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皇帝麾下的虎賁就分成數隊盡出剿匪,其中兩支聞訊趕來滑縣,將這支悍匪擊殺大半後,餘下賊人四散而逃。城門上眾人見狀,哭著砸開焊死的城門門栓,也怎麼找不到老縣令的身影,隨後檢點戰場,才發現老人缺了一邊臂膀的屍首。
桑氏聞訊,不顧腿傷蹣跚著趕來縣衙,跪到老程大人靈前痛哭不止;程止已換上了素衣,淚水被寒風結在臉上,執意要為這位待親長般的老人守靈。少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很自覺的去外面找了條白布纏在腰上,也一同跪到靈前。
滿府的嘶啞哭聲中,滿身縞素的程老夫人卻微微而笑,朝程止道,“能避過亂世,活到這個歲數,我們也不算委屈了。吾兒死的早,大人早將你看做親兒,你就在靈前陪他三日。三日過後,不可再做這般小兒女之態,縣裡還有許多事要你做。”
程止哭的聲嘶力竭,已說不出聲音,過了好半晌,才麻木的點點頭。
老夫人又朝桑氏,溫言道:“我和他頭髮都白了,也算是白頭偕老了。盼著你和子容將來也有我們這樣的運氣,恩愛一生,矢志不渝。你身上有傷,不要這樣磋磨自己。”說著就叫身邊的僕婦硬架著桑氏去養傷。
當夜宿在縣衙後宅,少商蹲在床邊替桑氏換藥包紮,忍不住道:“老縣令都這麼大年紀了,為何還要出城行險,叫家將和城門將士去不行嗎?不一樣是恪盡職守了嗎。他這麼大年紀了,我想陛下不會責怪他的。”
“這不是為了皇帝。”桑氏哭的兩眼通紅,隔了半晌才鄭重道,“陛下是不會責怪,可各家各族都看著,眾目昭昭,沒了這份志氣,河南程氏的子弟如何有臉入朝爭官?”
看少商被嚇的不敢說話,桑氏自覺語氣太重,撫著女孩的頭髮,溫言道:“我們出身世家豪族的,原就應比庶民強些。逢敵先上陣,遇難自當先,不然憑什麼身居高位,受庶民供養。倘若只求苟全,如何對得起祖先墳塋!”
少商囁嚅了幾下:“……我們程家,還不是世家豪族呢。”
桑氏哂然一笑:“以後興許會是的。從你阿父和叔父這代起,每代子孫都奮勇當先勤力不怠的話。我們死後,會在祠堂上立起高高的牌位,讓後世子孫敬仰,延綿流長。程老大人是為救百姓而死,捨生取義,大賢也。這是死得其所。”
少商再說不出話來。
在她那個年代,有許多作品都是抨擊世家豪族如何顢頇迂腐,如何拖時代後腿,如何偏安一地妥協綏靖。多少皇帝的政績之一,都是摧毀世家力量,粉碎豪族勢力。
但這個時代的世家子弟卻是熱血猶在,刀劍在側,海疆雪域我自獨行。
同時,她也第一次認識到什麼是家族。如果她受了程家的庇護,享受了這份安樂衣食,那她就算不能為程家爭光添彩,也絕不能給家門抹黑。比如肆意放縱,投敵叛國什麼的。
她幽幽嘆了口氣,在這年代好好活著可真不容易呀。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世家問題,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了。
歷史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果民智未開,生產力沒爆發,你是不可能在原始社會建立現代制度的。
對於現代社會來說,封建帝制自然是腐朽落後,但對於原始部落氏族來說,封建帝制簡直是先進的不行了。
同樣,世家豪族作為一個歷史產物,也有一個興起,發展,興盛,盛極而衰,苟延殘喘的過程,我不認為不分時代就對世家進行抨擊是對的。
因此,我拒絕所有洗白司馬晉朝的說服,根據本人淺薄的歷史知識看來,司馬晉朝之前的世家子弟還是熱血剛烈的,他們或做謀士,或做將領,哪怕暴戾邪惡,殺人如麻,是非不分,也都是爭著要去站時代前列的,氣質是陽剛熱烈的。
可兩晉開始的世家子弟成什麼樣了,塗脂抹粉,嗑藥穿女裝,偏安南方就是從他們開始的!
分水嶺就是司馬家上位!司馬氏徹底屠戮了僅剩的世家子弟的熱血奮進,從此各家族開始搶著韜晦,從此開始清談政治,不談國事。
我還是那句話,你奪位不正就算了,李二鳳也不見得多正,可人家後來干好了,可是司馬家呢,我就不說了。
關於司馬懿,我真不覺得他算是個英雄,在我看來,他最大的長處就長壽,他不但活過了曹老闆子孫三代,甚至還活過了當年所有叱吒風雲的謀士猛將。
等當年那些風雲際會的英雄人物全部死光光,可不他能出頭了嗎?
司馬家上位,並不是像曹老闆一樣以絕對的優勢,讓別人無話可說,而是對手是曹真這樣政治稚嫩的公子哥,當時謀士勸曹真直接對司馬父子幾個下殺手不用客氣,司馬家根本不能反抗,可曹真猶豫不決。
於是司馬懿搶先下手,兵變成功。
成功之後就殺殺殺,殺曹家,殺夏侯家,殺所有不服的世家豪族,殺所有對他有異議的臣子,整族整族的殺!
當真老而不死是為賊!
還不如德川家康呢,人家雖也以‘烏龜隱忍’最後等到了江山,可至少創下260多年江戶繁榮,司馬家帶來了什麼,五胡亂華?!
——以上屬於本人拙見,大家有不同意見儘管說,但不要人身攻擊,不要下三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