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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蘇小培點點頭。招人非議,惹來輕視這種事,她在這裡可是相當有經驗了。
「在我們那,身份平常,心高氣傲頗是挑剔的姑娘挺多的,我就是其中之一。」蘇小培答了,認真想想,自己真的是,相親相了這麼多次,哪一個她不都是能挑出對方一大堆毛病的。其實人家真有這麼差?或許在對方的眼裡,自己才是那種讀了些書自以為是,其實條件一般但自我感覺太盛的極品吧。
蘇小培回想了一下,現在她在另一個世界,用另一種角度去看那些相親男,好吧,她覺得她還是沒有欣賞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與挑毛病無關,她也不必在這假裝悔恨。她就是這麼討人嫌的,放到哪都一樣啊。
「姑娘。」冉非澤見蘇小培臉上神情頗是精彩,一會嘆息一會皺眉一會撇嘴的,忍不住喚她。
「壯士呢?多大年數呢?為何未娶妻?」蘇小培甩甩頭,將那個世界的事甩遠一點。她在這個世界是另一個人了,一窮二白不說,還一無是處,她很清楚這是另一種過法。只希望快點找到那個程江翌,一切回歸正常。
「我嗎?」冉非澤笑了笑,「姑娘打聽我,頗是讓我歡喜。」
又來了。蘇小培撇眉頭,飛快道:「阿澤退下,讓壯士說話。」
冉非澤又哈哈笑,而後道:「已活過了二十九個年頭,是極好的年紀。」
蘇小培抿抿嘴,他還真不忘隨時誇誇自己。這世界裡也會說男人三十一支花嗎?他才是真正能當爺爺的年紀了,真老啊。
「為何未娶妻?」
「我條件不俗,頗挑剔了些,便耽誤了時候。」
蘇小培連斜睨他都省了,抬腳繼續走。
冉非澤追上來,笑問:「姑娘不再問問?」
蘇小培很故意地沖他假惺惺咧嘴笑,不問了。
冉非澤卻道:「我卻是很想與姑娘說說。」然後他真的說了。
他生於個小小村落,父母皆是農家人,男耕女織,日子還算平順。他小時候甚調皮,對什麼都好奇,喜歡拆家裡物什看看構造。他爹務農的工具,他娘用的織布機,甚至家裡的爐灶他都下過手。因而毀了不少東西。
他爹罵他打他他就跑,跑出去了還愛跟別家孩子鬥嘴打架。非但打架惹禍,他還打起別家物什的主意。實在是因為家裡的東西沒什麼值得拆的了,他便把手伸向了別人家,他沒見過,想不出是怎麼弄的,他便很想瞧瞧。當然結果又是他爹的一頓打罵,可惜他就是個打不乖的,鬧得村里雞飛狗跳,人人見了他就關門。
那時候,他是村子裡的名人,大傢伙兒怕他,比怕村長還怕。
他七歲那年,村子裡來了個怪人,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男人,可言談卻是相當無禮。那人在村里住了幾日,不也干正事,就是閒逛瞎溜達。一日他忽然問冉非澤願不願拜他為師。冉非澤當然不願意,他在村里當破壞王當得正高興,小屁孩子哪曉得拜師學藝是什麼。那男人頗遺憾,後來便走了。
可沒多久,冉非澤的家鄉發了洪水,整個村子被淹,冉非澤成了孤兒。孤兒沒人收養是沒法生存的,冉非澤幾次大難都未死,躲過了洪水,躲過了疫情,躲過了土匪……但他覺得自己最後是會死於肚子餓。
後來他心一橫,這世上沒人收留他,他要去找找那個古怪男人。他打好主意,若中途有人收留他或是找到生路便罷,若沒有,他便要找那個男人,問問他還要徒弟嗎?就這樣一路打聽一路乞討,他居然還真找著了。
於是一個全身髒兮兮餓得皮包骨的小乞丐站在那男人面前,大聲與他道:「我是杏花村的冉非澤,你說要收我做徒弟,這話還做數嗎?」
那人吃驚得愣了半晌,而後哈哈大笑:「自然做數,尋的便是你。」
那時候冉非澤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尋的他,怎地他說尋的是自己呢?現在冉非澤卻是知道了,因為眼下他也是尋來尋去,真恨不得有個孩童也千里迢迢奔過來對他說要拜他為師。
蘇小培被他的故事吸引,聽了一路不算,還跟回了他屋裡。「壯士不是功夫不錯?為何收不到徒弟?」
「功夫不錯又不是靠嘴裡說的,江湖裡大多只知我鑄兵器,功夫什麼的,並不算大名鼎鼎,我做過的事許多人知曉,卻未必清楚我的名,我若到處宣揚,多難為情。」
蘇小培自動忽略他後半句,她半點體會不到這男人會有難為情這種情緒。
冉非澤繼續道:「有些仰慕我的,想學武,但聽得還得打鐵,就退縮了。」
撲哧,蘇小培笑出來。
確實啊,學武很是瀟灑帥氣,武俠片裡哪個大俠不是風度翩翩的,可是一打鐵,形象頓時掉了好幾個檔次。
「那壯士當初學藝時,也是學武打鐵一起學的嗎?」
「對。師傅收下了我,立馬尋了個鋪子,開了間鐵匠鋪,教我打鐵製器,使喚我每日干苦力,我若不聽話,便一頓揍,他揍我跟我爹揍那可不一樣。」
「哪不一樣?他下狠手?」
「不,他沒我爹狠手,但我跑不掉啊。你想,光被揍,跑不掉,多氣人。我那時脾氣糟得很,於是便拼命琢磨著要長本事。我本事越長,他便揍得越厲害,我仍是跑不掉。」
蘇小培聽得有滋有味,哈哈大笑。
「後來我的手藝學得頗是不錯,遠近都有了些名聲,喜歡來我這鋪子買刀買剪買匕首修農具的挺多,我每日有活干有錢銀掙,頗是開懷。結果師傅卻不幹了,那時候他揍我,我已能跑掉。於是他收了鋪子,帶著我四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