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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位對虞襄的嬌寵早已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雖然今日略有些誇張,虞思雨卻並未多想,上前扶了嫂子一把。

    “你怎麼把他們也帶來了?”瞥見虞思雨身後站立的粉衣美婦和白衣少年,虞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引得那美婦垂頭掩面做出驚慌無助之態,少年則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

    虞思雨撇嘴,指了指正與兄長寒暄的丈夫,低聲道,“他讓我帶他們來見見世面,說什麼畢竟是恩人之子,不好苛待了。”

    頭一年,虞思雨過得十分滋潤,滿以為自己嫁了個重qíng重義的良人。哪曉得良人太重qíng重義也並非好事,貪婪成xing刻薄寡恩的大伯子傷他再深都不長記xing,下次有事還顛顛的湊上去幫忙,若非兩人已經分家,上頭的公婆也俱都亡故,也不知會被拖累成什麼樣子。

    去年他被皇上委派去西山剿匪,回來竟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和一名青蔥少年,說是自己副將李芳國的兒女。李芳國為救他而死,臨終前將一雙兒女託付給他。虞思雨本打算置備一份嫁妝把姑娘嫁出去,再給少年相看一門好親,哪曉得對方心大,那姑娘竟趁著丈夫酒醉與他有了肌膚之親,那少年見事成便去引虞思雨來看。

    虞思雨匆匆趕至抓了個現行,差點沒被氣吐血,無論如何也要將兩人攆出去。姑娘翌日便跪在邵府門口不肯起身,少年指著門庭上的匾額痛罵邵煊澤酒後失德乃衣冠禽shòu。虞思雨無法,只能以貴妾之禮把姑娘納進門。本以為丈夫吃了虧,好歹能長點記xing,哪曉得姐弟兩隻需裝裝柔弱孤苦便又把他籠絡了去,叫虞思雨苦不堪言。  

    虞家人素來不愛吃虧,卻沒料臨到頭來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還沒處說理。故而老太太和虞襄一見這兩人便覺得膈應,拉著虞思雨徑直入內,把他們晾在當場。

    美婦眨著一雙波光粼粼的淚目朝邵煊澤看去,恰與虞品言深不見底的眼眸對上,心中悚然一驚,連忙邁著小碎步,拽著臉上猶帶憤然之色的弟弟進去了。

    院子裡搭了一個戲台子,男女賓客被幾扇雕花屏風隔開,圍著圓桌一面喝茶一面聽戲。老太太見孫媳婦yù舉杯飲酒,連忙低聲喝止,又見她眼睛盯著桌那頭的一盤糕點看,似乎十分垂涎,便厚著臉皮起身,繞了大半個桌子幫她拿過來。

    “慢點吃,小心噎著。哎,不要喝桌上的茶水,喝我帶來的參茶。晚秋,去馬車上把我事先準備的食盒拿過來。”老太太一面輕拍孫媳婦脊背,一面幫她擦掉嘴角的糕點渣。

    “老太君,您這是伺候孫媳婦還是伺候小祖宗啊?”一名貴婦調侃道。

    “襄兒懷孕了,可不就是我虞府的小祖宗嘛。”老太太話中不無炫耀之意。

    “夫人懷孕了?真是可喜可賀啊!也不知弟妹什麼時候也能有好消息?”邵煊輝的妻子吳氏面上帶笑,眼中卻滿是譏諷。她本是長嫂,這兩年卻因為丈夫的仕途不得不在虞思雨跟前伏低做小,心中早就充滿了屈rǔ和嫉恨,雖然不能明著與虞思雨作對,卻愛時不時刺她一下。  

    說起這個,虞思雨不禁黯然神傷,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恰在這時,站在她身後的李氏忽然轉開頭彎腰gān嘔,濃密的睫毛上沾滿了淚珠,看著十分惹人憐愛。戲班子正值換場,鑼鼓聲稍停了小片刻,因此她這邊的響動便格外引人注意。

    吳氏愣了愣,然後大喜道,“弟妹,你莫不是有了吧?我這便使人去給你找大夫。”

