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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允大人打算收我做個散門弟子,平日有空去聽他講講經學。”袁慎笑眯眯的。
少商啊了一聲,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敬佩:“雖說我知道你素有能耐,但居然能把蔡氏大族長都說轉圜了也是大本事!說說看,你究竟怎麼辦到的——這幾年蔡家人看見你不是喊打就是喊殺,他們怎麼肯就這麼算了。”
“邊走邊說吧。”袁慎看看日頭,“明日起你不是要在家住幾日麼,再晚就不好出宮了。”
少商應允。
袁慎走在女孩右側,替她拂開沿途綿軟的柳條:“前陣子有人參蔡司空因與上黨太守有陳年舊怨,特意在考核時隱沒其功,誇大其過——陛下大怒,立時就將蔡允大人下了大獄。”
“這是真的麼?”少商好奇道。
皇老伯用人很有一套,講究一個內外兼濟,親疏有序。
那些立下汗馬功勞的從龍股肱之臣,往往官職不顯,而是予以滔天富貴;在這其中再挑幾個真正的心腹之臣在尚書台決斷政事;至於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這樣顯赫的‘三公’之位,反而任命那些海內著名的經學大儒。
授官時,皇老伯對這些飽學之士自然是十分尊敬,不過一旦發覺其錯處,懲治起來也是異常嚴厲——與對待景阩功臣的心軟寬容迥異。
袁慎道:“蔡允大人瘋了麼,就算要報仇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我替他把事情查清了,並非蓄意報復,只是大意失察,輕信偏聽,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發作而已——陛下免了他的大司空,訓斥一番也就是了。”
少商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袁慎被這目光看的很舒服,笑道:“你又在肚子裡說我壞話。”
“那好吧,我不在肚裡說,我在嘴裡說。”少商笑道,“你給我老實道來,你等蔡家有難等了多久了?”
袁慎哈哈一笑:“蔡氏約束子弟甚嚴,幾位出仕的蔡家長輩也都小心謹慎——他們要是再不犯錯,我都想自己動手了。”
少商忽對他起了歉意,嘆道:“你又何必如此。”
袁慎向他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嘆道:“小可今年已二十有七,再不成婚生子,怕有無後之憂了!”
少商望天:“其實婚姻真沒什麼好的,你看看五公主,嫁出去時比前四位公主都風光,稱得上十里紅妝,華蓋滿城。可自從完婚後,與小越侯之子三天兩頭吵鬧鬥毆,上個月險些將小越侯的府邸給點著了……”
“這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袁慎道,“五公主與駙馬,一個驕奢淫逸,一個跋扈兇殘,我看這倆是天生的一對。你沒見自從五公主嫁過去後,連小越侯都沒精神挑事了?”
“有精神才怪了!”少商壓低聲音,“半年前有一回,我去長秋宮奏稟一事,正碰上越皇后召了五公主夫婦在訓斥呢!你是沒看見啊,五駙馬臉上好長的三道血口子……”
“那公主呢?”袁慎也是一臉八卦。
“聽說頭髮被薅掉了一大撮,頭皮都見血了!”
袁慎嘖嘖兩聲,滿臉幸災樂禍,少商知道其中緣故——五公主婚後數月,某日進宮謝恩時撞見了袁慎,居然異想天開的要召他為入幕之賓,當時袁慎臉都綠了。
後來袁慎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將五公主私養面首之事捅了出去,皇帝氣的半死,當即將作為嫁妝添加給五公主的食邑又減去了一大半!
——就算要養面首,也不能新婚就開始啊,至少要生下兒女人至中年之後啊!就算不看越皇后的面子,越家也是功勳卓著的外戚之家,這也太不給功臣面子了!
“本朝公主不如前朝的風光嘍!”少商搖搖頭。
前朝公主不但養面首,還屢屢能在著名的歷史關鍵時刻留下鮮明的印記。而本朝嘛,皇老伯看起來十分厭惡公主幹政,所以公主們的軼事也只剩下桃色糾紛了。
“少商。”袁慎停住腳步,看向女孩目光灼灼,“蔡袁兩家已和好了,與我定親的蔡家女公子也早就嫁人生子了。等令尊的壽宴之後,我就請長輩上門提親吧。”
少商不無煩惱:“你為什麼非我娶我呢。”
五年前,她滿身傷痕的自閉入永安宮,這不長眼的袁某人就跌跌撞撞一路跟過去。她不開宮門,他就幾個時辰幾個時辰的長立門外,弄到議論紛紛少商不得已放他進去說話。
“我要娶你!你記住了,等我把蔡家的親事退了就來娶妻你,你這回不要再匆忙答應給別人了!”——袁慎沖她這麼喊著,臉上還帶著被蔡家打出來的血痕。
“我脾氣這麼壞,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麼?”少商無奈道,“你何必自討苦吃呢,找個賢惠和善仰你如天的妻子不好麼。”茫然中,這句話她似乎對另一個人也說過。
袁慎站到女孩面前,玩笑的看她:“你明明是想嫁人的,莫非只是不想嫁給我?”
少商想起了一件尷尬事:“好好說話,別提有的沒的。”
袁慎忍笑,扯了一支湖邊的楊柳:“家母在前夫過世後,立定了終身不嫁的念頭,什麼天皇老子都不嫁。你呢?”他迴轉目光到女孩身上,“你還是願意嫁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