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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我的好丫頭。”虞襄挪了挪軟枕,盯著一臉怨憤的大丫頭,咿咿呀呀的哼起曲兒來:“蘇三離了洪dòng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想她虞襄上輩子雖然是個廢人,在哥哥的守護下卻過得比誰都驕傲,嬉笑怒罵,隨心所至,何曾看過誰的臉色!不管原書劇qíng如何發展,既然她代替了‘虞襄’,怎麼過日子就得由她說了算。

    那大丫頭見她忽而bào怒,忽而嬉笑,擺明了是故意折騰人,心裡暗暗腹誹:這斷了腿,xing子也就越發乖戾了,你就作吧,好叫侯爺早日厭了你!

    因‘虞襄’的奶娘早知‘虞襄’不是侯府血脈,對她便只是面上qíng,實則非常輕慢。她手底下調教出來的兩個大丫頭有樣學樣,態度絲毫談不上恭敬謙卑。再者‘虞襄’年小,腦子又愚鈍,彈壓不住這幫奴才,分明是主子,卻過得比丫頭還憋屈。

    正當時,出去玩耍的另一個大丫頭翠喜回來了,看見滿屋的碎瓷片和湯藥粥水,正yù找人過來收拾,卻被她的好姐妹攔住,低聲道,“咱們惹小姐發怒了,這便跪下給小姐請罪吧。”話落退出房間,跪在門檻外。  

    翠喜與她頗有默契,當即也給跪下了,做出一副瑟縮不已地模樣。

    虞襄對二人不加理會,自自在在的哼小曲兒。這二人是老太太送的,平日裡臉盤比主子還大。倘若‘虞襄’不是侯府血脈的事qíng傳揚開,今天砸碗的人可就該換成她們了。

    虞品言果然有些能力,小小年紀就把侯府轄制的鐵桶一般,那流言應是壓下去了。也不知書里虞思雨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正主兒回來是怎麼在勛貴圈中立足,又是怎麼當上皇后的,肯定經歷了許多艱苦勵志的過程。

    思及此處,虞襄輕笑搖頭。能過得舒坦,gān嘛要給自己添堵?她不勵志,更不逆襲,只刷刷虞品言的好感度,攢夠銀錢,等找到正主兒就換回來,再置辦一處莊子,日落伴炊煙,月下觀花影,過那優哉游哉的小日子。至於嫁人,上輩子有哥哥護著她都沒那奢望,這輩子更不可能。古代的男人,誰願意娶一個廢人回去供著,就是衝著永樂侯府的威名,等‘虞襄’身世曝光那天,也只會落得個更為悽慘的境地。還是算了吧。

    虞襄細細思量,瞥見門口愴然yù泣,萬般可憐的兩個大丫頭,輕蔑的扯了扯唇角。不把房間打掃gān淨,反跪在外頭裝可憐,這是變相的在虞品言跟前給自己上眼藥啊。侯爺,您瞧瞧,小姐又任xing了,隨意摔打東西,責罰下人!  

    可她們卻忘了,‘虞襄’為虞品言舍了兩條腿,下半輩子都毀了。如今,她有任xing的權利。從‘虞襄’記憶里得知,虞品言雖然手段yīn狠,行事毒辣,卻也恩怨分明。只要不跟正主兒作對,他這輩子便會護著她,不說榮華富貴,安穩度日卻是能的。女主的娘家,怎麼著也能再興盛個一百年吧?

    至於雙腿,憑古代這落後的醫學條件,她也就不指望了,反正上輩子早習慣了。

    虞襄摸了摸纏著厚繃帶的膝蓋,表qíng淡然。

    兩個大丫頭跪在門口聽小姐咿咿呀呀哼曲,一句安撫的話沒有,看上去自在極了,心中本存了五分怨恨,此時更添了十分,偷偷憋一口氣,把眼眶憋紅,只等侯爺過來。

    虞襄哼著哼著,那心弦相牽的感覺又來了。她將微揚的唇角抿直,自在的表qíng藏起,眉心一蹙,眼睛一眨,濕漉漉的霧氣便蒙上了漆黑的雙瞳,看上去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兩個大丫頭被她這套變臉的功夫鎮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轉臉一看,卻見小侯爺大步而來,速度極快。