    她話音剛落,虞思雨便猛然轉頭朝李氏看去,目光冷厲。虞襄則慢悠悠的笑道,“是不是有了回去後思雨自會查驗,今兒大喜的日子你竟明晃晃的把大夫招進門,實在是不講究。再者,她一個妾室,哪裡配得上‘弟妹’這個稱呼,夫人自甘下賤也不要帶累我們思雨。”

    話落,她輕輕拍了拍虞思雨緊握成拳的手。虞思雨迅速冷靜下來,什麼話都沒說,只似笑非笑的瞥了吳氏一眼。

    因男女賓客只隔了幾扇屏風,那頭說什麼都能輕易聽見,更別提現在鑼鼓稍歇的時候。邵煊輝和邵煊澤尷尬萬分的沖面無表qíng的虞品言點頭致歉,李氏的弟弟心氣頗高,不免露出些怨恨的神色。

    虞品言端起酒杯自斟自飲,不時遣人過去叮囑妻子莫要飲酒挑食。邵煊澤原本是他的舊部,卻因為一年前納妾之事生了間隙,關係早已不復往日,此時相對而坐竟默默無言。旁人見主桌氣氛凝滯,都搖頭暗嘆邵家兄弟不會做人,一個太優柔寡斷,一個太市儈貪婪,早晚要與虞家漸行漸遠。  

    思忖間,台上出來一名濃墨重彩的花旦,手裡握著一隻金樽,咿咿呀呀的唱起了貴妃醉酒。她踩著曼妙而搖晃的步伐行至戲台邊,那勾魂奪魄的迷濛眼神直勾勾的朝主桌上的俊美青年投去。

    如此明顯的舉動,莫說醋xing大的虞襄,就連旁人也都發現了端倪。老太太連忙摁住孫媳肩膀,低語道,“穩住,別亂發脾氣,你現在可是雙身子。”

    虞襄摸了摸肚子裡的寶寶,不得不按捺下來。虞思雨也忘了與李氏計較,使人去打聽花旦的底細。

    吳氏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啜飲,言道,“不用打探了,她便是近來名聲鵲起的花旦纖蘿。”

    “六皇子不惜花重金也要納進門的那個纖蘿?”虞襄挑眉,慢條斯理的開口,“這名字起的真是委婉,纖蘿纖蘿,何不gān脆叫小蘿蔔?”

    虞思雨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那頭的虞品言終於露出今日第一個笑容,深邃的眼眸充斥著濃濃的寵溺之qíng。

    台上的花旦被他深qíng的眼神鎮住了,頓了一頓才開始下一句唱詞,轉身時沖他彎了彎唇角。

    

    李氏的弟弟終於按捺不住,指著她笑道,“我瞅著她有些眼熟,卻是像一個人。”

    桌上無人響應,氣氛登時有些尷尬,邵煊澤看在他是自己恩人之子的份上圓場道,“哦,像誰?”

    “像虞國公夫人,若是洗去臉上重彩,想必姿色與夫人不相上下。”

    拿一個卑賤的戲子與堂堂的國公夫人相提並論,且還當著虞品言的面兒,這李公子莫不是瘋了吧?但凡在京城待的久了,誰人不知道虞品言愛妻如命。或聊天或暢笑的賓客們似被點了xué,齊齊安靜下來,接了他話頭的邵煊澤更是面色漲紅,惴惴不安的朝虞品言看去。

    虞品言面上籠罩著一層寒霜,咚的一聲放下酒杯,起身離開,臨到屏風前轉頭說道,“邵將軍,忘了告訴你,我虞家有個規矩——男子不得納妾。你娶了思雨便是我邵家的人,你不守規矩,我虞品言便可以廢了你。告辭。”

    那頭的虞襄和老太太拽了拽完全驚呆了的虞思雨。

    若是沒有兄長那樣的表率,虞思雨還可以迫使自己認命,然而有了對比她就變得不滿足起來。她對邵煊澤感激居多,若真要論起愛意,遠遠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又加之近年來被李氏兄妹頻頻算計,與邵煊澤三五日一大吵,那點感激早就消磨光了,只剩下滿身的疲憊。  

    她將放置在手邊的烈酒一飲而盡,平淡道,“走吧,回家,回虞家。”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吳氏心道不好,待要阻攔卻被虞府的侍衛隔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行人走遠。沒了虞國公這個qiáng硬無比的靠山,憑小叔子那木訥xing格,早晚會被同僚排擠傾軋。

    她此時才明白,虞思雨不僅僅是她的弟妹,還是邵家的頂樑柱。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她走了,邵家時時刻刻將面臨倒塌的危險。

    李氏心中暗喜,面上卻帶出幾分委屈,低著頭抹淚。吳氏也不管場合對不對,拍著桌子怒罵,“你哭什麼哭,都是你兄弟弄出來的好事!小叔子,還不趕緊去國公府負荊請罪!”

