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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飛快地翻出從火車上買的一本雜誌,找出其中一頁刷地撕了下來,然後掏出筆寫了幾個字,折好後交給小於,順便把自己帶回來的牛肉乾什麼的也交給小於。她知道演習路上停車基本都會停在很荒涼的地方,根本買不到這些東西。小於接過來笑說:「有我的份兒嗎?」葉想嘿嘿一樂,「一起吃!」小於扮個鬼臉兒,「那我走了!」葉想一個立正,「於參謀保重!」「哈哈!」小於開心地跑開了。
沒過多久,所有的官兵全都上了車,火車嗚的一聲拉響汽笛,撲哧撲哧吐著白氣開始緩慢前行。林晃所在的車廂門早就關閉了,葉想目送著列車離去。她知道自己的那張紙條,小於已經交給了林晃,可她不知道的是,孫國輝一直在另一節車廂里看著她。
「老虎!我有事找你商量,來一下!」眼鏡哥哥走到了孫國輝身後,笑著拍了一下他肩膀。眼鏡哥哥現在已經是兩槓一星了,今年初升任電子營副營長。這兩年兵當下來,他這個搞技術的,跟孫國輝和林晃倒都成了好朋友,氣質陽剛了不少,說話做事也不再磨磨嘰嘰的。
小方兩年前被林晃婉言拒絕,說是已經心有所屬,傷心之下她去了法國留學,徒留眼鏡哥哥一個人暗自垂淚到天明。雖然明知道這不是林晃的錯,可他還是難免遷怒,一跟林晃見面就冷嘲熱諷的。好在一個不認真說,另一個也不認真聽,兩人的關係絲毫沒有受影響。
不過他確實跟孫國輝走得更近些,因為有一次大家一起喝完慶功酒,互相攙扶著往宿舍走,醉醺醺的孫國輝嘴裡突然含糊不清地叫了個名字,讓還算清醒的羅帆大吃一驚,回過神來之後就忍不住瞅了林晃一眼。
同樣喝得面紅耳赤的林晃腳步都不穩了,也不知道他聽清了沒有,只搖晃著嘟囔了一句:「什麼都能讓,只有這件事不行啊。」隔天大家酒醒之後,好像誰都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兒了,羅帆卻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做夢。他也明白愛情這種事沒道理可講,要是痴情就能有個好結果,那祝英台早就成了梁祝氏,還化什麼蝴蝶啊!
但自此之後,他對孫國輝多少有了點兒同病相憐的意思。剛才他也看見葉想了,現在自然而然地想要把孫國輝的心思帶開,省得他多想。孫國輝並不知道羅帆已經知道自己的心事了,以為真的有事兒,抹了把臉將那個身影又壓回心底,然後若無其事地跟他走了。
另一個車廂里則是氣氛熱烈,因為林晃也在,士兵們自然不敢明目張胆地討論葉想,但是湊在一起你捅我、我搡你,小聲嘀咕那是在所難免的。火車開了二十分鐘之後,檢查了一圈的一排長一屁股就坐在了林晃身邊的箱子上,搓著下巴說:「連長,怪不得你把嫂子藏起來,這年頭餓狼多,我看你還是趕緊結婚生孩子拴住了才踏實!」林晃微微一笑沒說話。
「於參謀剛才塞過來的紙條是嫂子給你的吧?」一排長試探地問。葉想自己不知道,她的「情書」在林晃的部隊很受歡迎,因為她文筆不錯,輕鬆幽默,這幾年做記者又天南海北地到處走,一路風景啊,旅途趣聞啊,身邊笑話啊,皆是娓娓道來,讓看的人感到心情愉悅,身臨其境。
有一次林晃邊讀信邊忍不住地笑,被另外一個連長發現了,強行把信搶走,看了之後也是笑得不行。再後來經常是葉想的信一到,林晃的宿舍里就冒出來一堆單身或半單身的尉官要求共賞。理由是大家是戰友更是兄弟,有好東西自然得共同分享,美人就算了,信總可以一起看吧!
因為之前馬上要出發,林晃隨手把那張紙放在了緊貼著胸口的口袋裡,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胸口。想來葉同學也寫不出什麼肉麻的話來,雖然自己真的很希望她寫。剛才林晃「示愛」的舉動一排長也看見了,所以又賊笑著將了林晃一軍,「嫂子要是寫了啥不能見光的話,譬如三個字的,那我們就不看了。」
很多部隊裡都有分享情書的傳統,雖然沒有幾個兵敢去跟連長分享的,但他們渴望的眼神卻難以掩飾。臨出發前能見到葉想,讓林晃心情大好,他乾脆大方地把紙掏了出來拍在一排長手裡,「想看就直說,兜什麼圈子!」一排長大喜過望,士兵們也蠢蠢欲動。
他急慌慌地就要打開看,林晃嘿嘿一笑,「看可以,但這回演習你們排得給我弄個三等功回來!要不以後就別說自己是先鋒排!」「保證完成任務!兄弟們,是不是啊?」一排長吼了一嗓子,「用我必勝!只要第一!」士兵們喊得是氣勢昂揚,林晃開心地笑了。
一排長終於不負眾望地打開了那張紙,先是一愣,眨了眨眼之後,「撲哧!」他埋頭笑了起來,那花花綠綠的紙就在他手裡抖啊抖的。林晃不免納悶,可出於男人面子又不好意思搶過來看,只琢磨著葉大小姐到底寫了什麼。
這時兩個老班長、通訊員和魏小柱也鼓起勇氣湊了上來,就著一排長的手看了兩眼,「哧!」老兵們想笑又不敢,只能強忍著。只有魏小柱不明所以,把紙從一排長手裡拿了過來,仔細又看了兩遍,然後翻給林晃看,特疑惑地問:「連長,嫂子啥意思?」
林晃凝神一看,等清楚之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葉想果然給了他三個字。那也是一幅GG,治腳氣的,好像是從雜誌上撕下來的,上面畫著一個大大的,翠綠的,長滿了尖刺的仙人球,葉想還特意畫了一個指向箭頭,龍飛鳳舞地寫著:「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