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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眾位貴婦不約而同的念起佛來。
☆、第八十九章
處理了周氏,成康帝指著躲躲藏藏的虞妙琪問道,“老太君,你這個孫女就是了空師太的俗家弟子,剛歸家不久的二姑娘?”
了空師太的俗家弟子?什麼時候的事兒?老太太多年不管俗物,也不與各家走動,竟是對林氏母女放出的流言一無所知,如今皇上親口問起,且還對虞妙琪的來歷瞭然於心,那股尷尬勁兒就別提了。
此事說小了是虞妙琪愛慕虛榮口吐妄言,說大了便是欺君啊!
老太太冷汗都流出來了,虞妙琪卻只淡淡一笑,躬身回話,“啟稟huáng老爺,妙琪只在了空師太身邊略呆了幾日,聆聽些許教誨,還稱不上俗家弟子。”
當初她也沒明說自己是了空師太的俗家弟子,只暗示了幾句,旁的似模似樣的流言都是那些貴婦們憑空臆測的。眼下她說得是實話,而在別人聽來卻是謙虛之語。了空師太到底是皇上的嫡親妹妹,日後兄妹二人論起此事,她也算平了一個話柄,並無欺君之嫌。
成康帝目光微冷,就連素來溫和的太子也都皺起了眉頭,暗道此女果然心機深沉,秉xing不良。
虞妙琪窺見二人qíng緒變化,心下不由凜然,正琢磨著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卻聽成康帝沉聲說道,“老太君,你這個孫女到底是在外頭長大的,論起氣度終究比不得襄兒,還需好生調教才是。”
“huáng老爺說的是,早請了兩位嬤嬤調教著,可她終究少了些許靈xing,不開竅。”老太太長聲一嘆,絲毫不顧及虞妙琪顏面。
眾位貴婦聞聽此言盡皆在心中搖頭,暗道此女果如皇上所言,太小家子氣了。雖說有了空師太教導,可長年隱居在深山老林內,還是少了幾分見識,可堪蓬門妻,不配為世家婦。若今日被砸的是她,少不得要被周氏暗算一把,叫虞品言攤上一個殺人滅口的罪責,更會牽連在場所有人。真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
虞妙琪臉色煞白,眼眶cháo紅,避至林氏身後微微發起抖來。她今日又敗給了虞襄,且還是慘敗,有了皇上這句評價,她嫁入太子府的路算是徹底斷絕了。
林氏悄悄握住她冰涼的手以示安慰,心中何嘗不感到羞恥憤恨。
幾人說話之時,沈元奇悄然挪到虞襄身邊,將gān淨的手帕遞過去。虞襄雖與他有兩面之緣,且感觀很好,卻不足以親近到接受他的私物,微微搖頭推拒。
恰在這時,虞品言從掌柜那裡要了一條濕帕子過來,虞襄一看見哥哥便扎進他懷中,將滿腦袋蛋液全都磨蹭在他衣服上,眯著晶亮的貓瞳壞笑。
虞品言表qíng無奈,眼中卻全都是濃的化不開的寵溺,一點一點仔細幫她打理gān淨,愛憐的捏了捏她鼻尖。
沈元奇暗暗苦笑,將帕子收入袖袋退至一旁。
成康帝既露了行跡自然不便在宮外多待,命宮人將水銀鏡等物打包妥當便迅速離去,顧慮老太太受了驚嚇,令虞品言留下安撫。
掌柜送走這尊大神,迴轉後瞅著虞襄沾滿蛋清板結成塊的頭髮,小心翼翼的說道,“都統大人,三小姐若是不棄,可去內室稍微將頭髮清理一番。讓那瘋婦闖入店門行兇實是小的監管不周,還請都統大人恕罪。”
“瘋婦無狀,與你何gān,算了。”虞襄大方擺手,卻又很快補充道,“若真心賠罪,日後來你店裡買東西便給我打個七折吧。”
掌柜哪敢說個不字,立馬應了,然後使人去準備熱水。虞品言推著妹妹去內室,臨走眸色森冷的瞥了沈元奇一眼。
沈元奇心知他惱怒自己接近襄兒,心下不由苦笑,暗嘆虞都統果然如外界傳言那般愛妹如命。可事實上那也是他的妹妹,不過被虞府yīn差陽錯抱去罷了。將如此可心的妹妹抱走,留下虞妙琪這樣的煞神災星,該是虞家虧欠了沈家才是!
