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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顧氏的臉色更難看了,那兩個丫頭中俏麗些的那個先耐不住了,上前一步急道:……,大奶奶誤會了,太太並無意將我們賜與寧大爺,而是要送給……*……”不等她說完,文怡便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姑娘是誰?我既不知道嬸娘身邊的丫頭還有你這麼一位體麵人兒,我與嬸娘們說話,你插什麼嘴?!”,
那丫頭一窒,不甘不願地低下頭去。
柳顧氏見狀沉不住氣:“她們要說的就是我的意思!行哥兒媳婦,說來你跟行哥兒成親也有半年了,還不見有好消息。行哥兒自小沒了父母,又沒兄弟,他的子嗣,可是關係重大的。我身為他的嬸娘,自然要為他著想。這兩個丫頭,一個叫雲兒,一個叫雨兒,都是我從家生女兒裡頭千挑萬選出來的,不但模樣兒出眾,還好生養。給行哥兒放在屋裡,也好幫柳家開枝散葉。我知道你素來是個賢惠人兒,懂得大局為重的,這就把人帶回去吧!”說罷便叫那兩個丫頭:“雲兒,雨兒,還不拜見你們大奶奶?”兩個丫頭嬌滴滴地應了一聲,便要上前拜見。
文怡一聲斥下:“慢著!且把話說明白了,不然拜了也是白拜!”她轉向柳顧氏,臉上沒有半點笑容:“二嬸娘,相公與我雖然成親已有半載,但他甫新婚便出征北疆,戰事結束後才回家,至今還不滿兩個月呢!便是要納妾,也不急於一時,您忽然送這兩個人來,可是有意輕侮於我?!那就對不住了,我便是再賢惠再大方,也沒有由得別人踩我娘家的道理,這兩人還請您收回去吧!”
眾位柳太太們見狀都吃了一驚,沒人想到文怡會直言拒絕。柳顧氏更是惱怒:“長者賜,不可辭,這是哪一家的規矩?!我看,你壓根兒就是嫉妒,就拿拿娘家說事兒!”
文怡板著臉道:“您愛說什麼都成,人我是不能收的。若我為了自己的賢名,收下了這再個人,傳出去了,叫別人怎麼看我?我是平陽顧氏的女兒,不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娘家人的體面!成親未滿一年便納妾,已經是對正妻的輕視了,更何況如今相公與我滿打滿算只相處了兩月有餘?!我便是自己不尊重,也要念著我們平陽顧氏列祖列宗的臉面!”
“你……”,柳顧氏氣得說不出話來,文怡這話,豈不是明擺著說她不把娘家放在眼裡麼?!忍不住罵道:“少給我說大話!你一個孤女,旁支末系,也敢把平陽顧氏的名頭掛在嘴邊?你算什麼東西?……”
文怡冷冷地道:,“我不算東西,只不過與嬸娘一般,都是平陽顧氏的外嫁女罷了。雖然已經嫁了人,是恆安柳氏的媳婦了,但孝順兩字,可不僅僅是孝順婆家而已,不把娘家人當一回事,我也沒臉說自己是顧家女……”
柳顧氏袖下雙拳緊握,青筋直爆:“好……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既然是這樣,那這兩個人我照舊送,等一年後再開臉,可別說我這個嬸娘沒顧及你娘家的臉面!”,
文怡輕笑:,“嬸娘這話說得有意思,您方才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如今再自欺欺人又有什麼意思?人我是不能收的,既然她們這麼好,模樣兒標誌又好生養,不如就孝敬了二叔他老人家吧,多多給柳家開枝散葉才是好事呢……”
柳顧氏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猛地轉向妯娌們:,“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不過是一時得了意,在長輩們跟前卻是如此不恭不敬的,你們還好意思說她好?……”
文怡飛快地接道:“二嬸娘這又是何必?在場的嬸娘們都是明白人,您從前何曾關心過相公的事?若是當真為了相公好,什麼事做不得?偏要送兩位美人來,莫非是覺得,有了這兩個丫頭,我家相公便成了色中餓鬼、風流敗類了?那為了我家相公的名聲著想,我還真的不能把人收下。若您要罵我不敬長輩,我就聽著,為了我家相公,我便是舍了好名聲又如何?相信嬸娘們都是明白的*……”
柳顧氏見她一言揭穿自己的盤算,不由得惱羞成怒:“我只知道平陽顧氏教導女兒,一向都是以禮為重的,三歲的娃娃都知道長者賜不能辭的道理,你先是辭了長看好意所賜,又編排些有的沒的惡言中傷長輩,究竟是誰把你教養成這個樣子的?*……”
文怡淡淡地道:,“我的教養不勞嬸娘費心,世人都長眼睛,心裡自然知道該如何評價。倒是嬸娘,你也是柳家媳婦,如今為著一時快意,壞了一個柳家子弟的名聲還不夠,還要將別房子弟也拉下水。您這麼做,可對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麼?!”說罷又對眾位柳太太道:,“還請眾位嬸娘們明鑑,寧弟實在不是有意納妾的,不過是遵從長輩之命行事罷了。還請嬸娘們回去向家人稟明,莫要再誤會了寧弟*……”
好幾位柳太太都紛紛應聲,便是沒開口的那幾位,也在悄悄觀望柳顧氏的臉色。柳顧氏氣得渾身發抖,但不等她開。,柳三太太便先發話了:,“行哥兒媳婦說的是正理,我們柳家的子弟,還沒有哪位是年紀輕輕就廣納美妾的,以寧哥兒這樣的年紀,正是讀書上進的時候,屋裡人多,已經是不該,二嫂一片愛子之心,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行哥兒少年得官,素來持身甚正,我們做長輩的,不能對他有所助益,已經覺得慚愧了,若還要給他拉後腿,未免太不厚道,也叫人質疑用心*……”她對文怡道:,“你只管好生輔佐行哥兒,若過得幾年,果然於子嗣上有難處,再行納妾就走了。我們都信得過你的品性,知道你斷不是擅妒專寵之人。