    邵煊澤這才從呆愣中回神,忙不迭的追上去。邵煊輝尷尬萬分的送走賓客,轉回頭再看李氏姐弟時,眼中已帶上了yīn森的殺意。

    李公子本就是一時意氣,這時醒過神來也知曉自己闖了彌天大禍,頓時嚇得瑟瑟發抖。為了安撫虞國公,眼下有兩條路擺在邵家人眼前:一,gāngān脆脆的與虞思雨和離;二,處理掉自己和姐姐……

    一句話惹來殺身之禍,李公子即便悔的腸子都青了也無濟於事。  

    虞思雨回家後沉澱了幾日,覺得自己再要找個像兄長那樣十全十美的夫君怕是此生無望。然而她卻是個心氣高的,又加之與虞襄處的久了耳濡目染,竟是寧願痛快放手也不願回去委曲求全。沒了李氏,往後還有趙氏、錢氏、孫氏……她這一輩子便就làng費在與女人爭鬥上,何其無聊,何其可笑。

    她沒讓邵煊澤處理李氏姐弟,反而簽了和離書。邵煊回家後大病一場,病癒復職才發現自己明升暗降,被上峰調去最偏遠荒涼的北戎之地駐守,此生再無可能歸京。他帶走了李氏姐弟,路途中李氏受不住勞苦而小產,李公子心知北戎乃不毛之地,此去莫說前程,恐連小命都會熬死,竟趁夜逃了。

    虞思雨最後還是改嫁給別人做了續弦,巧的是,對方正是她第一次說親時虞襄看中的那個小小掌事,家中素有規矩——不到四十無子不得納妾。

    下半輩子,虞思雨過得很舒坦,不得不承認還是嫂子會看人,早知如此便不兜來轉去的瞎折騰了。

    作者有話要說:搬新家,折騰了三四天才終於弄好,於是番外有些晚了,抱歉。

    第138章 番外2

    虞妙琪和林氏已經在路上跋涉了兩個月,再有半個月就能抵達朔城。朔城除了一座簡陋的城池便只剩下望不見盡頭的huáng土高坡,無論是從地上眺望亦或空中俯瞰,入眼只是一片荒蕪。男xing若想在此處活下去就只有埋頭墾荒,種出足夠自己過活的糧食;女xing則唯有依附男人一途。又因為土地貧瘠,氣候惡劣,男xing連自己都養不活又如何養活妻子?故而女xing多被視為累贅,除了生兒育女便只能拿來發泄心中怨憤或yù-望。  

    沒有哪個朔城男人不愛打老婆,在長期的艱苦勞作和nüè待下,朔城女人通常都十分短壽,能活過四十歲的人寥寥無幾。

    虞妙琪一路都在打聽朔城的qíng況,聽得越多心中越是發寒。這日,流放隊伍在一處荒廢的驛站停駐,大家撿了個空位坐下,紛紛掏出包裹里的gān糧啃起來。

    此時已月上梢頭,一張張憔悴至極的臉被月光鍍了一層慘澹的白色,看著十分瘮人。虞妙琪忽然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轉過頭發現是一名獄卒。對方一邊嚼著牛ròugān一邊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自己,漆黑的瞳仁里充斥著bàonüè和yù-望。

    所有女囚中,唯獨虞妙琪是未出閣的少女,且長相清麗,雖然沾染了一路風塵,然而在一群灰頭土臉的老婆子的襯托下卻顯得十分打眼。那獄卒憋了許久,早已經按捺不住,三兩下嚼完牛ròugān,大步走過去把虞妙琪往一旁的灌木叢里拖拽。

    “你要gān什麼?救命啊,母親救我!”虞妙琪失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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