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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在屋內細細尋摸了一遍,推動書架,撫摸案幾,甚至試著從窗台爬出去,俱無異常。然後她走出這間屋子,站在遠處看看。
這座書廬其實並不是只有一間,在梁尚遇害的屋子左右各有一間耳房,三間屋子以‘一字型’結構筆直相連。正中那間最大最敞亮,東側那間砌有兩座小小的爐灶,當主人需要時可在裡頭煮食燙酒,西側則是一間中等大小的雜物間,堆放了些吊索板梯案幾之類的舊物,上面還蓋著厚厚的粗布。
小廚房擦拭的甚是乾淨,灶內有殘餘的柴薪,想來近日曾用過;那間雜物間卻積著厚薄不一的灰塵,有些器具似是常取用,粗布有經常掀起的痕跡,地上還有雜七雜八的腳印。
少商不死心,又回到凶屋,將差不多每樣東西都挪移一遍,看看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麼暗道,均一無所獲。於是她又拿寶石小匕首,用刀柄一一敲擊四面牆壁,聽聽是否有空心的聲音,依舊毫無所獲。四面牆均是實心磚木牆,可能彼此厚薄有差異,但整體一面牆的聲音都是一樣的。
少商有些沮喪。她堅信梁尚絕不可能平白死去,可是如果沒有第三個人進過這屋子,那梁尚又是怎麼死的呢!
梁邱飛看她疲憊,不無得意的湊過來說話:“小女君若是累了,不妨先去歇一歇。照卑職看來,小女君索性回宮靜待,等著少主公的好消息就是了,勝於在這裡一遍遍的走來走去,就這麼點大的地方,小女君您還沒摸夠啊。”
少商本就身心俱疲,聞言惱羞成怒,推搡著將人趕了出去,喝令梁邱飛及其餘眾侍衛都在外面站著,不許過來打擾她。
氣呼呼的把人趕走後,少商忽的心頭一動——就這麼點大的地方?
她有主意了。
少商先是走到屋外,從東到西,從外面將三間屋子的總長度以步伐量了一遍,接著分別步量三間屋子的室內長度。她為怕有誤差,一氣走了三遍,然後取平均值,果然——
三間屋子的外部總長度平均95步,小廚房13步,雜物間22步,書房44步,差額16步,去掉中間四堵牆的厚度,哪怕算寬些,也至少還有五六步的長度不見了。
這些空間去哪裡了呢?
小廚房狹小不說,還有常有人進出,兼水火交加,所以……少商將眼光投向了那個黑乎乎的雜物間。走進去後,少商發現屋裡著實昏暗,外面明明陽光明媚,可這裡只有南牆上那口高懸的小窗能透進幾絲光線。
少商朝東牆走去,也就是隔著書房的那面牆。她燃起一支小小的火折,細細觀察這面牆壁。和梁尚遇害的屋子一樣,這裡的牆都用木條隔成邊長為一米左右的方格,一面牆差不多有十幾個這樣的方格,這是以前十分流行的建築模式,可以支撐牆面不會變形。
少商低下頭,舉著火摺子觀察牆邊的地面。因為發生命案後,為了將梁尚的屍首抬出去,奴僕曾衝進這裡取用過竹竿擔架等物,地面腳印凌亂。但少商注意到,有兩枚腳印比較特別,因為它們只有大半個,而且足尖朝牆,距牆只有一步之遙。
為什麼會有這種腳印呢?如果是快跑時留下半個腳印,那毫不稀奇,可足尖朝牆,難道是一頭裝進牆裡去了?少商略略一想,笑了——這是有人以雙掌推牆,沉氣用力時的姿勢。
於是她將火折在旁邊一放,試試看自己能否推動,如果不行就去叫那碎嘴子的梁邱飛吧。用盡吃奶的力氣推動,少商本來已打算要叫人幫忙了,誰知掌下一動,那牆面居然被她推的凹陷下去一個洞口,剛好是兩個方格。
她一陣愕然,舉著火摺子小步走了進去,四下一看,全明白了。
難怪在書房裡她怎麼敲都沒有異樣,因為這件密室根本就是兩件屋子之間的一個夾層,恰似一塊方糕裁下一條邊邊。它的寬度與三間屋子一樣,長度卻只有三四步。
火摺子上的光影晃動扭曲,而且沒有持續方向,想來這密室應有數處通風口。外面的聲音清清楚楚,但裡面的聲音外面卻似乎無法聽見。適才少商近來時仿佛踢倒了什麼,外面的侍衛和家丁也無人注意。
少商聽見梁邱飛正吩咐奴婢準備午膳,另外要加一壺果露,最好是石榴味的。少商笑了,心想這碎嘴子還算心細,知道自己愛吃石榴,可這大冬天哪裡去弄石榴啊。
少商回頭,看見自己適才進來之處,那面小門朝里裝有兩個精鐵所鑄的把手,估計是當裡面的人想出去時,可以拉這把手。
她舉著火摺子去看密室對面那堵牆,很輕易的也發現了一對精鐵把手,她原本想去拉,想了想後,她改為側身用肩背去推,一陣用力,牆面洞開,明亮的光線直直射入密室。
——果然功夫不負苦心人,這裡正是梁尚遇害的書房!
少商猶如吃了十八個人生果,疲憊俱消,通體舒暢,喜不自勝!難怪她在梁尚的書房怎麼找暗道密室都沒用,因為這道暗門只能從密室這一邊打開嘛!
她自顧得意了一陣,正想喊梁邱飛過來,忽然身後傳來格勒一聲響動,不等她回頭,一隻陰冷有力的手掌一把將她提進了密室,然後呲呲兩聲,密室東西兩扇暗門都被關上了。
……
“其實,我從不好奇梁尚是如何死的。因為說到底,能布下這樣的天羅地網,將曲泠君的行蹤都算計在內,非梁家人不能辦到,也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凌不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