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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眉開眼笑,嗔道:“就是,母后太謹慎了!”又轉頭對那中年男子道,“說起來,偌大的東宮,連部將帶門客,您要操一半的心,我們和兄長都信重您呢。”
“哪裡哪裡,我不過仰賴陛下的威嚴英武,薄有家業,實則年老德薄,不值一提……”
“您過謙啦!如今父皇還在外面用兵,馬匹鐵器都是朝廷管控的,就是有錢也未必能弄到那麼好的馬。跟母后說吧,她就跟我說一堆大道理,想跟父皇說吧,幾匹馬的事也拉不上檯面,想找太子兄長吧,我不耐煩見太子妃。可每每出行,人家隨行的護衛都有駿馬,連四姊都從越家那兒弄到了四匹烏雲蓋雪,我可不能落了下乘……”
“這倒是,公主雖然年少,但也已經立府了,人要臉樹要皮,怎麼能讓公主失了威風!”
五公主和那中年男子越說越高興,皇后卻皺起了眉頭。少商見狀,心念一動,這時翟媼正拉她跪下見禮,她向皇后和公主行禮後,搶在翟媼前面朝那名中年男子躬身大聲道:“見過宣侯大人,宣侯大人有禮了。”
聽她這一喊,殿中諸人俱是一愣,旁人尚不明所以,但皇后內中聰慧,立刻明白其用意,目中閃過一抹笑意。駱濟通慢了一拍,也似有所覺,掩袖輕笑:“少商你弄錯啦,這位是車騎將軍王淳大人,是王姈妹妹的父親。”又指向對面,“這才是宣侯及夫人。”
翟媼抹抹額頭上的汗,裝笑道:“就是就是,你這冒失孩兒,真是的!”
少商故作驚慌道:“哎喲,原來是這樣,臣女大錯,萬請恕罪,恕罪……”說著就向殿內眾人連連告罪,又裝模作樣道,“我見五公主和王將軍這般親近,還當您是公主的嫡親舅父,而不是外姑父呢!”
王淳面上一僵,宣侯夫婦愈發將頭低下,只有五公主毫不所覺,斥罵道:“你個沒有見識的小……小女子……既然不認得人,喊的這麼快做什麼!”
皇后淡淡道:“怪不得少商,不知道的人見了,怕都會這麼以為。……少商,還不過來,愣在那裡作甚。”
王淳訕訕笑著不說話了,五公主氣惱不語,少商拉翟媼低頭小步走到皇后身後坐好。皇后指著她,向宣侯夫婦道:“這就是子晟將來的新婦,你們叫她少商就是了。”
宣侯夫婦抬頭來,少商這才看清他們的長相。宣侯面貌不俗,眉眼與皇后有幾分相像,然而氣質木訥憨厚,肉眼可見的不善言辭。宣侯夫人年少時可能十分俏麗,但幾十年下來……已和宣侯一臉夫妻相了。
宣侯先是拘謹的笑笑,再看向少商,才道:“早,早聽聞程娘子。十一郎終於肯成親,我們都替陛下和皇后高興。頭回見面,也沒什麼好送的,略備薄禮,算是對你和十一郎的一份心意吧……”
宣侯夫人趕緊將堆在身旁的兩口尺余寬的漆木小箱向前推了推,一旁的宮婢上前抬上階陛,皇后對少商微笑道:“打開看看吧,你定然喜歡。”
宮婢們依言打開兩口箱子,瞬時間珠光寶氣閃花了少商的鈦合金狗眼——只見一箱是整齊碼放的麟趾金,每列三十枚,每層四列,目測少說有也有三四層;另一箱鋪滿了深紅色的錦緞,上面小心擺放了幾十顆拇指大的海珠和五六塊手掌大的白玉璧,海珠滾圓明淨,玉璧純潤無瑕,也不加什麼金銀配飾,就這麼簡單粗暴的擺在那裡,瑩瑩生輝,令人不敢。
一時間,殿內眾人皆驚,旁人尚能遮掩,五公主卻是滿臉驚愕,目露凶光。
少商眼花氣促,連笑聲都結巴了:“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宣侯夫人笑的羞澀:“這些年來,子晟不知幫過我們多少忙,平日也沒什麼可謝他的,如今給了你也是一樣的。”
聽見凌不疑的名字,少商略清醒了些,帶著希冀的目光去看皇后,小聲道:“娘娘,這也太貴重了,我能收嗎……?回頭陛下不會說我受賄吧。”皇老伯沒事還訓她半天呢,若碰上由頭還不訓成連續劇。
皇后含笑道:“收下吧,陛下來了我給你擋著。”又轉頭向弟弟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不然,我先算你倆行賄。”
宣侯夫婦滿臉笑容,躬身稱喏。少商心肝顫顫的看著宮婢將兩口金光閃閃的箱子闔上後抬了下去,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復。
五公主又妒又恨,冷笑一聲:“舅父舅母是該將禮備的重一些,去年有人彈劾舅父占了皇陵旁的土地,若非凌不疑幫忙奔走周旋,舅父怕是要廷尉府走一遭了。”
坐在她身後的駱濟通,嘆道:“後來不是查清了嗎,那都是誣告。就是去了廷尉府,陛下明知灼見,也會將宣侯放出來的。”
“就算是誣告,也得有人澄清啊。”五公主昂首道,“母后娘家人丁單薄,舅父又沒什麼才幹,要緊時還要靠凌不疑!”
駱濟通緊張道:“凌大人是娘娘養大的,都是一家人,分什麼彼此啊。”
“說到底,還不是靠母后。”五公主得意道。
宣侯低下頭,唯唯應了幾聲喏。宣侯夫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只會反覆說:“公主說的是,多虧了子晟,多虧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