    兩人連忙膝行過去磕頭,正yù申訴,卻見小侯爺已目不斜視的進屋去了。兩人跪在原地,表qíng尷尬。  

    十歲的姑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身板卻十分瘦弱,頭髮也枯huánggān燥,可見並不因嫡女的尊位而受到特殊照料。五官極淡,唯獨一雙眼睛很大很圓,瞳仁也似墨一般漆黑,浸在淺淺的淚水裡,更顯得清澈見底。

    這模樣算不上漂亮,可偏偏叫人止不住的去疼惜。

    虞品言加快步伐,擰眉問道,“襄兒怎麼了?”走得近了才發現滿地的粥水和碎瓷片。

    “哥,我腿疼!”虞襄沖少年伸出雙手,一直在眼眶裡流轉的淚水大滴大滴往外冒。這人明明不是她哥哥,可那熟悉至極的心靈感應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雖然困惑,卻也安心。

    虞品言毫不理會滿地的láng藉,快速走過去將可憐巴巴的小姑娘抱進懷裡。虞襄為他廢了一雙腿,莫說砸幾個碗,就是拆了屋子也隨她去。遭此劫難,誰還能嘻嘻哈哈滿不在乎?她任xing使氣都是應該,他且縱著、陪著、哄著,共同渡過這段最艱難的日子。

    思及此處,虞品言抱著虞襄的手臂越發收緊。

    “再過幾天就不疼了,襄兒且忍忍。”虞品言從未與胞妹如此親近過,言語十分笨拙,只一邊幫她擦淚,一邊拍撫她脊背。  

    少年的懷抱比上一次溫暖,還浸著一股淡而雅致的薰香,非常好聞。虞襄惶惑的心qíng被一點一點安撫,眼淚卻掉的更凶了,雙手緊緊箍住對方脖頸,嗚嗚咽咽,語不成調。為什麼你不是我哥哥卻與我心弦相通?難道我果真回不去了嗎?

    虞品言低頭,仔細去分辨妹妹哽咽的話語,卻只聽見她不斷呼喚 ‘哥哥’,那濃烈的依戀之qíng叫他心頭髮酸。在這偌大的侯府,她能依靠的,僅僅只有自己了。

    兩個大丫頭依然跪在門口,表qíng從怨憤到尷尬,再到惶恐。

    “愣著作甚?還不快去找大夫!”虞品言哄得妹妹不哭了,才轉臉去看兩個大丫頭。

    兩人連忙起身要走,卻聽小侯爺淡淡開口,“屋子如此髒亂卻放著不管,要你們這群奴才有何用?不若悉數發賣了。”

    兩人驚駭不已,立時跪下討饒,直道再也不敢了。因她們還來不及給虞襄上眼藥,故而並未惹得虞品言大怒,只敲打一番便放走。

    虞襄自然也不會拿虞品言當槍使。等好感度刷夠了,有些事不需說,虞品言也會替她辦妥,實在不急於一時。再者,若是叫老太太知道了,豈不是更厭她幾分。  

    ☆、第六章

    大夫背著藥箱進來,把過脈,重新開了一副鎮痛的藥。

    兩個大丫頭絲毫不敢怠慢,親自熬好,畢恭畢敬端到主子chuáng前,舀出一勺chuī涼,細聲細氣道,“小姐,喝藥吧。”

    虞品言拿來一個軟枕墊在她身後,又鋪開一條手帕,蓋住她衣襟。

    虞襄將頭扭到一邊,眉頭皺得緊緊地。

    丫頭愣了愣,忙又將勺子遞過去。

    虞襄左右擺頭,硬是不肯就範。那丫頭有些急了,恨不能掐住她下顎qiáng灌,卻又礙於小侯爺在一旁盯著,不敢露出絲毫不耐。

    “襄兒別鬧,喝了藥腿就不疼了。”虞品言壓住她動來動去的小腦袋,頗有些哭笑不得。

    “哥哥餵我才喝。”虞襄反手握住他大掌,可憐兮兮的哀求。

    虞品言笑得無奈,接過碗,學著丫頭的樣子chuī涼了,餵到那蒼白的唇邊。

    小姑娘這次沒再躲避,乖乖把藥喝下,臉立時扭曲了,可見怕苦的很。然而再喂,卻依舊大口大口的喝,剛消下去的淚珠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小模樣說不出的可憐,漆黑的瞳仁里卻蓄滿堅毅。  

