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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梅?你母親不是從不過問俗務的嗎。”少商大奇。
要說袁夫人也是都城裡的奇景之一。一等封疆大吏的誥命夫人,娘家夫家俱是世家豪族,也不知怎麼了,揚言要避世修道。不見客,不宴客,連宮宴都託病不去,除了沒辦法偶爾需要進宮領賞謝賜,幾乎沒人有機會見到她,其隱居程度只比世外高人嚴神仙差一點點。
誇張點說,袁府距今最近一次的大型宴請外客,是袁大公子的周歲宴。這些年來,除了零星招待親朋的小家宴,連袁慎的冠禮都是在老師家中辦的。
袁慎板著臉:“沒規矩,人家和你說話時怎好打斷。”瞪著少商訕訕的閉嘴,他繼續道,“原本家母要邀汝母過府一聚,可陛下後日要東巡,急召恩師與我隨駕,只能等我回來後了……”他看似隨意的去盯女孩的反應。
誰知少商思路清奇:“咦?你要出門,家裡就不能設宴了?……你家是你在管呀!”
她心裡嘀咕難道程老爹發展前途這麼好,袁家也要來結交?同時指著眼前的年輕男子,調笑道:“既然你母親不愛管事,你為何不早些娶妻,也免得這些不便?”
袁慎心道:哪裡無人張羅,幼時有個族中叔母幫著料理這些的,誰知那族叔母管了幾年,漸漸養大了心,不但手腳不乾淨,還敢私自攀連別家貴眷。
逐走那族叔母后,他小小年紀就自己管理府中庶務了——提領新管事,規治新章程,其實也不甚難。不過等他在朝堂漸漸嶄露頭角,人際應酬的需求越來越大,才發覺的確不方便。
袁慎故作薄怒,道:“你以為娶妻是買菜還是挑瓜?結兩姓之好不說,吾婦將來是膠東袁氏的宗婦,自然要端莊賢淑,憐弱恤老,更別說祭祀賓客,首領諸介婦……”
看他一臉挑剔的模樣,少商腹誹:你媽也是宗婦,天子腳下都能隱居十幾年,都快修道成仙了,不也好好的?不過她心裡也知道,袁夫人這樣必有隱情,前幾十年天下大亂,天曉得發生了什麼。
“行,袁公子您金尊玉貴,新婦自要這天底下最最好的,您慢慢挑。”她涼涼道。
袁慎瞪著少商,重重道:“……尤其要緊的,必得練達寬仁,明辨是非,絕不能像你似的,一言不合,拔拳相向!回頭將滿府賓客都打跑了怎辦?”
少商先是想譏諷回去,隨後又隱隱覺得不對——這是調戲嗎?
不等她想明白張嘴,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少商,少商’的高聲呼聲,她微微一愣,隨即辨出聲音,不由得脫口而出:“是我次兄!”
想到程頌來追自己,必然是家中之事有結論了,少商喜出望外,不等袁慎反應,就自己七手八腳爬出馬車。只見騎行在旁的符登也是一臉喜色(他真不知道怎麼處理離家出走的女公子呀),大聲呼叫‘二公子我們在這兒’,並叫停了駕夫。
少商雙腳穩穩落地,回頭向探出車廂的袁慎屈膝行禮,笑道:“多謝公子相救,不然等我家次兄來找我時,我早就凍死啦!”
說完就扭頭要走,袁慎卻叫住了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罐子,遞到少商手中,低聲道:“這是家中藥師所制的紫玉膏,你……擦到傷處……”
這次不等女孩告別,袁慎輕輕喝令一聲,那駕夫就驅馬而走。
少商呆呆站在原處,兩手捧著那隻白玉罐子,上面還留著那人的體溫——所以,其實他是特意在程府附近溜達,想要給她送傷藥,順便告別?
不一會兒,程頌已循著符登的叫聲過來了。
少商回頭去看,頓時眉開眼笑,要說還是自家兄弟靠譜,原來程頌特意不騎馬,趕了輛小巧的安車出來。
“你這傻姑子!這麼大冷天,穿這樣單薄就出來了,還不如回家去挨母親一頓打呢!”程頌大聲訓斥,恨鐵不成鋼,從馬車上拎下一件程少宮的貂皮襖子覆在少商身上,又回頭吩咐車駕旁的隨從,“你去尋大公子和三公子,女公子我找到了,叫他們放心回府罷。”
“阿登,你也是傻的,女公子不會騎馬你不知道啊!”程頌一掌拍符登背上,說完又奇道,“少商不會騎馬,那你倆是如何走這麼遠的?”他上下打量幼妹的氣色,看起來不像凍壞的樣子。
符登動了動嘴唇,沒敢說話,只去瞥自家女公子。
少商笑呵呵的披上襖子,順手將那白玉罐子塞進懷裡,然後一臉不在意道:“……出家門口沒多久,我遇上善見公子了的車駕,善見公子好心,就搭了我一程……次兄不信,就問阿登,這是真的!”
程頌扭頭,符登趕緊點頭稱是。程頌心下疑惑:“善見公子這樣熱忱?”
少商穿好了襖子,開始往馬車上爬:“人家好心你也懷疑,你說,他能貪圖我們程家什麼?難不成貪圖我的容貌?!”她指著自己的腫如豬頭的臉,“不然,你去告訴大家好了。”
“算了!這事還是別叫阿母知道的好。”程頌想起母女大戰就頭痛,人家家裡不過一頭母老虎,他家裡有兩頭,逮著機會搭上故事對上暗號就要大吵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