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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揉著自己的手腕,恨恨道:“你知道就好!”
“那年我闖下大禍,你替我在陛下和群臣面前澄清霍家冤情,我一直沒有謝謝你。”霍不疑道,“我小瞧了淳于氏,任誰也沒想到,她手裡居然攥著證據。”
“這叫燈下黑,只有局外人才能看通透。你身在局中十數年,執念已深,看不出也不奇怪。”少商嘟嘴。
“總之我得謝謝你,以後你若有吩咐,我必竭盡全力替你辦到。”霍不疑側身看她。
少商忍不住冷笑連連:“不敢當,以後霍大人莫要動手動嘴威脅嚇唬我就好了,哪敢讓您費心費力……”
“那好,我就口頭多謝你幾回,辦事免了。”霍不疑一挑長眉。
“慢著!”少商深吸氣。
她很想爽快的罵回去,讓霍不疑有多遠死多遠,叫讓自己安安心心的嫁人;但同時她也是個實在人,一生很長,萬一將來有難,需要人家出力呢?
“幾件事?”少商又問。
“什麼幾件。”霍不疑不解。
“作為答謝,你願意替我辦幾件事。”一瞬間,少商想到了張無忌答應趙敏的三件事,楊過給郭襄的三根金針。
霍不疑微微一笑,道:“只要我活著,無論你有什麼難處,我都會替你解決。這句話,這輩子都管用。”
少商一怔,呆呆的抬頭看他。
“總之,我希望你這一輩子平順無災,喜樂無憂。”霍不疑一字一句道,高聳的鼻樑側過一抹金明光線,好像高高殿宇中供奉的金塑神祗。
“這樣不妥。”少商低頭,“你以後會有妻兒家小,要顧及許多人。三件,你替我辦三件事就好。”
她知道這個承諾有多貴重,以他的能耐,上天入海都不是難事,便如一張萬能的空白支票;可是將心比心,哪怕是為了酬謝恩情,她也不會高興丈夫一直替前任辦事。
“這你別管了,我自會安排妥當。”霍不疑雙手負背,再次抬步。
少商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各種滋味雜陳。
想起一事,她趕緊追上幾步:“誒誒,我跟你說啊,你成家立業是好事,可那駱濟通我看不是很妥當,還要多加思量啊!這裡不是西北苦寒之地了,都城裡的名門淑女你盡可慢慢挑選……你別笑啊,我不是在嫉妒!好了我不說了!”
霍不疑不住輕笑,正欲再說,瞥見前方一株三四人合抱的老梅後轉出一人,正是袁慎。
少商一愣,用力朝前方揮手。
霍不疑笑容淡去,收住腳步:“我們就走到這裡罷,……再會。”
“哦,好好。”少商不及深思,只能應聲。
兩人別過,一個向前方老梅樹奔去,一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茂密的花樹落下紛紛揚揚的細碎花瓣,勻勻的鋪在地面上,只有人走路過後,會踩踏出一條深色痕跡。
霍不疑走著走著,終是忍不住回頭,只見兩人愈行愈遠,地上深色的土壤痕跡剛好形成一個巨大的‘丫’字。看著這個‘丫’字,他心口劇烈疼痛——他與她,終究是分道揚鑣了。
他趕緊快步離去,忍住不去看梅樹下的那兩人。
少商快跑數步,上前道:“你怎麼在這裡。”
袁慎輕輕拍打自己身上的落梅,慢吞吞道:“等你們二人。”
少商腦中一閃,立刻道:“適才筵席上,你和霍大人說的就是這事?”
袁慎繃臉:“他說要與你一談,然後就如說你的,‘往事隨風’了——你們可都說好了?”他的目光移向遠遠離去的那個高大男人。
“都說好了。”少商輕快的擺擺手,“不但往事隨風了,為謝我當年替霍家澄清案情,他還答應將來幫我辦幾件事。”
袁慎無力的鬆口氣:“只盼如此,我這幾日連驚帶嚇,就怕他就出什麼么蛾子,耽誤我們的婚事。辦不辦事也無所謂,只要霍不疑肯罷休,什麼都好說。”
“真的無所謂?!”少商把臉湊過去,故意道,“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可想好了,將來這漫長一生,真的,絕對,用不著霍不疑幫忙?!”
袁慎秀麗的長目一瞪:“不用!決計不用!”
“有志氣!”少商眯起眼睛,“不過,我用得著!”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袁慎恨鐵不成鋼。
少商笑嘻嘻的:“我們倆,你有出息就行了,我還是顧著點實惠吧。”
聽女孩隨口就是‘我們倆’,袁慎心中如清泉流過般暢快。
他笑道:“行,你想怎樣都行。”
少商看他笑的開懷,心想,這下事情總不會再生變故了吧。
這日後,她繼續在永安宮服侍宣太后,袁慎回家讓老爹找人占八字算婚期,兩人時不時在湖邊亭中見上一面,嘻嘻哈哈扯幾句,再去永安宮蹭一頓點心,亦算不負佳期好景了。
可惜,少商生來不走運,人生際遇有如泥石流,誰也不知道裡面會夾雜什麼傾瀉下來。人家是心想事成,她是心想事反。這樣寧靜的日子只過了七八天,她就聽宮裡人傳言——霍不疑被告殺良冒功,罪不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