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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扶著宮牆吁吁喘氣:“能出什麼事,你別瞎說,回頭傳出去就成凌大人犯上作亂,失寵於陛下了……是陛下召我們商量婚期呢。”
袁慎無奈的攏好沉重的竹簡文卷:“你不必忌言至此,我又不會害你。”很好,性情一點也沒變,遇事先防備,見人先當賊。
“對了,上回你叫我打聽樓垚的事情,我都問清楚了。可你一直在宮裡,我都無法給你傳信。你這是怎麼了,外面都傳你和凌不疑吵架了,被關在宮裡不讓出來?”
少商攀著宮牆慢慢直起身子,吐氣道:“我說袁公子,你能不能凡事先想點兒好的,就不能是我受娘娘器重,所以留在宮裡幫著籌措壽宴?都城裡多少官宦人家的女兒想入宮闈,想服侍在皇后左右,她們艷羨的我眼珠都紅了!這是嫉妒,純屬嫉妒!”
袁慎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說她們嫉妒你能嫁給凌不疑呢?”
“哦,謝謝袁公子提醒。”少商撐著腰肢喘氣,苦口婆心道,“似凌大人這般的人才,就是袁公子你嫁了他,你也會受人嫉恨的呀!”
袁慎一個踉蹌,險些掉落一地竹簡:“你你你……簡直不知所謂!”
少商喘勻了氣,不願再耽擱,當下越過袁慎繼續往前奔去。
袁慎艱難的一手摟住竹簡,一手伸出拉住少商的衣袖,白皙斯文的面龐泛起紅暈:“你不是想知道樓垚的近況麼,現在怎麼不問了?”
少商想起這事恨不能扇自己幾個大嘴巴,所有一切都是由此引起的,早知會發展到今日這步田地,當初就不該多嘴問——人家小夫妻關起門來商議有外人什麼事啊,尤其自己這個前未婚妻,避嫌還來不及呢,這種言情里的低級錯誤自己居然也會犯,果然是順心日子過太久了,絲毫沒有危機意識,活該弄到現在進退維谷。
她回頭扯自己的衣袖,皺眉道:“多謝袁公子履約為我打聽樓家之事,不過我後來想了想,我與他如今的身份,殊不應當再有牽連。此事還是就此作罷好了。袁公子,我要去面聖了,我們就此別過……喂喂,你扯著我不妨幹嘛呀,鬆手呀,鬆手……!”
袁慎抿著嘴:“家中已為我相了數家女公子,我我,我還沒定下決心……”
“那就接著相呀!你扯著我幹嘛!”少商扯不回自己的袖子,甚是惱怒,“相看一個不夠就相一打,總能相到袁公子您喜歡的。所謂事在人為,不驕不躁,有志者事竟成,愚公移山……你趕緊給我放手!”
攤上一個敏感易怒熱衷於胡思亂想的未婚夫,她現在都形成條件反射了,十分忌憚和適齡未婚男子發生糾葛。
這時後面追上來四名高壯的宮婢,顯然是來尋少商的。袁慎眼神深晦,慢慢鬆開手指。
少商立刻扯回袖子,招呼那四名長秋宮的宮婢一起前行,袁慎在後面看著女孩飛奔的背影好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踱著步離去了,走時似乎刻意的將背脊挺的筆直。
奔至宣政殿,岑安知已焦急的在門口等好一會兒了,看見少商趕緊迎上前來,低聲道:“誒喲喲,程小娘子您總算是來了,裡頭陛下正向凌大人在發脾氣呢!”
少商抓著岑安知的胳膊,痛苦的咽著唾沫:“……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岑安知不敢耽擱,一面引著少商往裡頭的內堂走去,一面輕聲的簡單敘述其中因由。
其實事情很簡單,一言概之,凌不疑將那八個小女娘的父兄家主都暴打了一頓,按照他一絲不苟的嚴謹作風,每人都打斷一手一足。
“……就這麼一下午的功夫,凌大人就全打完啦?”少商感動的方向有些奇特。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凌不疑負氣離宮時算是早膳後,如今晚膳還沒上,刨去來迴路程,這效率直接超出農業社會範疇了啊。
岑安知只好解釋。
這事原是十分繁瑣的,要落實到每家每戶幾口人,不過凌不疑手裡有的是人手和權勢,只要狗腿的五皇子說出女孩的家門,自有土地公會詳細的將那家背景人丁說個清楚。
凌不疑也不扯三姑六姨,只嚴懲女孩的直系父兄。有幾家他是寫了帖子去請的。待人家父子幾人以為有機會結交凌不疑,高高興興的來到凌府後,直接開門放狗動手打人。有幾家路近的,就徑直打上門去——前七家就是這麼解決的。
“又沒打死人,只是打傷一二,陛下何必發脾氣呀。”少商嘀咕了一番極不符合五講四美三熱愛的邪說歪論。為了偏袒她那位膚白貌美脾氣壞的未婚夫,她也是很拼了。
不過岑安知卻很贊同,低聲道:“若只是如此,陛下自然不會發脾氣。可壞就壞在最後這一家身上啊!”
只因這最後一家的老爹是在御史台當差的,雖然只是偏吏,但今日正好在值。在將那女孩的兄弟幾人都暴揍後,梁邱兄弟建議凌不疑改日再行完工事宜,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五皇子也覺得事情鬧大了不好,可凌不疑不管不顧,居然直接打上了御史台,當著幾位大人的面,將人拖出來照例打斷了一手一足。
然後事情就壞菜了。
那八戶人家不足惜,可御史台畢竟是國家機關單位,凌不疑就如在酒肆食坊般,進去揪人就打,這也太不給御史老爺們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