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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太太屋裡抬進一個死人的消息就傳遍了賈府。賈政沒在府中,賈赦只得出面,使了幾個膽大的小廝把箱子抬出來,由於驚恐太過,其中一個小廝手一抖,竟將那箱子打翻,斷成兩截的屍體當即咕嚕咕嚕滾出老遠,攤在huáng燦燦的日頭下。
沒想到裡面放的竟不是全屍,這人跟賈府得有多大的仇啊?送到王夫人房中又是什麼意思?賈赦心裡瞬間轉過無數念頭,撇開臉不去看那屍體,指著一個小廝命令道,“你去瞅瞅那死人究竟是誰!”
小廝無法,壯著膽子拿起一根竹竿,將屍體翻轉過來,刮掉上面的石灰細細辨認,片刻後駭然大喊,“老,老爺,這,這人是賴大管家!是賴大管家!”
什麼?竟是賴大?賈赦完全傻了。府里上上下下鬧翻了天。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是曖昧向,但是也算另一種形式的NP,兩個小攻的戲份改動都不大,保證纏綿。
41四一
王夫人聽聞那屍體是賴大的,剛醒過來又立馬厥了過去。一眾丫頭婆子抹紅花油的抹紅花油,掐人中的掐人中,嗅鼻煙壺的嗅鼻煙壺,好不容易將她給救回來,整個人都呆滯了,眼珠子直愣愣的瞅著前方,不會轉動。
不多時,外間忽然響起賴嬤嬤悽厲的嚎哭聲,這才刺的她一抖,完全清醒過來,掐著金釧的手臂嘶吼,“是賈環!是賈環那個孽種!他把賴大打死了再送進我房裡來,是想把我活生生嚇死啊!哼!我可不是嚇大的!他一個小小的庶子竟敢跟我斗,活膩歪了!來人,幫我更衣!我要去老太太那裡!再派個人去衙門把老爺叫回來,趕緊的!”
丫頭婆子們七手八腳的給她更衣拾掇,還有人匆匆去尋賈政。
因王夫人qíng緒十分激動,聲量不自覺拔高,外面正摟著兒子屍體嚎哭的賴嬤嬤聽了個一清二楚,叫媳婦把兒子的屍體好好裝殮了,自己踉踉蹌蹌往正院去。
只要一想到是自己親手打開了那口箱子,王夫人便覺手腳發軟,心尖打顫,直挺挺躺在chuáng上任由丫鬟們擺弄,等衣服都穿上身,也顧不得撫平亂糟糟的衣褶,在兩個婆子的攙扶下高一腳底一腳的來到正院。
院子裡已聚滿了人,因這事太過聳人聽聞,小輩們都被賈母趕走,只留下賈璉夫婦、賈赦夫婦、李紈陪侍一旁。賴嬤嬤跪在堂下砰砰砰直磕頭,額角已紅腫了一大片。
王夫人進來時賴嬤嬤正磕完第十個響頭,啼哭道,“求老太太給奴婢做主。奴婢那口子為國公爺捨命,奴婢年輕輕的,十八歲上就做了寡婦,一輩子只得了這麼一個遺腹子,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扯長大,也替賈府做了半輩子牛馬,萬萬沒想到會得了這麼個結果。現如今我白髮人送黑髮人,日子還有什麼活頭?早知如此,當年就該懷著孩子隨我那口子一塊兒去了,也落個gān淨……”
賴大的父親是為救榮國公才去的,國公爺臨終之前留了話,叫一定要善待賴嬤嬤一家。賈母想起前事,深覺自己對不起亡夫囑託,也對不起忠心耿耿的故舊,一時悲從中來,一時又驚怒jiāo加,捏著佛珠的指尖劇烈顫抖,竟把串繩給掐斷了,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滾了一地。
王熙鳳等人早已哭成了淚人,不住攙扶賴嬤嬤,嘴裡好聲好氣的勸慰。
一粒佛珠跳到王夫人腳背上,她見火候到了,這才用帕子拭去眼角淚光,哀戚開口,“賴嬤嬤要怨也該怨我,當初若不是我提議讓賴大去接環哥兒,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我到底是他嫡母,對他缺了管教,是我的錯!”
