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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叫我聽見你們編排我姨娘,拔了舌頭餵狗。”扔掉竹枝,理了理微亂的衣擺,賈環語氣平淡,嘴角帶笑,血紅的眼珠子卻充斥著駭人的戾氣。
丫頭婆子們連忙告饒,沒一個人敢抬頭去看他臉色。
“滾吧。”賈環擺手,一群人你攙我,我扶你,逃命似的跑了。
躲在暗處的趙姨娘心裡百感jiāo集。往日環哥兒脾氣也不大好,但就是個窩裡橫,在外面受了欺負不敢做聲,回到屋裡就沖自己抱怨。現如今雖然腦子不清楚了,但懂得替自己出頭,亦頗有幾分膽色。如果叫他恢復成以前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兒,還不如現在呢!
想到這裡,趙姨娘便有些猶豫,卻不想賈環早就發現她行跡,慢悠悠踱步過來,偏著頭,笑得別提多乖巧可愛,“姨娘,該吃飯了吧?”
“先給馬道婆看看,看完再吃飯!”趙姨娘嘴角抽抽,提溜著兒子衣領將他拽回小院。
馬道婆瞄了瞄小孩血光猶存的眼珠子,然後飛快移開視線,心裡七上八下直打鼓。若真是沾了什麼髒東西,這東西可厲害著呢,不會反噬自己吧?她默默念了句‘無量天尊’。
賈環簡單洗漱一番,換了身gān淨衣服便坐在飯桌前,滿臉期待,看見馬道婆拿著一把桃木劍靠近,脊背陡然緊繃,乖巧地表qíng被yīn沉取代,黑漆漆地,渙散地瞳孔一瞬不瞬鎖定馬道婆,只待她稍有動作便一擊擊殺。
馬道婆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直覺自己被某種吃人的怪shòu給盯上了。她腿肚子打顫,手也發軟,僵立當場不敢動作。
趙姨娘看慣了兒子變來變去的臉色,並不覺得如何可怕。況且平常問他一些幼年小事他亦記得清清楚楚,是以確信這就是自己的兒子。這回請來馬道婆是為著把兒子弄丟的一魂一魄給叫回來,治好他的瘋病,偏馬道婆硬說兒子中了邪,得驅邪。
“環兒,馬道婆在給你治病,別怕啊。來,先吃塊糕墊墊肚子,一會兒弄好了咱就可以吃飯了。”趙姨娘將一碟糕點挪到兒子近前,誘哄道。
賈環森冷的表qíng略微回暖,捻起一塊栗子糕送進嘴裡,可眼睛依然盯著馬道婆不放。
“好了,你開始吧。”趙姨娘沖馬道婆招手。
“哎,”馬道婆硬著頭皮答應,一邊揮舞桃木劍一邊念念有詞,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靠近賈環三尺,反倒越退越遠。她招搖撞騙這麼多年,三教九流什麼樣人沒見過,只一個照面就知道,賈環此人極其危險,因為他的眼裡沒有一絲半點兒生氣,唯有血腥和bào戾,就像從yīn曹地府爬上來的惡鬼一般。
賈環慢條斯理的吃糕,眼睛微微眯起仿似十分愜意,但緊繃的脊背卻沒有片刻放鬆。
馬道婆被他yīn測測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胡亂舞弄一通,點燃一張符紙,口裡含著白酒朝屋頂噴上一口‘三昧真火’,迫不及待道,“成了。”
“這就成了?”趙姨娘有些不信。這法事做得也太簡單了。
“這裡有些符紙,每日燒一卦給他喝下,七七四十九日後自然大安。”馬道婆丟下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飛奔出門。
“環兒,現在就喝一卦?”趙姨娘低頭詢問兒子。
“快點燒,我餓了。”賈環咽下栗子糕後催促。
“小吉祥,拿火摺子並一個碗來!”趙姨娘立馬朝門外大喊,末了抱怨道,“這些符紙花了我二十兩銀子呢!你的吃食也都是我瞞著老爺偷偷叫廚娘置辦的,兩月下來資費不小。你以後可得出息點,給姨娘掙座金山回來。”
“嗯,讓你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賈環慎重許諾。
趙姨娘笑得花枝亂顫,揉捏兒子終於長了些ròu的臉頰,心肝寶貝一氣兒亂叫。
小吉祥很快拿著東西進來。趙姨娘親手燒了一張符紙,將符水和一和遞給兒子,誘哄道,“別怕,這可是神水,喝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旁人想喝還喝不著呢!”
在末世喝慣了黑huáng發臭還帶毒的髒水,這碗符水在賈環看來委實算不得什麼。他端碗,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抹嘴道,“這回可以吃飯了吧?”
“鵲兒,小吉祥,下去擺飯!”趙姨娘頭也沒回的吩咐兩個小丫頭,一雙眼睛熱切地盯著兒子,問道,“感覺如何?”
鵲兒和小吉祥也不急著離開,齊刷刷朝主子看去。
賈環嘴角抽抽,裝模作樣的閉眼感受片刻,點頭道,“感覺腦子明白許多,身上都輕了。”
“那就好那就好!謝天謝地,可算沒白費功夫!”趙姨娘雙手合十,喜不自勝。
上房,打發走過來哭訴的丫頭婆子,周瑞家的低聲問道,“太太,這回能收拾那賤種了吧?”
王夫人搖頭,“教訓幾個嘴碎的丫頭婆子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再等等,現如今他脾氣如此凶戾,早晚會闖下大禍。有些事可一不可再,等他無故打死了人,也好叫老爺老太太看看賈家出了何等樣一隻惡鬼。他越來越瘋,沒準哪天狂xing大發把寶玉害了去,萬不能再容他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聽說趙姨娘現拘著他不准出門,也許日後收斂了也不一定。”
“他不出門你就沒辦法了嗎?只管找幾個行將就木亦或不要命的去招他就是。”王夫人用杯蓋慢悠悠撇著浮茶末子。
“不愧是太太,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我這就下去安排。”周瑞家的顛顛兒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憋屈都是暫時的,這篇絕bī是慡文,大家別急!
喪屍都是沒腦子的,所以跟喪屍玩了十多年的三爺腦子也壞了,他瘋狂,暗黑,冷酷,bào力,腦迴路跟正常人已經不一樣了,宅斗宮斗什麼完全玩不轉,而且適應正常生活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不過他會另闢蹊徑的,未來絕對是紅樓一霸!
☆、八
先前綁的沙袋已覺得輕了很多,賈環解下,重又灌了些沙子進去,然後繼續綁上,準備出門慢跑。
趙姨娘掀帘子進來,鼓著眼珠怒罵,“不是說腦子明白了嗎?怎還綁著這東西?快給我卸咯!”
“腦子是明白了,身子卻輕了很多,不綁重物非得飄到天上去!都是姨娘你給我喝符水的功勞!”賈環笑嘻嘻豎起大拇指。
“胡說八道!平日只聽人吊書袋,哪曾聽說吊沙袋的?快給我卸咯,否則抽死你!”趙姨娘拿起桌上的jī毛撣子作勢要打。
賈環靈活的避開,跐溜從門fèng中鑽出去。
“小兔崽子,快給我回來!”趙姨娘連忙去追,母子兩在院子裡好一通胡跑。
半盞茶功夫後,趙姨娘實在撐不住了,扔掉jī毛撣子,單手扶腰,吭哧吭哧喘氣,“作,作死的兔崽子!你跑歸跑,不准出這個院門,否則晚上不給飯吃,聽到了麼?!”
“聽到了。”賈環頭也沒回的擺手,兩腿各綁了十斤重的沙袋,卻依然身輕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