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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微笑道:“哦,是哪家郎婿啊。”
“回稟娘娘,是荊州望族蔡氏。”
皇后一頓,佯惱道:“我問是郎婿人選,你們男人就知道看門第。”——少商微微側頭看了皇后一眼,隨即回頭。
王淳拱手告饒,笑道:“娘娘責備的是。不過娘娘放心,臣就阿姈一個女兒,也捨不得委屈她。已遣人細細打聽了,未來郎婿是蔡氏族長的麼兒,雖受父母疼愛,但小小年紀就上了白鹿山讀書,幾月前剛下山……書讀的怎麼樣不算,到底是有上進之心的。”
皇后看了眼一旁低頭的王姈,點頭道:“白鹿山門下的,不會差到哪裡去。”
王姈忽抬起頭,淚眼汪汪道:“娘娘,我真不想離開都城啊。您能不能跟陛下再說說,就讓我留下吧。我再不會在外胡言亂語了,少商,我也求求你,以前是我對不住你,是我狹隘刻薄,你去求求陛下……”
“孽障,胡說什麼呢!”王淳扭頭低斥女兒,又回頭笑道,“娘娘,你別理她,她就是在都城裡待慣了,看哪裡都是鄉野蠻荒之地,實則江夏也算富饒了……”
皇后嘆息著搖搖頭,其實王姈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不過皇帝親自發話要王淳將女兒快快外嫁,就是立意給養子做臉,殺雞給猴看——別說程少商是官宦人家的女兒,父母以軍功立門;哪怕是個平民女子,只要凌不疑想娶,皇帝就不容旁人囉嗦。
果然,這幾個月來,都城中再無人敢置疑程少商。
王姈咬咬嘴唇,直愣愣的看向少商:“其實,我阿父這回得來的駿馬是次一等的,最好的是月前凌大人得的那批。當時五公主向他討要,他沒答應,可轉頭就親自挑出六匹給你!”
此言一出,五公主倏然直起身子,滿目淬毒的看向少商。
王淳心道不妙,飛快的朝女兒甩了一個巴掌,怒吼道:“孽障,你說什麼呢!”隨即又向皇后告饒,“都是臣的不是,是臣口風不嚴,在家順嘴說出去的!都是臣的過錯!”說著連連磕頭。
王姈嗚呼一聲,哭著捂臉奔了出去。
少商驚的不能言語,良久才道:“王姈阿姊胡說,明明才兩匹!”就算是真的,數量也不能錯。
翟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給她。
王淳苦笑道:“的確是六匹,這我還能不知道嗎。兩匹送去程府,兩匹送去徐郡給了萬老兄,還有兩匹送去你叔父任上,連專司飼養的馬奴都一道送去了。唉,那才是日行千里迅疾如風的好馬呀,哪怕是千軍萬馬包圍,都能逃得性命,行伍之人的心頭肉啊……”
五公主再聽不下去了,怒氣沖沖的一下起身,憤憤向少商踏去幾步,駱濟通見勢不妙,一把抓住她,連聲賠笑:“公主,公主您不是一直惦念要一頭獵鷹,這回西北那兒送來的聘禮裡頭,就有一頭極雄偉高闊的,已經訓好了,逮狼撲虎都不在話下。我讓春笤帶進宮了,就在林園裡,咱們去看看,去看看……娘娘,妾與五公主先告退了啊……”一邊說著,一邊使出渾身力氣將五公主拖出殿外。
宣侯夫婦已經被嚇傻了,還是王淳看他們不知所措的可憐,告退時順手拉上他倆。皇后看著弟弟弟婦這幅老實巴交的樣子,心裡也是不勝煩擾,揮手准了他們告退。
呆子發呆不稀奇,皇后轉頭間,卻看見素來伶俐的少商也在發呆。
她伸指推了推女孩,少商才幽幽道:“……我之前跟他說過,萬伯父腿腳不好,卻總愛四下亂走,三叔父任上的那個縣也不算太平,偶有暴民作亂。若出了事故,也不知他們能不能利索的跑回城門裡。”
“他什麼都沒告訴我。”
他固然沒告訴她他的決斷,可也沒告訴她他對她的好。
第95章
皇后看女孩低頭沉思,將手伸給她:“你扶我回內寢吧,我有些疲憊。”少商依言行事,輕輕托著皇后的胳膊往裡走去。
皇后的內寢宛如其人,布置的清淡幽麗,疏落雅致,哪怕少商硬是端來一尊彩繪著迤邐飛鳳的雙耳陶瓶,再插上明媚濃烈的桃花枝,誰知皇后隨手擺弄修剪兩下後,頓時一股悠然淡泊之意迎面撲來——少商覺得自己已經努力過了。
皇后疲倦的躺到胡床上,揮手屏退留侍在內寢的宮婢,只留少商一人在身邊,才道:“我身邊養過好些孩兒,不止我親生的,還有越妃生的。那些年她隨陛下東征西討,生下孩兒就送到我處,直到陛下無須御駕親征了,她才將孩兒從我這兒領走……”
少商雙目囧囧:“哇,越娘娘心挺大的呀。”
皇后笑笑:“我知道你最不愛聽‘你以後就知道了’這句話,可一個人哪是幾句言語就能斷定的。有人可以既忠誠又涼薄,也有人可以既奸佞又孝順,你要學會自己去看。”
少商想了想,點點頭。這種課程以前沒人教過她。
“不過,這許多孩兒中,我最心疼子晟。”皇后嘆道,“旁人都說我於他有養育深恩,可我心裡清楚,這些年來,他為我做的,為太子做的,早就遠遠報答了。”頓了頓,她又道,“你既和子晟打了一架,五公主的事自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