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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靜靜了看了女孩一會兒,笑中卻帶有鬱郁之色:“你陪我走會兒。”
少商揩了把汗,連忙點頭,上前隨行。
蓮房遠遠在後跟隨,那位凌大人雖然生的好看,可卻嚇人的緊,哪怕笑著說話,也隱含一股肅殺冷漠。自家女公子也算有膽色了,不但敢辯駁抵賴,還敢賭傻咒。
這條花樹夾道甚是僻靜,蜿蜒曲幽。凌不疑身高腿長,卻有意放慢腳步,讓女孩能和自己並行。少商走在他身旁,側首抬頭看去,只覺得他肩膀寬闊,背形像山脊一樣延伸,面龐的輪廓深邃俊美。他就這樣一言不發的慢慢走著,眉頭深鎖,仿佛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油畫裡遠古時代沉默的神祗。
他雖和袁慎一樣年歲,但少商總覺得他比他們都年長,她敢跟袁慎打嘴架,卻從不敢在凌不疑跟前造次,大概是因為,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成熟’的男人。
走的再慢,也有到頭的時候。“凌大人,沒有路了。”少商一愣。
原來這花樹夾道是條死胡同,向左一拐便是盡頭,此處擺放著一張小小的雕程虎踞形的石桌,外加兩隻石墩。
凌不疑輕輕嗯了一聲:“是呀,到盡頭了。”他沉默片刻,自提衣擺坐到石墩上,“你陪我坐會兒。”
少商趕緊也坐到石墩上,四下張望一通,發現此處幽冷,仿若置身百花深處般,花芬沁人,寒意不覺。
兩人無言,未坐片刻,凌不疑忽的沉聲道:“有人來了。”
少商大驚失色,慌張的站起身來:“這,這可怎麼辦呢?!怎麼辦呢?”難道是來捉姦的?!可這裡是死胡同,逃都沒地方逃呀。
“不用怕,你和婢女躲到那裡去。”凌不疑往角落的花牆處一指。
少商定睛一看,暗嘆好地方;然後立刻拉著手腳冰涼的蓮房,貓腰鑽了進去。
片刻後,只聽腳步急促,少商透過濃密的枝葉看去,只見兩名華服少女手拉手氣喘吁吁奔了過來,竟是王姈和樓縭。
“十一郎,真的是你?!”王姈喜出望外,一邊忙不迭的整理衣衫頭髮,“適才阿縭家的侍婢說看見你往這裡來了,我還不信呢。”
樓縭跑的臉頰紅撲撲的,眼珠子牢牢盯著凌不疑:“……不是說,你和兩個女子往這裡來了麼,她們人呢?”
凌不疑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目如利劍,樓縭被嚇的不敢說話。
王姈立刻拉了樓縭一把,示意她閉嘴,再轉頭笑道:“定是侍婢看錯了,十一郎獨自在此躲清靜呢。”
凌不疑道:“既知我在此躲清靜,兩位就此離去。”
王姈和樓縭十分尷尬,不知該說什麼,總算王姈反應迅速,笑道:“姨母最近老念叨十一郎你呢,說這又過了一年,你還孑然一身,叫她十分記掛呢。”
“這話是皇后說的?”凌不疑冷聲道,“若是皇后沒說這話,王娘子可知罪。”
王姈人都傻了,趕緊道:“不不不,我日常陪著宮中,姨母雖嘴裡沒說,但我知她心裡的意思!姨母和陛下都盼著十一郎娶妻呢!”自家姨母總不會要推外甥女去領罪。
“娶誰?王娘子你嗎。”凌不疑連坐姿都沒動一下。
王姈頓時面紅過耳,她自有這個意思,可卻不好意思說出口,誰知一旁的樓縭趕緊道:“那有何不可!阿姈姊姊才貌過人……”
“我喜歡美貌的。”凌不疑忽然打斷。
王姈一傻,樓縭嘴巴一快,道:“難道阿姈姊姊不美貌麼?”
這話一問出來,花牆後的少商差點笑抽筋——這果然是親堂兄妹,和樓垚一樣的呆頭呆腦。
果然凌不疑就直接問王姈:“你自以為十分美貌麼?”
王姈頓時周身冰冷,深覺受辱。她自是認為自己長的不差,但也經不住這樣的盤問呀。
樓縭自知失言,卻不肯服輸:“十一郎此言差矣,娶妻娶賢……”
凌不疑不去理這小姑娘,再次直接問王姈:“你自以為十分賢淑麼?”
王姈再不能忍耐,羞愧難當,忍著淚水跺腳飛奔離去,樓縭憤憤的瞪了凌不疑一眼,也跟著跑去了。
等她們跑遠了,凌不疑才道:“出來,別忍了。”
蓮房首先跨腳出來,扶著笑的滿臉通紅的自家女公子,臉上還留著用手牢牢捂嘴留下的印記。少商本就不是什麼好人,王姈又都跟自己不對付過,是以沒有生出半分憐惜之意。那日樓縭意圖羞辱自己之後,樓垚雖也曾責罵過堂妹,但少商覺得這會兒才算真正解氣!
過了好半天,少商笑夠了,才平復下情緒,端正的坐到石桌旁。
“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凌不疑神色溫和。
少商頓時冷了神色,她最不愛回憶童年:“我小時候,運氣不好,其餘沒什麼可說的。”
凌不疑靜靜望著女孩眼中的冷漠尖銳,嘴角微微彎起:“太巧了,我小時候也運氣不好,也沒什麼可說的。”
“那不如說說凌大人研習文武時的趣事。”少商沒話找話。
凌不疑道:“習文習武都苦的很,發狠的學,發狠的練,有什麼趣事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