在他暗自腹誹的時候,虞妙琪已飛快從難堪的qíng緒中掙脫,見店內客人全都被嚇走,又見老太太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似乎不想搭理自己,這才沖曾經的兄長使了個眼色。
二人行至店內最偏僻的角落,隱在巨大的博古架後jiāo談。林氏不好阻攔,只得一眼一眼的望過去,憂慮之qíng溢於言表。
“哥哥,是我錯了,看在你我二人兄妹一場的份上莫要針對於我。實話告訴哥哥,我在虞家的日子並不好過,老太太和虞品言只看得見虞襄,反把我當做外人。我整日裡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天就被他們趕出家門。還是爹娘和哥哥待我最好,早知如此我就不回永樂侯府了,現在想想真是悔之莫及。”她一面說一面掉淚,哀痛之qíng真真切切。
沈元奇打量她許久方輕聲嗤笑,“別,你還是老實待在虞家吧,你還嫌禍害我沈家禍害的不夠?”
虞妙琪忘了掉淚,詰問道,“我怎就成了禍害?我堂堂侯府嫡女被你們錯抱成商家女,十幾年來骨ròu分離。你摸摸自個兒良心,究竟是誰禍害了誰?”
她態度一硬,沈元奇也冷聲而笑,“想當年是侯府主母出門倉促,明知要臨盆了竟沒置備奶娘,為防你餓死才問我沈家奶娘要幾口奶水喝,臨走也是虞家的下仆錯把我妹妹抱走。我那樣嬌憨可愛重qíng重義的妹妹被換成了你這麼個láng心狗肺薄qíng薄意的東西,我沈家何錯之有?若是沒有你,我沈家何至於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虞妙琪見他將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差點沒被氣暈過去,想與他翻臉卻又不敢,只能咬著牙沉默。皇上白龍魚服之時只喚了太子、虞品言、沈元奇三人陪伴,其中深意連傻子都猜得到。她這個哥哥怕是入了皇上法眼,今後要飛huáng騰達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何苦與他作對。
虞妙琪心中一陣懊悔,軟著聲調開口,“起因雖不是沈家的過錯,但你們既然發現了真相,就該早日送我歸家,而不是將我藏藏匿匿十多年。不管虞家和沈家誰對誰錯,終歸我是無辜的,是最大的受害者。哥哥,你說這話對是不對?我現如今在虞家舉步維艱,你就全當不認識我,莫為難於我,也算償還了沈家對我十多年的虧欠。”
沈元奇用驚異的目光打量她,嗤笑道,“虞妙琪,我才知道你的臉皮竟這樣厚,當真是天下少有。償還沈家對你的虧欠?你害得沈家傾家dàng產,害得我爹娘枉死,沈家對你的虧欠早就還清了,我沈元奇不欠你什麼。”話落轉身就走。
虞妙琪這下真急了,一面拉扯他手臂一面跪下哀求,“哥哥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兩十年的兄妹qíng分上饒我一次吧。咱們今後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還不成嗎?”
沈元奇定定看她半晌,終是妥協道,“我可以當做不認識你,只一點,你不能對襄兒出手。若是讓我知道你於她不利,我定要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虞妙琪聽愣了,眼中緩緩流下淚水,這次不是裝的,卻是真的痛心疾首。想當年對她千嬌萬寵的哥哥,有朝一日竟會對她說出如此絕qíng的話,為的還是一面都未曾見過的虞襄。她究竟有哪點好,為何所有人都向著她?
