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發完這個很流行的誓言,少商向堂內眾公子團團告退,又朝太子和四皇子躬身道罪,然後志得意滿的揮袖離去,連自家胞兄都忘了帶走。
程少宮默默收起拳頭,看看門廊下冷臉有些迴轉的凌不疑,再轉頭看看堂內臉色發寒的袁慎,他忽然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
此事自然瞞不過這幾日嚴重關注凌不疑的皇帝老爺。
聽完探子回報後,皇帝恨鐵不成鋼的捶了下御案——人家兒郎怎麼傳緋聞這麼容易,隨便在鐵鋪磨坊門口一站就能被人看見。可為何無人傳揚養子的緋聞呢,若是山崖救美那幕叫人見了去,再口口相傳一番,那豈不……豈不……
正直的皇帝回過神來,決定停止這不道德的聯想。
不過此時此刻,包括皇帝,凌不疑,少商,袁慎,甚至樓程兩家,都不知道變故會來的這樣快。
第61章
說來逗比,這場幾乎扭轉了少商人生軌跡的變故,她最初對其興趣還不如程母的糞缸。
聖人云,食不言寢不語。這句話程家的絕大多數成員必是不同意的,至少程母和程老爹就做不到,往往吃著說著就要爭執起來,而且爭執的理由多是令人無語。
這日母子倆又因為家庭農作的粗放型發展還是精細型運作嗆了起來,話題的起源是程姎,儘管她說起時純屬一片孝心,但怎麼說呢,這世上從不缺乏好心辦壞事的好人。
“……塗高山景致優美,天高氣爽,孫女也是頭一回見呢。而且離都城也近,下回我去莊子裡查帳時,順道帶大母去那裡遊玩罷。”程姎笑的溫順。
高坐上首正中的程母瞥了一眼兒子,幽幽道:“唉,你們面聖的面聖,賽馬的賽馬,留下我老媼一個,孤寂可憐吶!”
程始放下漆木箸,大聲道:“不是阿母說要春來發種,蚜蟲滋生,要留下照料後園的莊稼麼?不過阿母啊,您別再跟以前似的,什麼飽腹種什麼,傻大憨粗的,眼下我們已經不餓肚子了!你看嫋嫋,上回培出來的那什麼胡瓜白菘,細細巧巧的,又靈脆又清爽!”
他不想說,上回他將女兒搗鼓出來的幾小簍新鮮的胡瓜和白菘分送給同僚親友,對方那吃驚的模樣,他頓覺得自家底蘊都豐厚了幾分——反季培育精細果菜,便是尋常的豪強世族也未必能弄的出來。
“豎子!你渾說什麼!”程母拍案大怒,“你說老身可以,不許說我的田畝莊稼!每回老身都將肥堆的厚厚的,種出來粟麥比別人家的都香甜!”
“對了,還有那漚肥的缸子,熏不熏!您老還記得老家後山那口缸,我幾次叫您別埋那麼低,那回您上山時一腳踏空……”
這真是吃飯時的絕好話題,程頌和程少宮抖著肩膀低頭偷笑,程姎頓著筷子臉色尷尬,蕭夫人忍無可忍,用力將漆木箸拍在食案上。
程姎惶恐,忙道:“都是我的不好,不該提起叫大母不高興的話頭……”
“哎呀,堂姊別插嘴,這關你什麼事,阿父和大母這是親母子才這麼……呃,這麼親近!我和阿母不也吵過嘛!”少商是市井小民出身,和這種歡脫熱鬧的氣氛簡直無縫對接。
程家幾兄弟偷偷去看母親,只見蕭夫人撫額嘆息。
少商興致勃勃的追問:“阿父,大母后來掉進去了嗎?”
“你這孽障,是盼著老身掉進去不成?!”程母噴著重重的鼻息大喊著。
程始趕緊來保皇:“您老別這麼大聲,嫋嫋膽子小,您別嚇著她!”
“她膽小?”程母指著少商沖兒子怪叫,“你的眼睛裡也漚了肥不成?!”
“——詠兒!”
蕭夫人用力一拍食案,高聲叫道,全家人都被她鎮住了,一時忘了打嘴架。
“……你說說,今日太學有什麼見聞。”蕭夫人臉色鐵青的說完後半句。
程詠大口出氣,他還當自己怎麼了呢,便道:“回母親,今日還真出了件大事,雍王一族造反了!”
此言一出,除程始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蕭夫人鄭重道:“雍王?他果然是始終心存異志,他們是在雍州西北的馮翊郡行的謀逆麼。”
程詠拱手道:“母親說的一點不錯。”
“雍州馮翊郡,那不是和我們只隔了個弘農郡?”程頌仰頭回憶地形圖。
程母大驚失色:“什麼,是不是要打到都城來……”她聲音發顫,說著就要起身。
程姎忙上前勸慰,少商也來幫忙,笑道:“大母您怕什麼,您沒看長兄好端端的坐在這裡麼,若是事情緊急,他早就慌裡慌張回來報信啦!”
程始大笑道:“我們嫋嫋好聰明!”又轉頭程母道,“我正要說這事。馮翊離都城不遠,這事瞞不住的,阿母在外面若是聽說了什麼,千萬莫怕莫慌,這事鬧不起來!”
“阿父說的是!”少商道,“我這回和叔父叔母不還碰上了一回謀逆麼,才幾天就煙消雲散了,首逆一個個被梟首後掛起來晾著呢,可恨叔父不讓我去看!”
“去去去,你一個小女娘去看什麼看!”程始低聲斥責,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敬畏心缺的厲害,簡稱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