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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再叩首,旋即飛身奔出,向宮門侍衛要來一匹駿馬,連鞋都沒來得及換,直接踏著一雙軟底的雲雀翹頭履翻身上馬,上馬揚鞭回家。上氣不接下氣奔入家門,程老爹照舊在上班,她將此事說與蕭夫人聽,蕭夫人大驚,趕緊將第五成叫來問可有此事。
第五成稀里糊塗:“我何時刺殺翁大將軍了?公孫氏刻薄寡聞,我亦甚是厭惡,曾有江湖上的兄弟邀我為公孫氏效力,我一口回絕了。”
少商追問:“那您去年可刺殺過別人!”
第五成想了想,道:“有,去年秋季有一摯友邀我同去鋤奸。他說對頭是潛藏蜀中的前朝佞臣,裹挾價值連城的財寶在山中隱姓埋名,身邊有重甲侍衛防身,輕易不能近身。他們決意誅殺奸佞,請我相助。那奸佞身邊的護衛果然厲害,我那摯友帶去的兄弟死傷過半,還是我打殺進去,才有兄弟伺機射了那奸佞一箭,也不知有沒有取到性命。”
少商哎呀一聲,蕭夫人無奈道:“第五大俠您上當受騙了,我素聞蜀中公孫氏最愛以重金收買江湖好漢,您那摯友定是被公孫氏收買了,是以誆您行刺啊。”
第五成臉色大變:“難道,難道那奸佞就是翁大將軍?!”他塌然坐倒,惶惑不安,“我說呢,總覺得哪兒不對……”摯友帶來的那些兄弟一個個眼色陰沉,沉默寡言,行動整齊彪悍,看著不像江湖中人,倒像訓練有素的死士。
“那是我相交三十年的至交好友啊!”第五成難以置信的大喊起來。
“這些先別說了,後來呢,您一點也不知道朝廷大軍的主帥受刺身亡了麼?”少商打起精神再度發問。
第五成臉上懊悔:“那夜我也身受重傷,後面追兵又咬的緊,我不敢回家,只好遁入莽莽群山,在一深山冷坳的獵戶家中休養了兩三個月才出來……嗯,其實是家中老僕見我久久不回,只好去找了袁沛,是袁家遍散人手把我找到的——總之,待我出山時,朝廷大軍已攻破公孫氏前兩道防線了,我聽人說主帥姓吳啊。”
聽到這裡,蕭夫人已知前後因果,側頭嘆息。
少商看第五成一臉不願承受袁家好意的死樣子,怒上心頭:“第五大俠快意恩仇,行事灑脫,卻不知袁州牧為了替你善後,快要將全家都搭進去了!如今袁家覆滅在即,第五大俠終於可以大仇得報,妾在這裡先恭喜第五大俠了!”
第五成嚇了一跳,聽少商說清緣由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蕭夫人輕斥女兒‘不可無禮’,又問:“第五大俠,事已至此,你待如何?”
第五成咬咬牙:“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我闖下滔天大禍,我自去廷尉府服罪便是,絕不牽連袁家,更不會牽連程家!”
少商就等他這一句,朗聲道:“也好,我陪第五大俠同去。”
兩人離去前,蕭夫人忽然道:“第五大俠,嫋嫋,待會兒你倆不可對廷尉大人急躁。真要細論起來,第五大俠是受人利用,反而袁州牧的罪責……”
她沒說下去,第五成不解其意,但少商已經明白了,她一咬牙道:“事在人為,總要試一試。就算不與袁慎做夫妻了,我也不能白白看著他死在囹圄中!”
蕭夫人望著女兒的背影,想起當年少商強撐病體去為霍不疑辯白的樣子,她喟嘆一聲——當初她怎麼會以為女兒本性涼薄自私呢。
少商與第五成縱馬出程府,剛至巷口,迎面遇上一隊輕甲挽弓的矯健侍衛,當前一人玄衣羽甲,眉目冷峻,正是霍不疑。
少商一愣,第五成先嚷嚷起來了:“你們是朝廷派來捉拿我的麼?不用了,我自己會去廷尉府自首的!”
霍不疑看見女孩髮釵歪斜額頭沁汗,微一皺眉,回頭做了個手勢,侍衛們悄無聲息的退到一邊,他才道:“適才我看淮安王趁亂悄悄溜了,就猜他去向你通風報信了。”
“是陛下派你來的麼!”少商勒馬不前,神情緊張。
霍不疑不答反問:“你要帶著第五成去自首,你打算說什麼。說雖然第五成殺錯了人……”
“第五大俠沒有殺人,他只是在翁公的驍騎衛中打開一條血路;射傷翁大將軍的另有其人。”少商自己也覺得這番分辨很無聊,但聊勝於無。
霍不疑看向女孩的目光異常柔軟:“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保下第五成,袁大公子可是幾度欲置這人於死地……不過也對,早滅了這糊塗漢,就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了。”
第五成臉色醬紅:“是我糊塗不錯,但我也不是有意牽連袁家……我怎知會被人認出來。”
“你若一直在外州外郡,未必有今日大禍,可嘆你就是不肯聽袁州牧之言。”霍不疑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夜你們行刺翁大將軍,你雙掌能斷刀折劍,開碑裂石……”
少商插嘴:“咦,我記得你也能徒手開碑裂石的,原來這是世間罕有的絕技麼?我以為大凡高手都能做到。”
這次連第五成都丟給她一個鄙夷的眼神,眼中明白寫著‘婦人見識淺薄’:“我義弟……袁沛那廝也練過這門功夫,當年我們一同向山中高人學來的。據我所知,當世有這等本事之人,不逾一掌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