qiáng壓下心中怨恨,虞妙琪一面拭淚一面慘然而笑,“哥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如何是虞襄的對手?今日之事你也看見了,得罪她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滿京閨秀都怕她,我豈敢上前招惹。我還唯恐她來對付我呢。”
“你不惹她,她怎會惹你?她不似你,是個心腸歹毒的。”沈元奇拂袖而去。
虞妙琪五官扭曲的不成樣子,用力摳撓地面以泄心頭之恨,恍惚中聽見林氏的呼喚才慢慢爬起來整理儀容,款步而出。
“他沒怎麼樣你吧?”林氏連忙上前拉她,語重心長的勸道,“你日後莫再招惹他了。皇上白龍魚服只叫了他與虞品言作陪,其聖眷之優渥可見一斑。前日放出的流言怕是根本未傷及他皮毛,咱們一介婦人,手再長也伸不到前朝,還是算了吧。”
虞妙琪輕拍她手背安撫,“母親我知道,我與他已經說好了,日後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他是個信守承諾的,應不會報復我。”
“那就好,那就好。”林氏大鬆口氣,緊接著又道,“虞襄那裡你也別跟她計較了,且算了吧,咱們過好咱們的日子就成了。”
“為何?”連林氏都不站在自己這邊,虞妙琪滿肚子仇恨噴薄而出。
“你看她如此厲害,咱們恐怕不是她對手。咱們拿什麼與她斗?老祖宗跟虞品言護她跟護眼珠子似得,見了咱們立馬拉下臉皮愛答不理。她自個兒也是厲害角色,莫說心機手腕,單一張嘴皮子就能把人說死。若是把她惹急了,就憑她那pào仗xing子,恐怕連天都要捅一個窟窿出來。她把天捅破了有虞品言幫她頂著,誰來幫咱們頂?還是算了吧。”
林氏這話說得很對,虞妙琪心中清明,卻更激起了一股不服輸的念頭,發誓總有一天要將虞襄踩在腳底恣意碾磨。
☆、第九十章
因紫向閣的一場大鬧,虞襄再次名滿京城。各家主母宗婦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都道她是個能gān的,足以撐得起門楣,若是男兒,少不得又是一個‘虞品言’。
閨秀們則恰恰相反,對她畏懼居多,更沒有與她結jiāo的念頭。
虞襄是個我行我素跌宕不羈的,並未將流言放在心上,這日睡到巳時一刻才姍姍轉醒,換了一件軟銀輕羅百合群,對著剛買的水銀鏡梳妝打扮。
銅鏡打磨得再光滑,照起來也有少許失真,且還將影像染成暗淡的銅huáng色,看上去總似隔了一層紗,有種bī仄的感覺。水銀鏡卻大為不同,不但影像真實,更將色彩原原本本拓印出來,看上去亮亮堂堂,真真切切。
虞襄一面將自製的絲瓜水拍在臉上,一面轉動臉龐仔細打量自己,口裡咿咿呀呀的哼唱,“你這麼美,你這麼媚。你這麼美,美,美,妹妹。你是寒冬里的花蕾,你是西施攪亂了chūn水,你是天使般的恩惠,你是我寵愛的寶貝。世間的傷悲全都被你摧毀,你是美酒千杯,我怎能不醉……”
調子奇怪也就罷了,歌詞更是自戀的慘不忍睹,再加上她一會兒挑眉,一會兒皺鼻,一會兒鼓起雙頰,一會兒撅起嘴做邀吻狀,模樣搞怪的令人發噱。
柳綠的臉已經變得慘綠,主子偶爾會抽瘋她早已經習慣,但行行好,侯爺那麼牛高馬大一個人站在門口,您也看不見?果然照鏡子的時候主子只看得見自己。
虞品言斜倚在門框上,瞅著古靈jīng怪的妹妹微笑。你是美酒千杯,我怎能不醉……他其實早已經醉了。
抹完雪膚膏,虞襄對著鏡子開始畫眉,畫著畫著瞥見鏡子中映照出的傲人rǔ溝,竟伸出指尖將衣領往下拉了拉,對鏡自賞。
柳綠再也忍不住了,劇烈咳嗽起來,引得侯爺冷冷瞥她一眼。
“哥哥你下朝了?快來幫我畫眉。”只露了一點rǔ溝,對穿過比基尼的虞襄來說委實算不得什麼,她自然而然的將衣領攏好,沖哥哥燦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