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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欣慰的是,何昭君似乎也被嚇的不輕,呆呆的驚疑不定,何府管事低聲提醒她親手遞兩束線香過去,結果她直接捧了個香爐給少商。少商木木的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凌不疑看不下去,從她懷中將香爐拿走還給臉色煞白的何府管事,然後扯著她燃香奉告何公與諸子之靈位,又躬身跪拜祝禱。
連磕三個頭後少商才醒過神來,趁凌不疑去靈堂側慰問僅剩的那些何氏部曲之時,趕緊跟何昭君低聲道:“這可不是我要來的,是凌不疑硬逼著我來的!”
何昭君窺著對面凌不疑及眾部曲的動靜,也低聲道:“廢話,你當我看不出來,這姓凌的可是厲害,之前護送我等回都城時我就領教過了。不過,你來就來了,他為何要逼你前來?”
“那什麼……”少商咂巴一下嘴,為難的解釋,“過幾天大家就都知道了。那個,我和凌大人定親了,在昨日。”
“什麼?!”何昭君險些沒跳起來,好在她總算是經歷過父兄慘死的‘過來人’,也沒有失態太過,“你昨日不是才去樓家退親麼?”
少商嘆道:“沒錯,就是昨日。上午退了親,下午又定親。”跟春運趕車似的,弄的她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
此時,對面響起一陣熱烈祝賀之聲,想來凌不疑也將定親之事告知何家部曲,那些身著孝袍的漢子和遺族們紛紛抱歉作揖的恭賀起來。
兩人從對面收回目光,何昭君久久凝視著她,忽長嘆一聲:“是我連累了你。”
少商一聽之下,頓生知己之感,半晌才動情道:“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說,我還當你會說我撿到了大便宜,早知能得這樣好的親事,當初何必死活不肯退親,惺惺作態……”
何昭君眼露譏諷之意:“凌不疑相貌雖好,但卻非同一般的心黑手狠。你是沒見過,他在馮翊郡為了逼問肖氏漏網之魚的下落,折騰起肖王府女眷絲毫沒有心軟的。”
少商張大了嘴巴,忍不住去看對面的凌不疑,只見他背影高挑挺拔,舉止端莊優美,她結巴道:“那,後來漏網之魚抓到了沒?”
“……抓到了。”何昭君撇撇嘴,“凌不疑所料不錯,因事起突然,不單吾父沒有防備,肖王府也沒料到三日內就兵敗如山倒,肖王父子死的死擒的擒,頃刻間哪來得及善後。是肖王妃安排肖王幼子出逃並藏匿大筆財物的,餘下女眷也略有知曉,凌不疑就從幾位郡主下手,半日就從側妃姬妾們的嘴裡逼問出來了。”
少商嘴巴發乾,也不知心裡作何之想,乾乾道:“那他倒狠對地方了。”
何昭君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是心疼肖家?!哼,皇帝仁慈,肖王年幼的兒女們都沒殺,頂多流放罷了。我是說凌不疑這人……哼哼,我是看明白了,男人美貌倜儻有什麼用,要心地柔軟溫厚才好!”
少商不陰不陽道:“是呀,吾亦是如此想的。”你自己在西門大官人身上吃了虧就知道大郎的好處了,呸呸烏鴉嘴,阿垚可不是武大郎,阿米豆腐!
何昭君這才察覺到自己言語不妥,看了少商一眼,訕訕道:“家臣們都跟我說了,令尊令堂在外征戰時就是出了名的仗義豪邁,程家……都是厚道的好人。”
“你知道就好!”少商知道她不願直接夸自己,乘勢道,“若不是看在我阿父阿母的份上,怕他們在外面難做人,我是打死都不退婚的!”
何昭君冷哼一聲,側身不言。
少商看看對面,實在不想到凌不疑身邊去,東張西望半天后看見跪坐在角落的一位嬌柔羸弱的中年女子,她神色憔悴,病體支離,身旁簇擁著一群噓寒問暖的僕婦奴婢,與這武將氣息濃厚的靈堂格格不入。少商沒話找話道:“這位夫人是誰呀。”
何昭君淡淡道:“是我繼母,今天是最後一日停靈了,天氣這麼暖和,遺身等不住了。繼母身體不好,我叫她不用來的,可她非要出來。”
少商遠遠打量了那滿臉病容的何夫人幾眼,心想難怪何將軍要把這一大家子託付給女兒,忽想到一事:“最後一日停靈,你們明天就出殯嘍,那那阿垚……”
何昭君盯了她一眼,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昨日你家去退親後,阿垚就病倒了,不過他還是叫隨從過來傳話,明日出殯他一定一早來。”
少商心裡一陣傷感:“阿垚就是這樣一位實誠君子,只要他下定了決心,就會好好待你的,你放心。”
何昭君冷聲道:“別人的未婚夫婿,麻煩程娘子嘴裡避忌些,別一口一個‘阿垚’的,我聽著不高興。”
“你就叫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少商哪裡是肯受威脅的人,“哼哼,我告訴你,你最好收起你那破脾氣,阿垚可沒欠你什麼。他是預備好好和你過日子的,你若再欺侮他,無理取鬧,我就把他領回去!”看誰敢欺負她罩的人!
誰知何昭君卻平靜道:“不,你不會的。你和我是同一種人,只要能保你父兄平安,闔家團圓,給你十八個樓垚你也不換的。”
少商真沒想到何昭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著她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