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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痛哭流涕,這是計策!計策!”
“什麼計策?求人家行行好,看在你生的呆不可言的份上,賞臉招認算了?”霍不疑其實已經不氣了,嘴角微不可查的翹了起來。
少商惱羞成怒怒不可遏遏不能止,她一把推開霍不疑,大聲道:“誰呆不可言!你才呆不可言,你生下就呆不可言,一輩子都呆不可言!你知道什麼啊,只要那傻大個相信我與駱濟通是因誤會生了齟齬我是一番好意想追上去賠罪療傷修補二人情意他就會說出駱濟通的落腳處你懂不懂啊你!不用皮鞭烙鐵老虎凳不用挖眼割耳剜膝蓋,清清爽爽乾乾淨淨就能把話套出來我不裝的可憐些他怎麼相信我啊!這是兵法中最高深的‘不戰而屈人之兵’道家術法中最奧妙的‘無招勝有招’……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笑話我!你你……你不許笑……不許笑!”
霍不疑已笑倒在她肩頭,雙臂環住女孩,埋在她頸窩中不住悶笑,甜蜜溫暖的熟悉氣息蓋過衣裳上的血腥,幽幽縈入鼻端。他他想起那年夏日,女孩栽種在宣後的庭院中一種不知名的甜瓜,待到瓜熟分食時,庭院中的笑聲和滿室甜香。
他笑的歡暢,少商氣的仰倒,推搡了半天卻無尺寸之功,被他悶笑時噴出的氣息弄的耳熱脖軟之際,她聽見他含混了一句‘你若是不這樣有趣就好了’……
沒等她聽清,霍不疑抬起頭來,晃了晃一直提在手上的錦匣,含笑道:“餓了麼?”
少商負氣:“不餓!”
霍不疑將錦匣開了一半:“……真的?那我拿去給少宮,適才他一直嚷著餓。”
少商已經聞到一陣奶香濃郁的甜味,腹中更覺飢餓。
霍不疑斜乜一眼:“真的不吃?”
“不吃!”餓死也不吃!
少商怒火與飢火齊飛,憤而轉身欲走;霍不疑大笑著扯住她,如同牽著一條臉頰鼓鼓的比目魚,大步往新搭建好的營帳走去——嗯,這比目魚還蠻討人喜歡的。
不遠處的梁邱起側身躲在帳柱旁,偷偷往這邊瞧,梁邱飛將符登丟給醫士後回來了,見此情形問怎麼了,梁邱起嘆道:“這些年,少主公都不曾這麼笑了。”
梁邱飛看著兩人走入營帳,神色黯然。
霍不疑的營帳是行軍將帥的標準配備,要既能舒適起居,又能容納至少十餘名副將在內商談。帳內已經掌燈,淡桔色的光暈柔和的灑滿帳內,女孩坐在原本用來鋪排堪輿圖的巨大案几旁吭哧吭哧的咀嚼糕點,霍不疑在旁給她倒水拍背,時不時勸她慢點吃別噎著云云。
即使以全天下為範圍,能讓霍不疑親自服侍飲食的人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個,皇老伯算一個,崔侯算一個,第三個就是小程女士了。
“……那日,你為何沒來找我?”霍不疑看著看著,忽然開口。
少商愣了下:“哪天?”
“袁慎走出廷尉第二日,來永安宮找你。”
少商放下手中糕點,沒有答話。
“後來我問過宮婢,袁慎離開永安宮前與你說過話——難道他沒有告訴你。”霍不疑指的是他冒袁慎父親之名截殺公孫憲之事。
少商用手背抹了下嘴邊的點心渣,沉默許久,霍不疑也不催她,只靜靜等著。
“……阿慎都說了。”少商低聲道,“你為了我,替袁州牧殺了公孫憲一行,那日我本想立刻去找你的,可我忍住了。我躲在廊柱後頭,偷偷看你,可就是沒走過去。”
“這是為何。”
“我希望,將來我若嫁你,只是因為我想嫁你,而不是因為貪慕權勢,懼怕威嚇,抑或是感激你對我的情意——只是因為我心悅你。”
女孩語氣平靜,霍不疑卻聽的心潮澎湃,仿佛輾轉無窮冰雪,歷盡千辛萬苦,終於來到溫暖甜美的綠洲。他顫聲道:“你,現在不氣惱我了麼。”
少商心中百轉千回,最後化作一句:“我哪敢氣你,我怕你氣我還來不及。”
霍不疑長臂一展,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摟住。
少商被混雜著藥草清香的男性氣息撲了個滿懷,不由自主伸手反抱住他,泣笑道:“你還說!駱濟通是哪個惹來的,若不是我天縱奇才,早就屍骨無存了!總算你的人跟的我緊,趕來還算及時,這便算了!”
霍不疑握住她的小拳頭,沉默片刻:“其實,這回我不是跟著你來的。”
“什麼?!”少商一把推開他。
霍不疑揉揉她的頭,無奈道:“我叫你與我一道走,你不肯,我想送你一隊侍衛,你不要。不單如此,你還不許我派人跟著你,不然一輩子不理我……我便只能使人跟著駱濟通了。我在兗州聽到駱濟通從自家莊園消失,立刻覺得不好,趕緊循跡跟了來。”
少商有些不悅:“……既然說起來了,我們不妨理論理論。你當初那麼輕易放過駱濟通,害的我今日差點沒命,你說,你是不是對她余情未了!”想起他們在西北的那五年,她就心氣不順。
霍不疑苦笑一聲:“這回是我失策了,駱濟通救過阿飛一命,我又用她做擋箭牌數年,於是放她一回算是了結。我以為駱賓是個明事理的,得知女兒心地歹毒應該懂得如何處置……”他頓了頓,“當家人當斷不斷,看來駱家是真的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