“不不不,”賴嬤嬤順勢起身,坐在王熙鳳親自端來的矮凳上,抽泣道,“環哥兒一去五年,未曾在太太身邊教養過,怎能怪到太太頭上?想當年他便是個瘋的,見誰不順眼便動手抽打,現如今非但沒有長進,反而變本加厲了……這是誰都預料不到的,我哪個都不怨,只怨我兒命苦,我認了。”話落又開始撲簌簌掉淚。
賈母慢慢從驚怒悲痛中回神,聽聞這番話狠狠砸了手邊茶杯,斥道,“你怎能不怨?你應該怨!我賈氏子孫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輩,你且放心,這件事我定然給你一個滿意的jiāo代!來人,立即去金陵把環哥兒押回來!”
“敢問母親意yù如何處置環兒?眼下他還有一場院試,不若等他考完再接他回來細問根由。他今年才十歲出頭,如何有那樣的膽子?”賈政三個兒子,一個早逝,一個糙包,只這麼一個眼見著出息了,自然不忍懲治於他,聽了小廝回稟,忙急匆匆趕回來勸阻。
賈母冷哼,“他沒有那個膽子,誰有?等押了他回來一問便知!今天誰若是敢替他求qíng,我便立時把誰打出去!”
“母親,環兒好容易考一個功名……”賈政猶不死心。他與賴嬤嬤沒什麼感qíng,賴大在他心裡也只是個下人,死了便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眼下見老太太竟有叫環兒償命的架勢,他心裡極不舒服。
“功名?就憑他那德行也配有功名?你切莫多言,把我惹急了便掀了這家醜,遞摺子給皇上讓他革了那不肖子孫的功名!他連我賈府的恩人之子也說殺就殺,焉知將來不會弒兄殺父?這等冷血殘bào之徒,我賈府養不起,也不敢養!璉兒,立即備車馬下金陵,務必把那孽種綁回來!”話落,賈母又砸了一個杯子。
賈政無法,只得悻悻閉嘴。
王夫人乜他一眼,假裝垂頭拭淚,嘴角卻掛上一抹yīn毒的笑。回了賈府,縱使那孽種有三頭六臂,也別想活著回去!五年了,也該活夠了!
想到一路上要與那魔星同車馬,同吃睡,賈璉腿肚子便一陣一陣的抽筋。但老太太實在氣得狠了,他也不敢推脫,忙硬撐著站起來領命。
賴嬤嬤見賈環討不了好,這才止了嚎哭,跪下來給賈母磕頭。
賈璉回房收拾行李,臉色慘白一片。王熙鳳心下也十分擔憂,打開妝奩,從暗格中掏出一枚黑色丸藥,低聲道,“這枚藥你且帶著防身,服下後可叫人虛軟無力,昏睡不醒。”
賈璉大喜過望,忙接了小心放入荷包,摟著王熙鳳親香一口,笑道,“關鍵時刻,果然還得靠我的好二奶奶!”
王熙鳳得意一笑,戳著他額頭道,“要解也容易,只需用冷水澆淋便醒。那賤種忒會作孽,這趟回來恐是活不了了,你甭跟他客氣,到了金陵便把藥qiáng灌下去,直接拉回來了事,切莫耽誤!”
“我的好二奶奶,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且放心,我必定慡慡利利的去,gāngān淨淨的回!”賈璉好一番賭咒發誓,把王熙鳳逗得咯咯直笑。
探chūn院子裡,侍書慌慌張張從外邊回來,撞開門帘湊到主子耳邊低語。
小片刻後,探chūn無力的歪在炕上,慘笑道,“好好好,都發配到莊子上了還能鬧出這等驚天大事,真是好樣的!老天忒不公平,既讓我來到這世上,怎不叫我託身個好人家,偏攤上這樣愚蠢的姨娘和兄弟?這回太太、老太太定然氣得狠了,只願她兩看在我平日溫婉孝順的份上,莫要遷怒於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