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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老太太也不管虞思雨如何震驚失神,沖馬嬤嬤揮手,“讓福順帶著人下揚州去吧,定要把方家母子全須全尾帶回來,那可是我永樂侯府未來的親家,莫怠慢了。”

    馬嬤嬤低聲應是,抬腿便要出去,卻被猛然回神的虞思雨拉住衣袖,急促嘶喊,“不能去!不能去!”

    連喊了好幾聲她又面露懷疑,看向老太太問道,“老祖宗,你定是騙孫女兒的吧?方公子被皇上欽點為探花郎,又獲封揚州知州,其聖眷優渥堪比狀元郎。他家若果真有問題,皇上豈能是這種優容態度?您一定是騙我的,您偏心,見不得孫女過好日子!您當真老糊塗了……”

    說到最後她神色漸漸變得癲狂,又笑又哭,又罵又叫的模樣十分駭人。想往了許久的無雙富貴眨眼成灰,良人也由翩翩公子轉瞬變成犯官之後,巨大的心理落差震得她方寸大亂,更兼之讓這麼多人看了笑話,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老太太也不使人拉她,更不搭話,只衝馬嬤嬤揮手,命她去把侯爺找來。榆木腦袋就得用重錘敲,否則這輩子都甭想開竅!

    虞品言抱著虞襄過來時虞思雨還在一個勁兒的叫嚷‘不可能’之類的話,儼然不肯面對現實,看見大哥來了仿似抓住了救命稻糙,慌忙追問,“大哥,老祖宗是嚇唬我的吧?方家哪會出事?方公子剛中了探花呢,皇上親口贊過的!”

    虞品言將妹妹輕輕放到軟榻上,自己緊挨著落座,整理好妹妹裙擺,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塞進手裡,這才悠然開口,“方連生的腦袋是我親手摘的,正是虞妙琪歸家那日。”

    短短一句話,虞思雨卻如遭雷擊,頓時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直過了好半晌才啼哭道,“大哥,你怎如此狠心?明知道我與方公子有婚約,為何不手下留qíng放過他家?你這是在害我啊!你怎能六親不認到這種地步?”

    虞襄啃一口糕點喝一口蜜茶,聽見這話不樂意了,轉手將糕點朝她砸去,罵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皇上要殺的人你讓哥哥去救,方家的罪名了了,卻反而讓哥哥扛了個徇私枉法之罪,你是怕皇上不夠猜忌哥哥嗎?哥哥在朝中本就樹敵無數,稍有不慎便會讓言官彈劾。他本就專司法務,你卻讓他徇私枉法。你可知方連生以何罪名斬首的?正是瀆職和徇私枉法等罪!你說這話究竟什麼意思?讓哥哥為了你的婚事賠上前程乃至xing命?虞思雨,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麼,誰才是你的家人?你這吃裡扒外láng心狗肺的東西,看我不砸死你!”

    連砸了三四個糕點,她才停下喝罵,鼓著腮幫子大口喘氣。

    虞品言本還有些不虞,見了她這副義憤填膺的小模樣頓時心懷大悅,一面抿唇忍笑一面端起茶杯徐徐給她餵水。

    親生的兩個孫女,一個一心算計自家人,一個一心向著外人,也不知虞家究竟造了什麼孽才養出這兩個東西。索xing襄兒雖不是親生卻更勝親生,不枉這一場緣分。

    老太太糟透的心qíng這才略微轉好,睨視滿身láng狽的虞思雨說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果然跟你哥哥結上深仇大恨了。也罷,趕明兒我就將你嫁去方家,你回去準備準備吧。”

    虞思雨心中再不存僥倖,抹掉額角的糕點渣疾喊,“不要啊老祖宗,孫女兒知錯了,您饒了我這一回吧。方家已經家破人亡,您不能把我嫁過去啊!”

