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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書忙取來藥膏幫她塗了,憂心忡忡開口,“小姐,咱們該怎麼辦?你之前對趙姨娘環哥兒說了那樣絕qíng的話,他兩會不會記恨於你?會不會跟你生了間隙?太太已經倒了,你的婚事還得靠趙姨娘跟環哥兒……”
“胡說八道,太太怎會倒?你忘了?王大人簡在帝心,前日裡剛升調九省統制,奉旨巡邊,乃響噹噹的封疆大吏,莫說晉親王,就是太子來了也要給三分顏面。有他在,太太絕不會倒!老祖宗jīng著呢,她不會讓老爺休了太太,只是藉機替賈家謀些好處罷了。老爺在工部員外郎任上待了那麼多年,早該往上升一升了。”探chūn胸有成竹的道。
“可是,就算不休了太太,她日後恐也管不了事了。”侍書依然不放心。
探chūn搖頭失笑,心qíng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傻丫頭,太太不管事那便是鳳嫂子管,這跟太太自己管有何區別?我還是得站在太太這邊,省得別人說我牆頭糙,勢利眼。”話落理了理鬢角,笑道,“不過姨娘和環哥兒那裡,我也會想辦法和緩和緩,他們日後可是我最大的助力,不能丟開手。姨娘那xi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需我幾句好話哄哄,幾個小物件送送,她便高興了。至於環哥兒,他最是聽姨娘的話,把姨娘安撫了,他自然不成問題。”
侍書聽了只覺一陣心寒,暗道你還向著太太?那可是意yù殺害你娘親兄弟的兇手啊!你怎以為自己一邊向著太太一邊討好他兩就能擺平呢?你怕別人說你牆頭糙勢利眼,就不怕別人說你數典忘祖,不孝不悌嗎?
但她也知道探chūn剛愎自用,這些話想當然是說不得的,故而嘴上夸幾句‘小姐聰慧’便裝作歡歡喜喜的下去了。
王子騰剛升了官,正要奉旨巡邊,不想臨出發的時候收到這麼糟心一消息,鐵青著臉叩響賈府大門,入內後直接便去賈環院子裡拜見晉親王。這位王爺驚才絕艷,處事圓滑,上有皇帝寵愛,中有太子信任,下有朝臣讚譽,與諸位皇子的關係也非常親厚,哦,當然要排除孤鬼五王爺。是故,王子騰不得不小心對待。
“王大人待會兒再來吧,主子喝醉了,這會兒睡的正香。”蕭澤將他攔下。
王子騰心內驚詫,面上卻半分不顯,笑道,“是下官叨擾了。待下官見過老太君,處置了那蠢婦再來王爺跟前告罪!”話落略一點頭,往正院行去。
賈母與他如何討價還價暫且不提,只知半個時辰後,王子騰臉色稍緩,由下仆引入祠堂,卻見王夫人已被剝掉一身錦衣華服,鬢髮散亂容色憔悴的跪在祖宗牌位前。
“你還有臉見賈家的列祖列宗?把供奉先祖,供養後人的祭田都給賣了,你好大的膽子!”王子騰剛消下去的心火又開始熊熊燃燒。一個主母,背著全家把祖宗根基都出賣了,要不是自己勢大,賈家招惹不起,莫說休妻,恐一根繩子便勒死了她!一想到老太君那些話,他臉上便火辣辣的疼,再一想到自己未出嫁的幾個女兒,恨不能一個窩心腿踹過去,思及這事好歹被壓下,這才硬生生忍住。
“大哥,你總算來了大哥!”王夫人膝行上前,抱住王子騰大腿哭訴,“我這不是沒辦法嗎?賈環那野種得了勢,賈府哪還有寶玉的立足之地?再說元chūn嫁入王府,四下里都需打點,我實在拿不出銀子,這才把主意打到祭田頭上,想著等日後攢夠了銀兩再贖回來……”
王子騰冷笑打斷她的話,“有老太君在,你還怕賈環壓過寶玉?以前絕不可能,眼下你把老太君得罪死了,可就說不定了。你這是挖坑反把自己埋了啊,我怎就沒發現你這樣蠢呢?你若能打小便去母留子把賈環抱過來養,好好對待他,叫他們兄弟和睦,於寶玉不也是一大助力?你偏要往死里打壓!他日前救了晉親王一命,憑著這偌大恩qíng,叫親王扶正元chūn也不是難事,你偏要自作聰明!好好一盤棋被你下成了自尋死路,自困圍城!愚蠢!愚蠢至極!”
王夫人聽了這番話腸子都悔青了,暗恨自己沉不住氣,啼哭道,“那大哥我該怎麼辦呢?難道真等著被休?王家還要不要臉了?”
“你還知道要臉?放眼整個大慶,就沒有你這樣挖夫家根基,恨不得夫家早日敗落的媳婦!王家的臉面早被你丟光了!若這事傳出去,王家的女兒還有誰家敢娶?你簡直混帳!”王子騰厲聲喝罵。
王夫人又羞又愧,又急又怕,捂著臉嚎啕大哭。
王子騰撫著胸口,等qíng緒穩定了才冷冷開口,“日後你便在這佛堂里安心念經吧,寶玉畢竟是我外甥,我會叫鳳丫頭幫著照看。至於賈環,你且放心,我必不會讓他越過寶玉去。有晉親王護著又怎樣?難不成還護一輩子?總有他倒霉的時候!”話落甩袖而去。
王夫人對著他的背影砰砰磕頭。
王子騰行至賈環院子時已收起憤怒的表qíng,換上謙卑的笑容,再次求見晉親王。
蕭澤叫他稍等,自己入屋查看,卻見炕上兩人齊齊睜開雙眼。
“王子騰來了?”三王爺拿起朝服,慢吞吞往身上披,蕭澤點頭應是,快步上前伺候。
賈環也要爬出被窩換衣,卻被三王爺摁回去,柔聲道,“你繼續睡。王子騰這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護短記仇。別看他面上裝得豁達,心裡指不定已記了你一筆。在你還未完全qiáng大之前,千萬莫與他正面對上。我出去把他打發了,你假作熟睡便好。”
賈環一想也是,心安理得的躺下了。
“下官見過晉親王!”見三王爺一個人出來,王子騰連忙躬身行禮,一疊聲兒的告罪。
三王爺含笑聽著,見他從王家先祖談及賈氏先祖,又言及教養出這等女兒如何如何令先祖蒙羞,令聖上失望,實際上卻是在提醒自己,他王家乃開國元勛,他乃皇帝寵臣,他家的女兒與別家不同,哪怕皇子,也是不能隨意處置的。
三王爺心中郁怒,面上卻半點不顯,擺手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既誠心悔過,潛心修佛,本王便不予追究了。”
“王爺大人大量,下官感激不盡!不知環哥兒在哪裡,下官想親自替舍妹賠罪。”王子騰試探道。
“他喝多了,不知今夕何夕,恐到了明早才能醒。賠罪的事兒便算了吧,他一介白身,如何當得起你九省統制的賠罪?你這是要折煞他啊!”三王爺嘴角帶笑,目中卻含霜。
王子騰見狀心中微凜,把賈環這號人物暗暗記下,與三王爺閒談片刻,這才躬身告退。
三王爺轉回內間,冷笑道,“東海缺少白玉chuáng,龍王來找金陵王。哼,王家好大的口氣,竟就稱王了,連皇子龍孫都不看在眼裡,膽敢暗中威脅於我!”
賈環早已穿戴妥當,正歪在炕上喝茶,見狀又添了一把火,“你這話沒說全,應該是這樣: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chuáng,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怎樣,聽著是不是很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