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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紅柳綠推著輪椅跟在後面。

    虞襄趴伏在兄長肩頭,胸脯不可避免的摩擦著兄長qiáng健有力的手臂,以往並不覺得如何,今日卻格外的尷尬,臉頰無需塗抹胭脂就紅的似染上了無邊朝霞。她極力讓自己忽略兄長散發出來的極具侵略xing的氣息,認真數著地上的落葉,一片、兩片、三片……無數片……

    等等,今天的落葉是不是太多了?下人竟然忘了掃地!

    虞襄柳眉一豎,拍打兄長肩膀說道,“哥哥等等,問一問這條道是誰負責清掃的?眼看賓客就要臨門,咱侯府卻連路都沒給他們掃gān淨,像什麼樣子!”

    虞品言向來不管這些瑣事,但見妹妹一副管家婆的小模樣著實可愛,便沖身後跟隨的兩名侍衛揮了揮袖子。

    侯爺親自過問下人如何敢怠慢,然而經過虞妙琪的改革,原本分工明確的僕役們已經變得零散不堪,你推我我推你,竟老半天找不出誰人負責,一時間鬧哄哄的。

    “甭吵了,虞妙琪呢,把虞妙琪叫過來。她不是說一定幫我把及笄之禮辦得妥妥噹噹風風光光嗎?”虞襄眉頭皺得死緊,忽然有些後悔當日的決定。  

    這可是她兩輩子以來唯一的一次成人典禮,誰若是將它搞砸了,她也會把那人搞砸了。

    虞妙琪幫著沈母管過家,後來又接手永樂侯府,雖然偶爾出些小岔子,但有林氏在旁指點,又有虞襄之前定下的規矩可做參照,處理起來並不困難。

    然而及笄之禮程序繁瑣,規模盛大,連林氏也是第一次辦,加之她們將虞襄定下的規矩毀了個七七八八,又因扶持親信很是得罪了某些有頭臉的管事,平日無事也就罷了,遇上如此慶典便顯出了亂象。

    一會兒廚房少了幾筐食材,一會兒庫房少了幾百個杯盞,一會兒戲台子沒搭好略有些鬆動……各式各樣的麻煩接踵而來。虞妙琪忙得昏頭昏腦,竟連最基本的清潔都未曾留意,聞聽虞品言傳喚,恨不得變出幾百個分身,親自把那地給掃gān淨。

    ☆、第九十四章

    四處都缺人手,四處都凌亂不堪,虞妙琪沒頭蒼蠅一樣轉悠了半天才拎出幾個下仆,去清掃各處通道。

    老太太佇立在廊下觀望吵吵嚷嚷的院落,搖頭嘆息道,“就這點能耐還想著往太子身邊鑽,不自量力。”

    馬嬤嬤不敢搭腔,見侯爺抱著三小姐緩步而來,立即下去置備早膳。  

    太子妃在宮門口接了九公主便徑直往永樂侯府趕。九公主撲進太子妃懷裡問道,“嫂嫂,你病可好了?”

    太子妃撫摸自己紅潤的臉頰笑道,“已經大好了。”雖然損了根骨再難受孕,但她在道光沐浴中生下一雙麟兒,比那些妾室生一百個孩子都管用,又加之徐側妃bào斃,庶長子眼下正拽在她掌心,還不任由她捏圓搓扁?

    本以為是山窮水盡疑無路,卻原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太子妃如何不高興,如何不感激?她甚至興起了認虞襄做gān妹妹的念頭,後來擔心皇上和太子猜忌自己有意拉攏虞都統,這才作罷。

    “那就好,這個糯米糕給你吃。聽母后說及笄之禮很耗時,咱們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九公主將糕點掰成兩半,一半自己幾口吐掉,一半不由分說的塞進嫂子嘴裡。

    太子妃差點被她餵進鼻孔里去,連忙哭笑不得的搶過糕點,一口一口慢慢吃著,吃完後一邊擦手一邊詢問,“虞襄那雙胎姐姐樣貌如何xingqíng如何?鳳兒和麟兒滿月之時她依稀去過府中探望,只是我記不得了。”

    九公主仔細回憶片刻,脆生生的道,“她很厲害,她天下無敵。”  

    太子妃頓感驚訝,“天下無敵?怎麼個說法?”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已經無敵了。”九公主模仿著虞襄嘲諷的語氣。

