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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枚珠貝墜於頸繩下方,微晃時五光十色,每片小小珠貝都被磨的形態各異,圓形,橢圓形,花朵形,還有三葉草形。微微晃動時,玎璫清脆,光彩四溢。
少商又取出匕首割斷頸繩,小心的將珠貝倒入隨身錦囊中,只將那頸繩拿在手中,朝凌不疑走去。眾人這才注意到這條頸繩似是數條細線編成。
旁人尚在疑惑,凌不疑已知其意,笑道:“這繩子可牢固?”
少商忙道:“我親手編的,很牢很牢!”
那日天降大雨,外面又濕又冷,她和萬萋萋躲在廊下閒得發慌,便從壓箱底處找出許多根顏色各異的錦線絲線金線甚至鐵線。她教萬萋萋編制手鍊和十字結,剩下有多的就編成長長的頸繩來串珠貝。
她記得很清楚,三根柔韌的朱紅錦線,三根玄色鐵線,再加一根閃亮的金線,連沉重的枰座和案幾也能提的起來。
少商站到凌不疑身後,用纖細的手指將頸繩小心嵌入皮肉,勾進那枚生鏽的箭簇下。她不敢用力,只能一點點嵌入。因離的近了,弊端滿是血腥鐵鏽的味道,視線不免擴延。
凌不疑的身架生的高大舒展,骨骼修長有力,肩膀寬闊如蒼鷹展翼,腰身卻纖細有勁,背脊筆挺,肌肉束卻走向內斂,並不如何厚實,但少商知其膂力驚人,就是宛如男模般的臂膀,適才還把匪首連人帶刀對半劈開。
看了片刻,少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臉上略熱,連忙把臉挪開些,二次元的果然不能跟三次元的活色生香相比。
凌不疑覺得後頸呼吸痒痒的,忽回頭道:“那珠貝是心上人所贈嗎?”他神情和氣,好像隨意詢問友人家中的小女娘一句。
誰知少商嘆口氣:“要是就好了。”
凌不疑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回過頭去,嗯了一聲。
那珠貝是萬萋萋在外面搜羅的,兩個女孩自己磨成各種有趣的形狀,然後串成頸鏈,一人一條。現在想來,若萬萋萋是個男子,她一準嫁過去。不敢說神仙眷侶,但做一對狼豺虎豹賊夫妻那是綽綽有餘。那該多麼完美!
“勾好了……”少商鬆了口氣,她覺得勾的很牢,現在只要扯著頸繩拉出斷箭就行了。
梁邱飛忍不住道:“若是箭簇脫杆了,只拉扯出一個箭頭怎麼辦?”
誰知眾人哈哈大笑。梁邱飛這才想到,若是沒了箭頭就可以直接從前面將箭杆抽出了,當下臉紅過耳。
少商也很樂,忽覺得右手一涼,卻看見凌不疑拉過自己的手掌,在上面纏了一塊雪白的錦帕。梁邱飛本想上前來扯箭頭,卻被身後的兄長一把扯住。
凌不疑望著女孩,微笑道:“你小心點,別把自己的手扯傷了。”
少商一愣,然後木木的點頭。其實她想說,她沒打算親自拔箭的;她是技術工種,不做體力活的。不過看到李氏夫子猶自疑惑不解的眼神,少商覺得可能別人未必明白,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她將頸繩繞了幾圈在裹著錦帕的右手上,左手抵住男子白皙緊實的肩背,暗暗屏氣,然後一鼓作氣往外拉扯,險些用盡吃奶的力氣。隨著一陣粘稠茲拉之聲,那支已被染成紅黑色的斷箭終於被拉出來了,然後男子強勁的背筋迅速收縮,凝結的創口再度破裂,一條細細血流順著白皙修長的背脊緩緩流下。
少商被這齣血量嚇了一跳,輕‘啊’了一聲。
凌不疑回頭,看著女孩道:“手痛嗎?”
少商連忙搖頭:“我手不痛。你痛嗎?”你背上那個傷口快成血窟窿啦!
凌不疑莞爾一笑,剎那間仿佛冬雪消融般麗色傾城,他:“我也不痛。”
兩人近在咫尺,少商被美色閃到了眼,這才發覺他的眸子是一種剔透的濃褐色,好像放在水晶盒子裡的絕美琥珀。
她心想,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直太尖銳了,其實世上還是好人多的,人家撐著傷情也來救命,她可不要老把人往壞處想了。
下次看見袁慎和樓垚她也要客氣些,看她這次對這位凌大人稍微熱情點,人家的態度多麼和氣呀。行走江湖就是要廣結善緣嘛,對自己和程家都會好處嗒!
站在下首的成醫士見斷箭已拔出,正要上前治療,誰知凌不疑放在膝上的右手微微抬起搖了搖,然後他就被左右兩名侍衛夾住,不得動彈了。
眾侍衛,包括活潑的梁邱飛,此時都靜靜等待。
其實凌不疑和程家女公子的這幾句對話十分簡單,更加正常,可不知為何,李五郎總覺得屋裡氣氛有些怪異,仿佛帶了幾分古怪的柔軟旖旎。
他扭頭去看老父,用眼神表示:阿父,你覺不覺得……好像……
李太公:你閉嘴,裝作沒看見。
老人家很想得開。男未婚女未嫁,屋裡又有這麼多人,彼此多看幾眼怕什麼。更何況——李太公朝上首的一男一女看了看。
凌不疑此人心沉如海,他看不清說不好;不過程家小娘子嘛……老人心頭一樂,要麼是全然沒領會,要麼是會錯意了。
第42章
這值得紀念的靜謐氣氛終結於成醫士的一聲大喊——“血還在流呢……!”
兩名侍衛制住了他的人但沒制住他的嘴,作為一名正直的醫者,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傷者就在眼前噗吐噗吐流血,而自己卻呆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