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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記得寶玉就有一件金線織的孔雀毛大氅,穿出來可氣派。”趙姨娘露出憧憬的神色。
賈環摸摸她腦袋,笑道,“用不著羨慕別人,以後我定叫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誰也不能輕賤於你。”
趙姨娘感動的想哭,偏還假作沒好氣的戳兒子腦袋,“好聽話誰不會說。真有本事,給我掙個誥命回來,我也管你叫爺!”
“掙誥命?”賈環挑眉,除了修煉異能,他還真沒給自己做過職業規劃。末世人只需要知道怎麼殺喪屍和尋找食物就夠了。
“是啊,你用功讀書,將來考個狀元。咱們揚眉吐氣,衣錦還鄉,氣死那毒婦!”趙姨娘目露興奮,忽又惴惴不安道,“只是,方才我腦子一熱,真當自己是這李家莊的主母了,竟要李大富拿帳本子給我看。若讓那毒婦知道,不會立時便要我們回去領罰吧?”
賈環吐出桂圓核,擺手諷笑,“不會,且不說她費盡心機把我弄走,斷不會輕易讓我回去。單老李頭一家,就絕不可能將這事稟給王夫人。他們本是奉命來整治我們的,若讓王夫人知道他們辦事不力,這莊頭的位置也保不住了。為了利益,他們自己就會瞞得死死的,姨娘且把心放寬。”
“說得在理!”趙姨娘放心了。
賈環又道,“既然姨娘想當誥命,那明天就給我請個先生吧,我要讀書。”
趙姨娘當即喜的牙不見眼。
老李頭從私房錢里拿了八百兩,打算使人再買一隻孔雀,正自痛心著呢,見兒子黑頭黑腦的進來,揣了帳本便走,忙上前攔住,“gān什麼去?”
“趙姨娘要看帳本。”李大富沒好氣道。
“她一個侍妾,有什麼資格看帳本?”老李頭瞪眼。
“憑她那煞神兒子,她想gān嘛咱不得供著?否則一個不高興把咱宰了,上哪兒伸冤?爹,你得寫信告訴太太,叫她派人來收拾他!”李大富咬牙切齒。
“太太另派了人來收拾他,咱們一家子焉有立足之地?你這傻子!”老李頭狠戳兒子腦袋。
李大富一想也是,立馬蔫了,唉聲嘆氣道,“那咱怎麼辦?跟個閻王日日相對,還要不要活了?”
“他是人,不是閻王!是人就會死!你放心,爹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帳本先拿去吧,且讓那母子兩囂張幾日。”老李頭語氣十分篤定。在李家莊一手遮天數十年,他也不是吃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
趙姨娘要帳本並不只為顯示自己威風。她爹原先在賈府就是管帳的,頗有幾分臉面,是故替她謀了個一等一的好差事。因她與賈政有了首尾,她爹被王夫人找了個藉口打發掉,娘老子並幾個兄弟也受了牽連,這才漸漸沒落了。她雖不識幾個字,但從小耳濡目染,看帳本的功夫卻十分利索。
因她素日裡掐尖要qiáng,撒潑打諢,名聲不怎好,李大富便當她是個無知婦人,竟將沒平掉的帳冊拿了來,料她看不懂。卻沒想不過半個時辰,趙姨娘指尖連動,點出好幾個微妙之處,而後略略掐指便算出隱掉的利潤有四五千兩之多。
李大富跪在堂下抹汗,暗怪自己怎不早點想到:能生下賈環這等血煞魔星,趙姨娘又豈是好相與的主兒?
“這帳本子我收下了。”趙姨娘邊說邊將帳本遞給宋嬤嬤。這可是老李頭的把柄,無論如何也不能還回去。
“萬萬不可!姨娘收了帳本,年底我們拿什麼給太太過目?太太怪罪下來誰能擔待?還請姨娘給小的們留條活路。”李大富忙磕頭求饒。
“得了,我知道你們私底下有兩套帳冊,你只管跟往年一樣把假帳jiāo上去。你們那些個彎彎繞繞我清楚得很!莫要糊弄我!別忘了,當年我爹也是gān這個的。”趙姨娘得意一笑,頗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味道。
“可我們假帳只抄錄了一半,否則哪會將原冊jiāo給姨娘。”李大富一時心急,竟直接招供了,回過神來忙忙捂嘴。
趙姨娘笑得前仰後合,揮手道,“把往年的帳冊拿出來繼續抄就是。太太眼睛長在頭頂上,不稀得垂下眼皮子撩你們!且放心,帳本放在我這兒絕對安全,只要你們讓我們娘兩過得舒心,你們也一樣過得舒心。”
李大富猶不甘願,正要跪立起來膝行上前,見歪在趙姨娘身邊假寐的環三爺忽然睜眼,用那漆黑地,渙散地,了無生氣的眼珠子瞟過來,頓時頭皮發麻,忙又跪回去,作揖道,“那便勞煩姨娘保管帳冊了。我們老李家原就是賈府的奴才,叫主子過得舒心是本分。”
“我兒說的是!”在門口聽了半晌的老李頭抱著一捆孔雀尾羽進來,極力做出殷勤的樣子,笑道,“這是三爺讓送給姨娘做大氅的尾羽,姨娘您看看。我叫人仔細清理過了,這毛一根根的油光水滑,在日頭下一照當真會發光一樣。”
“快拿來我看看!”趙姨娘立馬坐正了,眼睛露出渴望。
宋嬤嬤忙取了來遞給主子。
什麼帳冊,什麼把柄,什麼榨點油水,趙姨娘一時全忘光了,摩挲著華麗非凡的羽毛停不了手。
老李頭在兒子身邊安安靜靜跪著,大約一盞茶功夫,見趙姨娘放下尾羽,摟過環三爺心肝寶貝直叫,這才諂笑道,“姨娘還有什麼吩咐?奴才一總兒給您辦妥。”
趙姨娘瞥他一眼,道,“把布莊的掌柜和裁fèng叫來,我要扯幾尺布給我兒做冬衣,緞子和毛料都要最好的,莫拿劣貨來糊弄我。另給我兒請一個先生,學問要好,名望要高。”
老李頭一一應了,退至外院狠踹了兒子一腳,罵道,“你豬腦袋啊?把沒平掉的帳冊給她看?現在好了,她拿到咱把柄,若jiāo給太太,夠咱抄家的了!”
李大富很是委屈的抱怨,“這假帳不是剛做了一半嗎?墨跡都還沒gān呢!再者,我出來的時候你也看著呢,怎就不說,現在反來怪我!”
老李頭噎住了,不得不承認他也小看了趙姨娘,啐道,“這娘兩個是扮豬吃老虎呢!怪我先前眼拙!她還想給她兒子找先生,若真讓他出人頭地了,太太還不活剝了我!”
“那咱怎麼辦?不能不找吧?那煞星鬧將起來誰抵得住?”想起那雙幽冥鬼蜮般深邃冰冷的眼睛,李大富便心裡發毛。
“找,誰說不找了!”老李頭冷笑,“就村東頭的李秀才吧,都赴了十年科考,學問肯定沒得說,聲望在我李家村也是最高的。”
“李秀才好,我這就去聘他!”李大富忍不住笑了。
李秀才十四參加科考,一舉中了秀才,李家村的人都說他天賦異稟,中狀元是遲早的事,可打那以後連考十年依然是個秀才,漸漸成了全村的笑話。
當然,這些內qíng初來乍到的趙姨娘是不知道的,隔著屏風瞅了李秀才一眼,見他雖然消瘦,但氣質斐然,容貌清俊,一看就是個有學問的人,立時便拍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