    “這不是你求來的嗎?我當初勸了你多少回你且掐指算算。”老太太嗤笑。

    虞襄偷偷將她掌心壓著的一本卷宗抽出來翻看,裡面果然記載著京中門第不高但品行上佳的未婚兒郎的資料,每一頁還附有小像,正是一本相親冊子。

    老太太果然是嚇唬虞思雨的,實則早為她看好了人選,只等著她自個兒挑。若是虞思雨心氣不那麼高,眼皮子不那麼淺,將來的日子怕是過得非常舒坦。遠的暫且不提,至少要比心氣兒更高的虞妙琪舒坦。

    她是女主,將來可是要嫁給皇帝的,只不知嫁的是哪位皇子?若是太子倒還好,若是其他幾位……侯府就危險了。

    思及此處虞襄心頭便是一凜,琢磨著該如何毀了虞妙琪的婚事。管它什麼劇qíng不劇qíng,還是保護哥哥最為要緊。哥哥與太子關係親厚,手裡又大權在握,旁的皇子意圖奪嫡的話,第一個對付的定是哥哥無疑。

    虞襄越想越糟心,忍不住用yīn冷的目光朝座下的虞妙琪看去。

    虞妙琪恰好也抬眼看她,臉色白了白,旋即迅速低頭。雖然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卻不知為何,在虞襄跟前總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也因此,積壓在心底的怨恨和不甘一日更勝一日。

    虞思雨哪還有心思觀察她兩個的暗cháo洶湧,只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嘴裡不停告饒。她這時才恍惚明白老祖宗和虞襄為何總三番四次的問她會不會後悔,原來她們說得全都是真的,並非見不得自己好就蓄意阻攔欺騙。

    她悔嗎?那是自然!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她當場便要抽死不停在自己耳邊念叨方家如何富貴兒子如何優秀的裴氏。

    ☆、第六十五章

    老太太意yù嚇她一嚇,任由她磕頭認錯就是不應,端起茶杯緩緩啜飲。

    馬嬤嬤又拿來一碟新糕點,虞襄一邊啃一邊翻閱冊子,不時把頁面上掉落的糕點渣拂開。

    虞品言瞥見冊子上竟還附有男人的小像,臉色yīn沉了一瞬,正yù伸手奪過,妹妹卻朝老祖宗歪去,指尖點著一張小像,用口型無聲道,“這個不錯。”

    老太太垂眸一看,正是自己最中意那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還是襄兒最實在,看得也最通透,這位雖然出身寒門,官職也不高,但勝在德行好,脾氣寬厚,更兼之家裡人口簡單,規矩森嚴,男兒過了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堪稱良配。

    哪家姑娘若是嫁過去,上沒有公婆刁難,下沒有侍妾鬧心,只要肚皮爭氣能懷上嫡子,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坦。

    虞襄觀察老太太神qíng,見她眼中含笑心裡也有了數,對虞思雨反而羨慕起來。虞品言抿了抿薄唇,抽出她手裡的小冊子快速掃了一眼,視線停駐在‘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一句上。小醋罈子擇定此人怕也是看中這點。

    思量片刻他微微笑了,隨手將冊子往旁邊扔去。此生有了襄兒惟願足矣,他只守著襄兒一個過日子便夠了,想來日後定能叫她歡喜滿意。

    虞襄橫兄長一眼,將快要掉落的冊子撿回來擺在炕桌上。

    虞思雨還在求饒,虞妙琪卻已然發現上頭的小動作,視線在那冊子上轉了一圈,立時跪下說qíng,“求祖母開恩饒了姐姐一回。那方家衰敗至此確是嫁不得,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永樂侯府?”既然老太太不讓虞思雨嫁入方家,她就做個順水人qíng,反正屆時方家母子鬧開了,虞思雨不想嫁也得嫁。

    “我永樂侯府向來不怕人笑話,且隨他們說道。”老太太冷哼。

    虞妙琪繼續勸阻,“祖母就是不為侯府聲譽著想,也該為姐姐一生幸福著想,您忍心見她嫁給那樣一戶人家過饑寒jiāo迫的日子?”