文怡頓了一頓,微微笑養回應:“多謝嬸娘維護……”
送妾一事就此告一段落。連族中妯娌們都不贊成,柳顧氏即便成功把人塞給了柳東行,也達不到她的目的,她自然不願意平白便宜了柳東行。就在這時,那個雲兒走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她的臉色立時轉怒為喜,冷笑了兩聲,故作和藹地道:“哎,行哥兒媳婦啊,嬸娘方才好生想了一想,又覺得我果然是考慮不周,你們還是新婚呢,就算我為行哥兒的子嗣再心急,也不能在這時候給你們添堵啊!只是略……這兩個丫頭我原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挑出來的,如今事情作罷,我若留著她們,她們在家裡也難做人,也不好再嫁人了,那豈不是害了她們?我記得你們夫妻身邊通共就只有那幾個人侍候,不如……我就把她們當成是一般的丫頭,送給你……和行哥兒吧!疊被鋪床也好,斟茶倒水也罷,哪怕你拿她們當粗使的小丫頭呢,也是給了她們一條活路。嗯來當初行哥兒分家出去時,我也曾送了幾個丫頭給他的,那時候他沒回絕,如入,……想必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文怡微微皺了皺眉,瞥了那雲兒一眼,見她那嬌艷的臉龐上滿是嬌羞之色,低眉順眼,似乎十分本分。文怡冷笑一聲,淡淡地道:“如果是丫頭,那自然不會回絕的了,多謝嬸娘的好意,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丫頭的賣身文書可否過戶?”
柳顧氏愣了一愣:“文書?過戶?都是一家人,哪裡還用得著這些?”
文怡掩口輕笑:“嬸娘不是要把她們送給我們夫妻麼?若是沒有文書,她們豈不是仍舊歸嬸娘所有?”接著收了笑,輕描淡寫地道,“再說了,我們這是要往南邊駐軍所去的,今後幾年都要住在軍營里,沒有文書,來歷不明的丫頭,誰敢放她們進去?這是老規矩了。
柳顧氏哪裡知道軍中的規矩?想到雲兒、雨兒的家人都在自己手中,也不怕她們不聽從自己號令,便一揮手:“行,我回頭就叫人去辦,文書會在今晚之前送到你院裡。”
“那就多謝嬸娘了。”文怡輕輕瞟了那兩個丫頭一眼,“既然你們要隨我回去,就趕緊收拾行李吧,記得把臉上多餘的脂粉給抹了。我雖不禁止家裡的丫頭塗指抹粉,卻是不能容忍丫頭們裝扮得如此輕佻的!”雲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雨兒搶先應了一聲,便先一步退下去了,雲兒也只得跟著退了出去。
離開正院時,文怡心情還好,柳三太太卻一臉凝重地對她道:“行哥兒媳婦,你居然把人收下來了,實在是太過糙率!她們都是家生子,自然要聽從二嫂的命令,若是她們心懷不軌,暗害了行哥兒,你要後悔可就太晚了!”
柳四太太在旁掩嘴笑道:“三嫂也太多心了,二嫂若有心下毒手,哪裡還等到這時候?要我說,行哥兒媳婦這麼做才是正室應有的氣度呢,長者所賜,若是不管不顧,硬是要回絕,傳出去也有損名聲。收下來才是正理,橫豎只是丫頭罷了,從前也不是沒有收過。”
文怡笑了笑:“三嬸娘不必擔心”這事兒我心裡有數,正如四嬸娘所說,不過是兩個丫頭罷了。二嬸娘是鐵了心要把人塞過來,我若是不收,就只能與她不停扯皮,豈不麻煩?至於收下來後,我要如何安排她們,那就是我的事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們若真敢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我也容不下她們。”
柳四太太啞然,訕訕地住了嘴。柳三太太則是皺著眉想要再勸,文怡心中早已有了腹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道:“侄兒媳婦聽說如今族裡好幾家叔伯都對相公薦幾位兄弟入學康城書院之事有所顧慮,想要讓弟弟們留下來附長房讀書,可是真的?”
旁邊的柳六太太忙上前道:,“不是我們多心,實在是孩子們從沒試過離我們這麼遠,難免要多擔心一些。康城書院是很好,但我們聽說,他們收學生十分嚴厲,若是學問不夠,走進不去的。若我們家的孩子不能進學,那豈不是白走一趟?這天寒地凍的,又快過年了,行哥兒媳婦,你看……*……”
文怡笑著說:,“若是眾位叔叔嬸娘們有所顧慮,不去就不去了吧,天氣確實很冷,這時候出門,也確實不大方便*……”
幾位柳太太都是一愣,臉上訕訕地,沒想到她如此乾脆。只有柳三太太皺眉道:,“讀書哪有不吃苦的?康城比恆安還要暖和些呢,能不能進學,那要看各人的本事,若是覺得有把握,就試一試,總比一年一年在家踱跑強。若是覺得自己學問還不夠好,那寧可在家多用功幾年,也好過白跑一趟,還要丟人現眼*……”
這話說得其他幾位柳太太都不高興了,柳四太太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嫂,您這話可說得夠尖刻的,那我們若是不送孩子去,豈不是承認了孩子的學問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