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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略帶幾分嘲意,笑道:“原來阿父阿母也是這麼打算的,這可想到一塊兒去了。”她就知道是這樣的。
蕭夫人扭頭不語,程始尷尬,程止知道自己說漏嘴,不敢去看長兄。
只有桑氏溫言道:“嫋嫋,你是如何猜出來的?”此時民風開明,並不禁止女孩與親朋好友自談婚嫁願望。
“這有何難猜的。”
少商微微一笑,“今年年內我就及笄了,阿母素有成算,一定已有了計較。阿母不教我安撫部曲,籠絡家眷,那是因為將來我的夫家不會有部曲。阿母不教我世家譜系,豪族貴眷來往交際的規矩,那是因為我以後不大會和這些人打交道。不過這些日子阿母倒把莊園的帳本給我看了好幾卷,還領了幾個莊頭跟我說田野庶務,又一直督促我讀書寫字……零零總總,可不就是如此了麼。”
女孩說完這番長篇大論,堂內兩對夫妻面面相覷,過了半晌,見長兄長嫂都默然,程止小心翼翼的問道:“嫋嫋,那你覺得這個主張如何……?”
少商輕快道:“我覺得阿父阿母這個打算很好呀。”其實她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當然,是作為未來經營計劃的一部分來考慮的。
程始囁嚅了下,很想說‘這可不是我的主張’,終於還是忍住了。
誰知少商卻一臉認真,正色對程始道:“阿父,您是知道我的,不肯吃虧又主意大。將來您給我挑郎婿時,千萬看看人家全家的性情,要挑那好脾氣又隨和的,別來給我管手管腳纏七纏八的,不然我肯定跟人打破頭!以後日子怎麼過,我自有主張。”
有穩定的產業和社會人際關係,她就可以在莊園裡盡情試驗她的想法了;不論農具糧種還是高奢品,給她五年,她有信心可以讓家裡的經濟狀況大為改觀。
反正她也煩見了那幫賤嘴的小娘皮,沒事就知道瞎BB,不是扯頭花就是衣裳點心髮飾脂粉和郎君,沒有一點建設性。靠她們,怎麼實現繁榮富強呀!
話說到這裡,好像什麼都不用說了。蕭夫人看女兒篤定的神情,心裡憋的厲害。
她覺得把四個兒子加起來都沒這一個女兒讓她上火。問題在於,少商說錯她固然生氣,可少商全說對了,她依舊生氣。並且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那如若我叫你去向尹娘子賠罪呢?”蕭夫人雙手撐膝,忽然說道。
“我不去。”少商利索道,“尹姁娥出口傷人,挨打活該。我是不該動手,大不了我以後避開她就是了。可她要是還送上門來討打,可不能怪我!”
看著女兒桀驁不馴的神氣,蕭夫人霍然立起,冷然道:“好膽色!我倒要看看,你知不知道錯,來人呀……”
話音未落,剛趕到九騅堂的程家三子聽見這句話,趕緊撲了進來,程頌和程詠一邊一個抱住蕭夫人的腿,兩人連聲道‘阿母息怒’,‘嫋嫋剛挨了打可不能再責打了’云云。
程少宮則二話不說,一把拽住少商就往外跑,蕭夫人還來不及說句話,兩人就一溜煙不見了。
蕭夫人氣的渾身發抖,一腳一個踢開兒子:“都給我滾開!誰說我要打她了?!”
程詠和程頌呆了下,他們適才聽了蓮房的傳話,還以為已經火上房棍上身了呢。
盤腿坐在一旁的程始拍拍哥兒倆,閒閒道:“放心,你們阿母今日的確沒想責打嫋嫋,不過她叫阿青備了些木簡,大概是要罰嫋嫋寫字罷。”
程始一邊說著,一邊瞥了眼妻子,蕭夫人沒好氣的瞪回去。
“你們還不快滾!等著領罰麼!”程始一聲大吼,兩個兒子忙不迭的退出堂去。
程始再看一旁憋笑的直聳肩的么弟和弟媳,忽然心裡有了個主意,此時卻先不說,嘴裡只道:“你倆還想看戲多久,趕緊給我回去!”
桑氏忍笑,她原本是怕少商受蕭夫人責罰,想幫著緩和一二,誰知卻瞧了一場好戲,眼看戲已落場,她趕緊扯了丈夫作揖告退。
臨跨出門前,桑氏忽回頭道:“少商還是太天真了。”
蕭夫人和程始一時未解其意,桑氏卻不加說明,徑直和丈夫出門而去。
九騅堂內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蕭夫人胸膛依舊起伏劇烈,程始雙手按著妻子慢慢坐下,賠笑道:“我說什麼來著,叫你別來自討沒趣,你偏不聽。這麼多日子你還沒看出來,嫋嫋那動手前早想好辯詞了!你又不能打她,除了平白生氣,能落什麼好?”雖是勸解妻子,但話中掩飾不住驕傲之情。
蕭夫人埋怨道:“還不是你們父子偏袒她,左攔右擋,生怕我吃了她!若像詠兒幾個小時候那樣,讓我搬出杖責之刑,不說真打,就是嚇唬嚇唬也好,看她怕不怕!”
“女兒怎能與兒子一般責打,嫋嫋那小身板經的起几杖。”程始這就不同意了,“當初你也說了兒女不同,兒子要闖大禍,女兒嫁了即可,既然如此,責罰也不能一樣呀。”
蕭夫人怒而揮開丈夫的手,瞪眼道:“好哇,你在這兒等著堵我呢!是我虧欠了女兒,你這輩子都打算拿這個來給她開脫了是不是!”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都是我的不是。我就不該提前去找萬兄,若不是要兩家一起走,我們晚些去尹家,筵席開了,伎人也上了,有長輩在旁,一群小女娘哪會扯出這許多破事來!”見妻子真動了氣,程始趕緊上前哄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