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頁
程詠看著幼妹,柔聲道:“嫋嫋,你是不是不喜歡凌大人。”
“是呀……”程姎也溫柔道,“當初說到樓家親事時,嫋嫋十分高興呢。”全不是眼下心煩意亂的模樣。
“所以,嫋嫋你心中所愛的是阿垚?可,可他已經……”程頌十分為難。
程少宮撇嘴道:“我不覺得嫋嫋有多喜愛樓垚,愣頭愣腦的,嫋嫋說什麼就是什麼,白比我們大兩歲了,還沒我有主見有氣概呢。”
少商聽不得這個,飛去一把眼刀:“行,回頭我就給你找個全都城最有主見的妹婿,叫你見了他連坐都不敢坐大氣也不敢喘,比看見祖先牌位都老實恭敬,到時你就舒服了!”
程少宮笑道:“你那位凌大人可比祖先牌位有氣勢多啦,我上回……”
“夠了!”蕭主任忍不住整肅紀律了,低聲呵斥道,“你們倆渾說什麼!再有對祖先不敬之言,看我請不請家法!”
雙胞胎都是受過棍棒招待的,立刻縮起嘴巴,不敢繼續牌位話題了。
蕭夫人深吸一口氣,平鋪直敘道:“凌不疑生父凌侯,素以性情溫和為人稱道,雖無顯績,但也是最早從龍的重臣之一。其母霍氏,乃是陛下過世的義兄霍公之妹。那年陛下最艱難之時,腹背皆受重敵夾擊,全虧霍侯拼死相助,以一座孤城拖住二十萬敵軍足有半年,這才給了陛下周旋之力,分別擊破敵酋,至此方才定鼎新朝基業。可惜,霍侯闔家死於圍城屠戮,兒孫盡沒。”
少商張大了嘴巴:“全死了?難道老家也沒一個旁系子侄嗎。”
程詠補充道:“最近的一支也出五服了,連聚居之地都隔著老遠。何況,當年霍侯是舉家襄助陛下的,沒隨著他從龍的族人也談不上什麼情分了。”
蕭夫人繼續道:“其後戰亂時凌侯與家眷們失散了,後來好容易找回幾個,皆道霍夫人母子已死。隔了一年凌侯就續弦了。誰知數月後霍夫人就攜子找了回來,而那時新夫人已懷有身孕了……”
“那就讓凌侯休了新夫人破鏡重圓唄,人家霍夫人是霍家遺族呢!”少商說的輕巧。
程頌猶豫道:“我仿佛聽說,凌侯夫人……哦,我是說現在這位凌侯夫人,她和汝陽老王妃交情匪淺……”
“正是。”蕭夫人道,“當年兵荒馬亂之際,陛下的叔母汝陽老王妃受了很重的傷病,那會兒又缺醫少藥的,眼看非死即殘,全靠了現在這位凌侯夫人悉心照顧,大半年裡日夜不休,不敢懈怠半分,這才叫老王妃掙回性命,肢體周全。”
“原來如此,那老王妃必是要給她撐腰的。”少商撇嘴道,“那就前後兩位夫人姊妹相稱唄,便宜凌侯了。”
蕭夫人搖頭道:“我家是後來歸順的,許多事都不得而知。不過我聽說這位新夫人倒願意為妾,偏霍夫人自小就異常暴烈驕悍,對那新夫人喊打喊殺。仿佛休了還不夠,非要殺了她才罷休,更別說共事一夫了。”
少商若有所思:“……這麼記仇,兩位夫人恐怕是舊識,這是新仇舊怨都趕上來了。”
程始讚賞的看了女兒一眼,乾脆道:“你阿母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的,原來新夫人本是凌侯的姨家外妹,霍夫人失散前就她寡居在凌家多年了。”
少商呵呵笑了幾聲,毫不掩飾鄙夷神色。堂內眾人發出不同的咿呀之音,俱是同樣心思。
“後來,兩邊調和不下,霍夫人就和凌侯絕婚了,如今不知住在哪裡靜養。”蕭夫人結束故事,“為此,陛下更覺愧對已故的霍侯。沒過多久,陛下就從霍夫人身邊將凌不疑帶入宮中,親自教養。”
少商笑道:“這位‘續弦’的凌侯夫人當年依附凌家而居,想來沒什麼家世。如此看來,凌侯倒是深情之人,那麼多高門世族的女子不要,而是娶了自家寡居的外妹。”
“休得胡言。”蕭夫人沉聲道,“他們都是凌不疑的長輩。”
少商嘟嘟嘴,不說話了。
程始深覺妻子文韜武略,可在收拾女兒這小冤家上就不如自己了,他板著臉道:“好啦,凌家就這麼點事,嫋嫋如今也知道了,你對這樁婚事有看法就趕緊說出來,皇帝金口玉言發了話,你若沒什麼異議,咱們就各自洗洗睡,也別折騰了!”
“不不不,阿父,我有看法的!”少商立刻咬餌,趕緊膝行上前數步。
“那你倒是說呀。”程頌看幼妹慌頭慌腦的,笑罵著。
少商小大人般嘆氣,半刻才道:“這麼說,不算凌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樓家也不見得清淨。可是,在我心中阿垚乾淨剔透,他在想什麼要做什麼,我都能摸個七八成。他又願意聽我的話,將來我們會過什麼樣的日子,走什麼樣的路,我大概齊都有數。可凌不疑則不然……”她斟酌了一下語氣,傷感道,“他就如巫山雲霧,我看不清也摸不著……”
“摸還是摸過的。”程少宮酸溜溜道,“我聽老程順說,前日還是他拉扯你下車輿的呢。”
少商立刻一點也不傷感了,直著脖子向蕭夫人告狀:“阿母給我告訴你,少宮他可風流了!您去搜他的箱籠看看,包管能找出許多粉巾絹帕香囊花葉簡什麼的,都是外面的小女娘給他的,說不得還有示愛書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