    “不是我忍心,是她當初鐵了心。我也不是沒勸過她,是她自個兒說看中的不是方公子的家世而是人品。她既覺得有qíng飲水飽,我也不能不成全。”老太太絲毫不肯鬆口,非得給虞思雨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虞思雨早就悔了怕了,恨不能把頭都磕破好叫老太太心軟,一時間道出了真心話,“老祖宗,孫女兒錯了,孫女兒撒了謊。孫女兒當初看中的不是方公子的人品,卻是他家的富貴。我就是衝著他那萬貫家財去的。這會兒我已經知道‘富貴如雲煙,且行且珍惜’的道理。您之前幾次勸我全是為了我好,我真錯了,錯得離譜。請您原諒我這一回吧!”話落又是結結實實幾個響頭。

    虞妙琪也跟著磕頭,直起腰時不忘給虞思雨擦淚,似乎感同身受,頗為憐惜。

    虞襄冷眼睇視她這幅作態,忍不住暗暗諷笑。

    蓋因知道這人是女主,攪風攪雨的本事一流,對方甫一歸家虞襄就命人死死盯著,豈能不知她為了毀掉虞思雨gān得那些好事?背地裡手段yīn毒,表面上溫柔和婉,當真把虞思雨賣了虞思雨還得幫她數錢。瞅瞅,這蠢貨竟感動的執手流淚,相擁而泣,倘若知道真相還不得被氣死。

    當然,虞襄同時也得知了虞妙琪的丫頭私底下打聽狀元郎的事兒,但京中少女打聽狀元郎的多了去了,就連幾位公主都頻頻找藉口去薛府門前轉悠,她也就沒當回事,只以為這丫頭chūn心萌動了。

    如此,竟是許久之後才發覺那位竟是自己的親哥哥。

    老太太見虞思雨已然認識到錯誤,這才舒緩了神色,將手邊的冊子扔過去,“好生看看,三天之內選一個出來,我便派人去給你議親。若是再推三阻四,你gān脆不要嫁了,去鄉下陪你姨娘養老吧。”

    林氏這才遲遲開口,“還不謝謝老祖宗?”

    虞思雨恍然回神,連忙給老太太磕頭,然後撿起冊子,在虞妙琪的攙扶下坐定,臉色頓時由慘白變成紫紅。她總算回過味來了,老太太今兒是故意嚇唬她呢,否則哪會準備這麼厚的一本冊子,想必早幾個月前就開始相人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頭剛升起的感激盡數化成怨恨,不自覺扣緊的五指把書冊都擰皺了。

    老太太眸色微暗,無聲喟嘆道:罷了,送出門就算盡了心,日後再不管她死活。怎一個二個全是如此不知感恩的東西?!

    虞襄本還在考慮要不要暗地裡幫虞思雨一把,見此qíng景立馬打消了念頭,抬手用帕子掩住唇角的諷笑。

    林氏母女見事qíng已經了了,這便起身告辭,卻被虞品言叫住,“虞妙琪,日後再往我院子裡塞人,你往哪兒來的還往哪兒去吧,我虞府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大哥在說些什麼?妙琪不明白。”這是虞品言當著她的面兒第一次確切表露出yù將她趕離侯府的意願,她嚇得臉都白了,再多的心計也使不上。

    林氏愣了愣,旋即分辨道,“言兒你誤會了,那兩人是我派去的,你如今已二十一了,身邊該有幾個知冷知熱的人兒了。”

    老太太只幾句就聽出端倪,明白這是林氏母女往孫子身邊塞暖chuáng人了,點頭道,“既然是你母親安排的,你就收下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以往孫女兒掌家,孫子又不張口,老太太日子過得太悠閒竟把這等大事給忘了。

    虞品言語帶嘲諷,“你安排的?你能主動想起我來?母親莫要開玩笑。”然後睨視虞妙琪,沉聲告誡,“你才剛管家就往兄長身邊塞人,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林氏母女被他說得羞憤yù死,這才深深意識到虞品言對她們的觀感已經從冷漠疏離上升到了厭惡。當他看誰不順眼時,那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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