不是皇上的種?怎麼可能呢!”王夫人驚聲尖叫,在賈政吃人目光的瞪視下立即捂嘴,表qíng悚然。見王仁與九皇子走得近,她也吩咐寶玉去接近九皇子,兩人一拍即合十分要好,京里的勛貴人家都看著呢!這個時候九皇子倒台,豈不是生生斷了寶玉的路?
王夫人幾乎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