    太子妃很想笑,卻硬生生忍住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蹲坐在角落中的兩名宮女。二人會意,湊到她耳邊將虞妙琪有意攀附九公主和太子府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

    因虞妙琪是虞襄的雙胎姐姐,她對對方本來存著天然的幾分好感,眼下聽了這番敘述,當真覺得既可氣又可笑。氣這些人在自己沒死的時候就開始覬覦太子,笑這些人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嫂嫂你怎麼了?不高興了?”九公主察覺到馬車內的氣氛有些凝滯,放下糕點眨巴眼睛,顯得十分憂慮。

    “嫂嫂沒事,好了快別吃了,當心吃撐了坐不住。傻丫頭,以後離虞妙琪遠著點。”太子妃捏了捏小姑子ròu呼呼的臉頰。

    “我知道,蓮子糕也這樣說過。”九公主乖乖點頭。

    太子妃一行抵達之時,各位賓客也都到齊了。因老太太看不過眼略為襄助,這才壓下虞妙琪弄出的岔子。無論先前如何糟亂,如今各處均顯得井井有條。  

    跪坐在正廳角落的樂人們一面演奏一面吟唱祝詞,虞品言親自推著妹妹上前,讓范夫人替她cha上一支樣式普通的釵冠,而後桃紅柳綠接過輪椅,將她推入東屋。虞品言站在原地凝望片刻,這才在老祖宗身邊坐下。

    虞襄入了東屋後脫掉原來的罩衫換上褙裙和特製的奢華錦袍,然後喝了一杯薄酒吃了一口膳食,又緩緩而出。太子妃早已站立在廳中,見她靠近微微一笑,摘掉范夫人給她戴上的普通釵冠,打開身旁宮女跪捧的匣子,取出翡翠蓮花冠笄給她戴上,又接連取出一支支jīng美無雙的冠朵點綴在發間。

    虞襄低垂著腦袋,眼珠子卻滴溜溜直轉,一會兒看看笑容慈和的太子妃,一會兒看看表qíng欣慰的老祖宗和眸色漆黑的兄長,一會兒又朝旁邊扭來扭去沒個安生的九公主和范嬌嬌輕瞥,心中的彷徨無定已被滿滿地喜悅之qíng取代。

    當然,虞妙琪和林氏看見她佩戴的奢華冠笄而流露出的嫉恨之色也沒錯過。

    胡思亂想間,太子妃徐徐開口,“旨酒嘉薦,有飶其香。咸加爾服,眉壽無疆。永承天休,俾熾而昌……”一大段祝詞均為太子妃苦思冥想而得,其中的祝福之意令人心暖。

    虞襄眼眶略微cháo紅,因腿腳不便無法叩首,只得雙手jiāo疊平舉抵住額頭,象徵xing的一拜,“太子妃娘娘一番厚愛,虞襄敢不祗承!”  

    太子妃笑著輕拍她肩膀,賓客們紛紛露出欣悅的表qíng。禮畢,九公主和范嬌嬌忙不迭招手讓她過去同坐,等待許久的虞妙琪屏息上前,讓范夫人幫她戴釵冠。站立在原位的太子妃收起微笑,表qíng變得冷漠疏淡。

    這個訊號立刻被赴宴的賓客們察覺。大家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卻明了——太子妃娘娘這是沖虞襄的面子才來,對侯府二小姐並無甚特別。

    虞妙琪心中羞憤,面上卻絲毫不顯,在丫頭的攙扶下入東屋換褙裙和錦袍。虞襄起初還低聲與范嬌嬌和九公主說著話,少頃便覺下腹一陣墜痛,且越來越qiáng烈,及至虞妙琪出來時已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這種疼痛的感覺萬分熟悉,虞襄恍惚憶起自己上輩子也是在十五歲生日這天來的初cháo。這可真是……哪怕換了一具身體,某些節點依然巧合的令人心驚,就仿佛她不是借屍還魂,而是經歷了前世今生。

    若是往常,虞襄必不會忍耐,然而今天不同,今天是她的成人禮,哪怕被虞妙琪蹭去一半,也是屬於她的唯一一次成人禮。她必須忍耐至終結。

    索xing她雙腿已經殘廢,不用站起來招待賓客,故而也不會有人發現她被葵水弄髒的裙擺,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虞襄一面咬牙qiáng忍,一面苦中作樂的想到。

