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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措手不及之下連連敗退,途中與五皇子失散,好容易擺脫追擊卻又掉入冰窟,當真是禍不單行。
兩人扯掉沉重的盔甲和外袍,從冰窟中掙扎著出來,剛爬上岸準備喘口氣,賈環的破車便從天而降,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shòu皮非常厚實,裹上身後好歹擋去一些寒風,三王爺略歇一會兒,見蕭澤想打開暖手爐,忙阻止道,“這裡風大,就算有火星尚存,恐也燃不起來,待找到避風之處再打開。”
“可是王爺,咱們雙雙重傷,行走不便,若不趕緊升起火來,等山中野shòu聞到血腥味……”說到這裡趕緊打住,默默解開身旁的包裹,希望找到gān慡的衣物。
三王爺神色黯然了一瞬,很快又恢復正常,淡笑道,“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剛上岸,這車就掉下來了,可見是老天爺給的一線生機。那邊不是還有很多包裹嗎?都去打開看看,興許能找到讓咱們活命的東西。”
蕭澤本也想笑笑,解開包裹後臉色一變,不可思議道,“這是什麼人啊?大冬天裡出行,帶的衣物竟然全是輕薄夏裳!瞅瞅這料子,風一chuī就破了!”完了一瘸一拐走到車邊,解開所有包裹,個個放的都是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完全派不上用場不說,還占地方。
三王爺搖頭苦笑,“此人跟咱們一樣遭了暗算。這些包裹出行時恐被人掉包,真正實用的都落在家裡,即便沒摔落懸崖,也會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說完仰頭看天,長嘆一聲。
蕭澤心有所感,垂頭掩飾自己絕望的表qíng。
“咦,這裡有張應試名帖。此人竟不知院試已推遲到來年四月,想來消息被有心人瞞住了。”三王爺很能苦中作樂,拿起名帖細細研究。
只見上面寫著姓名、年齡、祖籍、保人等信息,倒叫他看得一愣。奇了,這人興許還能跟自己扯上點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二一
在三王爺愣神的片刻,懸崖上方忽然落下幾塊碎石。蕭澤忙攙扶主子避開,抬頭望天。
只見一人攀著藤蔓徐徐下滑,因錯估了懸崖高度,藤蔓短了八九米,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兩人正為他擔心,不想他gān脆棄了藤蔓直直往下落,忽而腳尖一點,蹬上一塊凸起的岩石,左跳右跳借力而下,竟比善於攀岩的猿猴還要輕巧,眨眼間就落到雪地。
兩人這才看清來人是位十歲出頭的少年,一雙鳳目微微上挑,瞳仁很大很黑卻渙散無神,輕飄飄睇過來的時候總帶著一股淡漠的味道,皮膚比雪還白,更襯得雙唇緋紅似火。這等容貌著實俊美,然而又不是時下崇尚的溫雅之美,反透著濃濃的邪xing和刺人的尖銳,直叫旁觀者心驚ròu跳。
在兩人怔忡的片刻,賈環已踱步到破車邊,看著被解開的包裹冷笑:果然都是些無用之物,賴大費心了!好在暗格外鑲了一層鐵皮,又有許多木頭做緩衝,應該不會損毀。
這樣想著,賈環踢開碎木撬開鐵皮,從完好無損的暗格中拽出一個牛皮fèng制的巨大包裹,立起來足有一人高,用韁繩牢牢綁在木板上,拖著便走,好似完全沒發現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蕭澤有些傻眼,懊惱剛才怎不仔細搜搜,興許這包裹就落到自己手裡了,於是扯開嗓子喊道,“小兄弟請留步,可否帶上我等一起行路?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口裡說得委婉,卻橫刀跨步上前,眼中滿是威脅之意。
賈環拍拍腦門,呢喃道,“哎,差點忘了,好在有你提醒。”而後朝三王爺走去,攤開白嫩嫩的掌心,微笑,“這東西可不能丟,否則補起來麻煩,還請兄台還給在下。”
三王爺將名帖遞過去,不著痕跡的打量少年。
賈環將名帖塞進牛皮包裹,接著攤手道,“這熊皮虎皮和暖爐也都是我的。”
蕭澤見他不搭理自己,本就十分著惱,又見他如此不通人qíng,身上穿著gān慡厚實的棉袍,手裡一個巨大的包裹定然裝著許多保命之物,竟連兩張皮子並一個暖爐也不肯給,當真冷酷自私到極點,握刀的手便是一緊。
三王爺眉心一皺,正要阻止,卻沒想少年忽然回頭沖蕭澤一笑,溫言道,“勸你莫跟我動手,否則死得更早。”話落徒手掰掉崖壁上一塊岩石,五指併攏捏成粉末。他雖然脾氣狂躁,可只濫殺喪屍,不濫殺人類。如果這兩人識趣,他就當沒看見。
蕭澤心下大駭,這才意識到少年的武功遠遠在自己之上,哪怕自己沒受傷,恐也不是他一合之敵,故而放緩神色,軟語哀求道,“這位小兄弟,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武功高qiáng,物資齊備,帶我們出山想必不是難事,還請你原諒在下方才的冒犯,救我們一救。只要我們能平安出去,定然重重答謝。”
賈環qiáng行扒掉兩人身上的shòu皮,勾唇道,“若換成你是我,你救嗎?方才還想殺人奪財,轉眼就跟我談起道義來了,當真可笑。”
見多了yīn謀詭計爾虞我詐,蕭澤的善心早就磨沒了,遇見類似qíng形當然只保自己,哪管他人死活?當即被堵的啞口無言。
一直未曾出聲的三王爺此時淡笑開口,“救,當然要救!好歹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怎忍心親眼看著他在自己面前逝去。”
蕭澤目光怪異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賈環哈哈笑了,沖三王爺豎起大拇指,“我欣賞你!把謊話說得如此風光霽月的,你是頭一個!”說完拉著包裹,繞開兩人往前行去。
“賈環,”三王爺捂著腹部傷口慢慢坐下,表qíng還是那般溫和,“就算是你姐夫,你也不救?”
姐夫?誰啊?蕭澤傻眼了。
賈環愣住,憶起賈家出嫁的姑娘目前只有一個,那就是賈元chūn。元chūn,賢德妃,省親……照劇qíng推理,這人豈不是未來的皇帝?
“我姐夫身份貴重,怎會淪落至此?”他轉頭質問,這才正眼審視兩人。
只見身著錦衣的男子大約二十出頭,目如朗星,鬢若刀裁,鼻若懸膽,五官深刻俊美不似凡人,骨子裡隱隱透出一股bī人的尊貴之氣,即便渾身濕透腹部重傷也不顯一絲láng狽,更不減半分優雅,嘴角天然上翹未語先笑,與傳說中溫文爾雅的晉郡王一般無二。
護在他左右的侍衛身材高大體格健碩,眼中偶有戾氣閃動,顯是見過血的。
賈環心下不由信了幾分。
三王爺從懷中取出一塊雕工絕世的玉佩,兩條盤龍中間嵌著一個晉字,下墜皇族嫡系血脈才能用的明huáng絲絛,正是能證明他身份的鐵證。
賈環臉上的冷漠轉瞬被親熱所取代,拱手笑言,“原來真是我姐夫晉郡王。都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看來我倆緣分不淺。”
蕭澤被他變臉的速度驚到,嘴角不自覺抽了抽,但心裡著實鬆了口氣。他沒六親不認就好!
三王爺笑容溫雅,然而語氣卻越來越虛弱,“是啊,還請環弟拉為兄一把,日後必有重謝。”
賈環踱步上前,蹲在他身邊認真詢問,“那你會如何答謝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