    傷成這樣不怨不恨,更沒有崩潰絕望,僅是發發小脾氣,使使小xing子而已。這個妹妹,比他想像中更為堅qiáng。

    少年清冷的眸光逐漸柔和下來,餵完藥,從碟子裡拿起一顆蜜餞塞進妹妹嘴裡,看見她瞬間舒展的眉眼,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揚。

    “哥哥,腿一點兒也不痛了。”虞襄言之鑿鑿。

    虞品言眼中的笑意更濃。藥效哪能上得如此之快,小丫頭明顯是在安慰自己。

    “哥哥,以後天天餵我喝藥好麼?你不來,都沒人陪我說話。”虞襄臉上的光彩黯淡下去。

    “好。”虞品言將她額前的亂發塞到耳後,心qíng十分複雜。從今往後,在這偌大的侯府里,虞襄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拉鉤。”虞襄伸出小拇指,輕輕晃了晃。哪怕沒有血緣關係,日子長了,或多或少會積下些感qíng。虞品言是永樂侯府唯一會護著她的人,自然要好生相處。

    “拉鉤。”虞品言也伸出小拇指。

    虞襄勾著他不撒手,片刻後耐不住疲憊睡了過去。虞品言靜靜等候,見她睡得沉了才小心翼翼抽出指尖,卻見她猛然顫抖起來,睜圓的瞳仁里滿是驚恐,看清chuáng前的人影,又迅速恢復平靜。  

    終究被那場劫難驚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yīn影。虞品言忙傾身上前拍撫,口裡呢喃,“莫怕莫怕,哥哥在這裡。沒事了,都過去了。”

    虞襄輕輕哼了哼,這才慢慢闔眼,忽又勉力睜開,道,“哥哥,幫我把東西全都要回來。她太壞了,就是扔掉也不給她。”正主兒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也許幾年,也許幾天,虞襄從現在開始就得攢銀子,為日後做打算。送給虞思雨那些財物都很貴重,再加上每月五兩的月錢,連送了六年,加起來便有三百六十兩,也算是一筆巨款了。雖然她不是侯府血脈,可這些東西卻買不來她的雙腿。她拿便拿了,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虞品言一時半會兒沒聽明白,見她硬撐著眼皮等待自己回答,只得連連點頭,哄得她再次熟睡才尋思過來,搖頭失笑。

    輕手輕腳走出房門,他看向立在廊下的兩個大丫頭,問道,“虞思雨平日都拿了襄兒哪些財物,你們可曾記得?”

    這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月錢全花在自己身上,半厘未替‘虞襄’存,看上什麼直接順走,把私庫都搬空了。在她們看來,虞思雨占‘虞襄’便宜就等於占她們便宜,無奈‘虞襄’是個傻的,有求必應,虞思雨的奶娘又很會來事,抓住她們把柄恐會鬧到老太太那裡。她們只得佯裝大方,實則心裡慪的半死。  

    虞思雨拿走什麼,她們哪裡會忘,連忙一樣一樣報出來,同時心裡忐忑難安,生怕小侯爺要查虞襄私庫。

    索xing虞品言不管內宅之事,寫下清單後命人前去討要,這便回了書房。襄兒為他失去雙腿,半生盡毀,他必定竭盡全力去補償。至於虞思雨,她只能拿她該拿的,旁的最好不要肖想。即便真正的虞襄流落在外生死不知,也輪不上她當這永樂侯府的嫡女。

    虞思雨昨日嚇得狠了,日上三竿還病怏怏的躺在chuáng上,額頭覆著一條濕帕子。

    一名小丫頭端著洗臉盆進來,輕聲喚道,“大小姐,該起chuáng了。”

    虞思雨翻了個身,不加理會,卻聽小丫頭放下銅盆噔噔噔的跑出去,語氣驚詫,“馮嬤嬤,您怎麼來了?”

    這馮嬤嬤不是旁人,卻是虞品言的奶娘,盡心盡力拉拔虞品言長大,在侯府很有些臉面。虞思雨吃罪不起,勉力爬起來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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