    與此同時,虞妙琪穿戴整齊從東屋出來,踩著優雅而沉穩的步伐行至太子妃跟前跪下,目露期待。太子妃沖她微微勾唇,笑意卻不達眼底,取下她頭上的普通釵冠,拿起林氏準備的一副紅翠滴珠冠笄。

    這紅翠雖然水頭十足,但比起之前虞襄佩戴的帝王綠的翡翠卻終究差了一大截,莫說林氏面色難看,就是幾位賓客都露出怪異的表qíng。看來二小姐果然是在外頭長大的,比不得三小姐受寵。倒也是,三小姐一雙腿就是為了虞都統而廢,二小姐再溫婉可人又豈能比得過他兄妹二人同生共死的感qíng。

    虞妙琪心中倍感屈rǔ,表qíng卻越發沉靜恬淡,略微垂頭以便太子妃動作。然而坐在主位的虞品言卻忽然起身朝虞襄走起,伸手將她撈入臂彎,jiāo代道,“舍妹身體不適,虞某先帶她回房休息,還請各位見諒。”

    眾人轉臉一看,這才發現虞襄果然面色煞白嘴唇gān裂,大冷的天額頭竟然滿是細汗,可見病得十分厲害。

    太子妃連忙揮手,“快帶襄兒回去,來人,拿本宮的帖子去請太醫!”

    一名宮女拎著裙擺急急忙忙出去,老太太也坐不住了,杵著拐杖便要跟上前,卻被林氏一把拉住手臂,低聲哀求,“母親,琪兒的及笄之禮還未完,你們都走了叫旁人如何看她?”  

    老太太遲疑片刻,終是慢慢坐下,然而到底感覺憂急不安,面色十分難看。太子妃也沒了興致,將冠笄戴好後糙糙說了幾句祝詞便算是完了。九公主和范嬌嬌似兩隻蚱蜢,若非范夫人和閔氏在後摁著她們肩膀,她們早蹦出去找虞襄了。

    另一邊,虞襄趴伏在兄長肩頭,期期艾艾說道,“哥哥,能不能換個姿勢抱我?”用這種抱小孩的姿勢,豈不是把那什麼都沾到他袖子上去了?而且他今天竟然破天荒的穿了一件白色深衣,白裡透紅的簡直太扎眼!

    虞品言依言換了個公主抱的姿勢,腳步越發迅疾,“肚子還疼嗎?別怕,太醫很快就來了。”

    “我沒病,不要請太醫。”虞襄揪住兄長衣襟,哭喪著臉哀求。

    “疼得冷汗都出來了還說沒病。”虞品言語氣十分不好,匆匆跨進西廂小院,讓桃紅和柳綠幫忙把chuáng幔掀開。他彎腰,正yù將妹妹放入被窩,卻被她勾住脖頸死活不肯下來,蒼白的臉蛋浮上一層紅暈。

    “別胡鬧,快些躺進被子裡去,瞧你都冷得發抖了。”虞品言真有些哭笑不得。  

    虞襄一想到哥哥衣袖上沾了自己的葵水就恨不得挖個地fèng鑽機去,她又是難受又是害臊,咬牙啟齒的質問,“哥哥,你平常總喜歡穿黑衣,今兒怎麼不穿了?”你要是穿了我能賴在你身上不敢下來嗎?

    “你不是說喜歡看哥哥穿白衣的樣子麼,所以今日便穿來給你看看。乖了,快些躺進被子裡捂著,柳綠在裡面塞了幾個湯婆子,很暖和。捂熱乎了肚子就不痛了,哥哥留下陪你。”虞品言一面誘哄一面彎腰yù將她放下。

    “不要,先墊一塊黑色的棉布。”虞襄閉著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表qíng,“我,我不是病了,我初cháo來了,快墊棉布,免得弄髒褥子。”

    初cháo兩個字被她含糊不清的帶過,卻仍然毫無阻礙的鑽入虞品言耳蝸,引得他渾身僵硬。

    桃紅和柳綠傻眼了,怔愣片刻後一個去拿棉布,一個去燒糙木灰。虞襄睜開水汪汪的眸子,羞憤yù死的瞪視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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