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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傅母噶然斷了哭聲,她立刻明白自己說了大大的錯話,她可以說程姎老實蠢鈍,容易受委屈,但萬萬不能攀扯到幾位公子身上。她反應倒快,連忙拼命磕頭,言道自己說錯了。
蕭夫人也皺起了眉頭,心道這傅母斷然不能留了。她六歲起管家理事,什麼不知道。這些日子她帶著姎姎到處走動,奴僕們只有更加討好姎姎,怎會輕視,分明是這傅母在挑撥。
程詠直起身子,怒斥道:“賤媼!竟敢議論主家是非!來人……”
“好了!”蕭夫人喝斷,“此事到此為止!”
少商等半天,等著蕭夫人發落這傅母,誰知等來了這麼一句。她心中自嘲一笑,得,還是只能靠自己。
“阿母。你覺得這老媼適才的話對嗎?”她淡淡道。
蕭夫人有心趕緊結束這錯亂的局面,呵斥道:“你們一個個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如果這老媼的話是對的,那我和兄長們豈不真落了欺負堂姊的名聲,如果是錯的,請阿母立刻發落了這老媼,以正視聽!”少商靜靜看著蕭夫人。
蕭夫人今日一再受挫,已是怒極,森然道:“你敢忤逆!”
此言一出,青蓯夫人首先嚇一跳,桑氏也驚異的看向長嫂。
“阿母!”程詠大聲道。忤逆不孝是何等重的罪名,一旦落實,幼妹就萬劫不復了。
程頌不敢置信望向蕭夫人,程少宮也滿心失望,顫聲道:“阿母,少商不是你的女兒麼。這老媼適才說了那樣悖逆之言您都不懲治,反而要對少商說這麼重的話?”
蕭夫人自覺怒極失言,扭過頭去,默然而坐。
少商心中冷笑。
這裡廳堂高闊,門外肅立腰懸刀劍的武婢,今日她在寫字時,蕭夫人就是派了這樣渾身寒氣的武婢不由分說把她拘了來,連阿苧都不許她帶,並且一上來就氣勢洶洶的一通責問。這樣三堂會審的架勢,尋常小姑娘早嚇壞了,總算她是半個混過道的,當年大姐頭的男票在撞球室被打斷了三根撞球杆她都沒多眨一下眼,何況今日!
如今在程家,她雖身為家主嫡女,但處境並不樂觀,今日不豁出去,一輩子就要被壓著打,永遠畏畏縮縮翻不了身,她可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子!
少商心意已定,轉頭對那傅母冷笑,狠聲道:“你剛才的話要是叫阿父聽見了,他一刀一刀活颳了你都成,你信不信?”提起程始,那傅母抖如篩糠。
“阿母不肯斥責你,你知是為何。不是為了你這自作聰明的蠢媼,而是為了堂姊的臉面。”少商一字一句道,“你覺得兄長們偏心我,不必難過,這不有阿母偏心堂姊嘛。”
“嫋嫋!”青蓯夫人高聲喊道,滿眼都是驚慌。
蕭夫人面沉如水:“讓她說。”
程詠覺得不好,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少商道:“阿母適才說奴婢之錯不該歸到女公子身上。嗯,這話說的好。所以,才來到我身邊幾十日的蓮房犯錯,阿母就連問都沒問清楚,將我拘來訓上一頓,反正篤定必是我的錯。而伴在堂姊身邊十餘年的菖蒲犯錯,堂姊就一點也無礙。你說,這是為什麼?”
那傅母張大了嘴巴,發不出聲音;她只不過攀扯三位公子,攪混水好脫身,誰知這四娘子更生猛,直接將生母拖下了水。
“這是因為阿母喜愛堂姊呀。”少商左掌擊在右掌上,笑的冰冷,“我阿母文武雙全,慧達強幹,別說三個兄長,就是三十個兄長加起來還強多了。所以,你不用為你家女公子憂心,有我阿母護著,程府之內保管無人敢掠其鋒芒!”
“放肆!”蕭夫人強忍怒氣,“你這是在怨我了?”
少商回過頭來,淡淡笑著:“阿母,分別十年,您頭一回與我深談時,就叫我‘有話直說,說假話虛話,有什麼意思’,女兒牢牢記著,一點沒忘。如今您覺得真話不好聽了,想叫女兒說假話了?”
蕭夫人怒氣上涌,肅然起身,指著罵道:“你這孽障,來人哪……”
程詠知道母親要發作,忙撲上去緊緊抱住其雙腿,哀求道:“母親,都是兒子的不是,是兒子思慮不周才釀出這樣的事,惹的母親大怒,都是兒子的過錯!嫋嫋年幼,又自小沒人教,您別怪她!”
蕭夫人聽兒子口口聲聲都在給少商說話,怒火更旺,遷怒道:“你知道就好!你當初要是送出兩張書案,豈不皆大……”
“三張。”誰知程少宮忽冷冷道,“需要三張書案,娓娓也寫字了。阿母心裡只有堂姊,連娓娓也忘了。”
蕭夫人呆了,停止掙扎雙腿,指著程少宮,道:“你……”對上三子不滿的眼神,她心中一涼,生平頭一遭兒子們一道反對自己,她忽覺四面楚歌聲。
桑氏趕緊出來打圓場,笑道:“娓娓才寫幾個字,要什麼書案。一點家事而已,何必劍拔弩張的。”
程詠跪倒在蕭夫人腳邊,連連磕頭:“都是兒子的不是,阿母罰我吧。”
蕭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好好,就罰你,就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