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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罪不至死吧。”二皇子道。
少商撇嘴:“難說,當年那位跟陛下頂嘴的韓大人也罪不至死,不還是自盡了麼。”
袁慎道:“我怕的也是這個。若是事情越扯越大,父親為了不連累我們……”
“所以最好快刀斬亂麻。”少商道,“對了,梁州牧呢?他怎麼說。”梁老伯現在是袁梁兩家官位最高之人了。
袁慎遲疑道:“……從舅父這幾日沒來,只在第一日跟父親說,除了認下遮掩殺人,表示悔過,別的什麼也別說——他自有主張。”
少商疑惑:“梁州牧沒跟你說他的打算麼?”
袁慎也如是想,嘴裡卻說:“程宮令今日來探訪,慎感激不盡。餘下之事袁家自會料理,就不勞程宮令費心了。”他心裡的氣還沒過呢。
少商瞪著眼:“袁大公子,有句話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不當講都別講了。”
“……你也別吹噓讓我做什麼三公夫人了,若我生為男子,我做三公,你做夫人!”
二皇子忍不住,扶牆爆出一陣大笑,袁慎臉上鐵青,著實精彩的很。
那日囚室中不歡而散後,少商又等了三四日,梁州牧終於行動了,他將一女二男三位證人送到紀遵手中,爾後替袁沛求情。
沒錯,是求情,不是辯白。
話說公孫僭主有一胞弟,名叫公孫憲,精明狠毒,主管死士斥候暗算等事宜,便是他策劃了刺殺翁君叔一事;他不但刺殺了翁君叔,南路大軍的陳大將軍也是死在他派出的刺客手中(少商覺得朝廷的安保工作可以再加強些)。
吳大將軍因兩位同僚接連被刺狂怒不已,在攻破公孫氏都城後,不但盡誅公孫氏及其黨羽數族,還縱兵劫掠,焚燒宮室。皇帝氣的半死,來不及獎賞吳大將軍的征蜀功勞,先罰他回家反省思過(被捉去代班的崔祐很有意見)。
就在吳大將軍忙於發泄怒火時,公孫憲卻領著心腹死士,喬裝逃出蜀都,快馬往南越而去。皇帝聞訊很是不安,公孫氏畢竟割據十餘載,在蜀中不能說毫無聲望人脈,若叫公孫憲逃入沼澤密林,再勾結南中一帶的部族首領,勢必成為肘腋之患。
然而蜀中地形繁複,追殺公孫憲的幾路人馬均毫無所獲,正當吳大將軍一籌莫展時,忽有地方官吏來報,公孫憲及其心腹死士被發現死在某山腳下一處冷僻驛站中,死狀頗慘。
梁無忌交上來的三名證人中的女子,便是誆騙第五成的那位好友的遺孀。
那女子道:“公孫憲那狗賊以我們夫婦的獨子為質,要挾亡夫誆騙第五大俠,事後亡夫也是懊悔不已,不久就病逝了,留下書信可證其事。”
第五成這二十多年都忙著死磕袁沛,偶爾路見不平幫助百姓,的確從未和任何政治勢力有過交情,再加第五成家資富庶,他也不必貪圖財帛,紀遵表示這話可信。
而梁無忌帶來的另兩名男子,則是公孫憲慘死之地的驛站差役。
——因蜀路崎嶇,山川阻隔,消息難通,他們當時奉行的還是公孫氏政令,於是高興殷勤的接待了因逃亡而疲憊不堪的公孫憲一行人。誰知當夜就有一群蒙面人闖入,一場血腥廝殺後制住了公孫憲及其死士。
驛站中的僕從與差役嚇的瑟瑟發抖,好在那群蒙面人雖然彪悍,但並未傷害驛站眾人,反而告訴他們公孫氏已敗亡,讓他們趕緊叫上官去投誠。
兩名證人清楚的記得,蒙面人中領頭的那位武藝超群,起初只是騎在馬上冷眼掠陣,誰知真打起來竟能徒掌開碑裂石——生生將他們驛站前貼告示用的一座石碑拍的粉碎。在斷公孫憲四肢後,那領頭人曾高聲說過‘為義兄贖罪,替兩位同僚報仇’的話,隨後才取賊首級。
“大人若是不信,可問驛站中其餘人等,小人絕不敢虛言。”兩名人證道。
紀遵又詢問數位曾在袁沛麾下任職過的武將,他們紛紛表示袁沛的確有開碑裂石的掌力,於是紀遵將審案結果一五一十寫下來,送到皇帝御案上。
輿論為之一變。
人人俱想,袁沛雖然包庇自己義兄,但也不是一味隱瞞搪塞,人家至少追殺掉了的元兇罪首,也算有擔當了。若讓公孫憲逃入瘴氣密布的南中,屆時重兵難至,你翁陳兩家再想報仇,也是千難萬難了。
次日朝會中,哪怕如吳大將軍這樣堅持懲罰袁沛的重臣,口氣也不復以往凶糲憤怒;而之前就替袁沛說話的朝臣,更覺得袁沛功大於過,不但無罪,還應受賞。
紀遵秉公直言:“袁沛糊塗,為替義兄遮掩罪責殺人滅口,此為有罪;然而他暗中追索誅殺公孫憲,既替翁陳兩位大人報了仇,又為朝廷去一大患,此為有功。功過相抵,輕罰輕放皆無不可,請陛下聖裁。”
紀老頭的意見獲得大多數人的贊成,然而,這世上難的就是‘皆無不可’麼。
究竟如何‘輕罰輕放’,眾臣罕見的猶豫了——再對袁沛喊打喊殺顯然不合適,可若就這樣釋放袁沛,毫髮無傷,許多人又不解氣。
紀遵發表完意見,提著朝服就回了廷尉府,先將袁沛換至常室羈押,再把袁慎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