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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沒有露出絲毫異狀,還笑道:”弟妹若坐著好:我就叫丫頭多做一些,給幾位嬸娘也送些去,叫她們嘗嘗鮮?二嬸可有愛吃的點心?我叫人也做一份?”
文嫻無精打采地道:”我哪裡知道這此?婆婆平日吃東西也是以京城風味為多……”
文怡皺皺眉:”弟妹別怪我多事,你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婦,平日多留心婆家人的喜好,時不時送些點心吃食什麼的,哪怕不是自己親手做的,也是一份心意,怎的連婆婆的喜好都沒留心呢?:一
文嫻眼圈更紅了:”婆婆如今見了我就沒有好臉聲::我再殷勤小心又如何?我也曾經下廚洗手做羹湯的,卻被婆婆罵說失了體統,我哪裡還敢再去呀?!”
文怡啞然,遇到柳顧氏那樣的婆婆,也怪不得文嫻了,只得安撫道:ii既如此就不必親自下廚了,但偶爾投其所好;討人喜歡還是不成問題的。從前姐姐在家時,不也曾討過大伯祖母的喜歡?怎的如今到了婆家,反而不會了呢?”
她改了稱呼,文嫻也留意到了,說話的語氣和緩許多:”這如何一樣?我自小在祖母身邊長大,心裡清楚她的喜好,而且祖母就算不喜歡我送的東西,也不會罵我的……”
文怡道:”可你若是送了大伯祖母喜歡的東西。她一定會高興吧?送禮可不就是這個規矩麼?總要投其所好,不然就是送了金山銀山,若遇上不喜歡的人,那也是白搭,是不是?”
文嫻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九妹妹,你這是……:想說什麼?”
文怡嘆了口氣,只好說得明白些:i“幾位嬸娘對你有怨言,不是為了你送的禮輕些重些:而是你沒有事先打聽她們的忌諱!比如六嬸娘,最討厭綠色,你卻偏偏送了她綠色料子,八嬸娘家裡人從不穿花衣裳,你卻送了大花料子,三嬸娘出身讀書人家,最厭黃白之物,你的丫頭卻在她面前一再聲明送的禮物有多珍貴……五姐姐,我怎麼覺得你自打離了平陽之後,便越發糊塗起來?!”
文嫻如夢初醒,回頭狠狠地瞪了侍琴一眼喝令:”還不快頭請四太太過來?!我要向她打聽清楚,各房嬸娘們都喜歡此什麼!”
文怡有些無語,你有求於長輩,就親自上門去說!請人來做什麼?”
文嫻道:”婆婆平日有事找四嬸娘,都是讓人請她來的。她也常常來我們家,這有什麼不對?,、
文怡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你婆婆,你身上有誥命麼?你是長輩麼?哪怕是平輩,也要講究個長幼先後呢!二弟妹,你這個樣子:還真是愧對了顧家十幾年的教養!”
看著文嫻呆若木雞的模樣,文怡也懶得再與她磨蹭下去,起身告辭走人了。她看在姐妹情份上,提點到這個地步共文嫻還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也不必再費心了。
出了門,看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文怡心情一陣輕鬆。他們夫妻起程的日子已經定了,再過三天,便要前往期待已久的康南。
第三百四十二章 接連打擊
經文怡提點後,文嫻總算有些開竅了。她先是客客氣氣地親自去拜見了柳四太太,稍稍提了一下自己來到恆安後,因為忙著安置家人、料理家務等事,疏忽了親戚間的禮數,惹來長輩們的怨言,深感惶恐,希望柳四太太能居中說和,為她在長輩們面前說些好話,請她們不要再責怪她。
柳四太太見文嫻的態度比以前要恭敬幾分,心裡不由得舒服了許多。她是時常光顧長房的,自然聽說過文怡去看文嫻的事,便猜想是文怡說了什麼,對文怡的觀感又好了幾分。至於文嫻的請託,她倒是不大熱心,如今柳復致仕,也沒法幫助柳四老爺得官了,她只是念在對方仍舊是一族之長、家裡又富庶的份上,幫忙打理族務和產業,從中也給自家謀些好處,但面對柳顧氏時,已經不象以前那麼殷勤小心,對文嫻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娘家父親丟了功名、婆家公婆丈夫都不待見的小媳婦,得罪了又如何呢?
不過文嫻遇到難處,知道先來向她求助,倒也算是有點眼光。柳四太太心想,看文嫻前些天出手的禮物,就知道她嫁妝不少,私房也多,加上她娘家伯父還在京城做大官,既然都求到自家跟前了,若是不趁機會謀點好處,豈不是對不起自己多日來受到的委屈?
於是當晚柳四太太就親自往各房走了一趟,與眾位妯娌們密議了一輪,第二日又領著文嫻再走了一趟。這一回,文嫻稍稍放下了身段,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也是為了自己的族中的地位,她讓自己變得和氣些了,長輩們說笑時,她也知道跟著笑幾聲,主動提起對方喜歡的話題,還誇了對方的兒女許多好話,或是奉承對方眼光好、有見識,等等,哄得對方臉上總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除了說好話,文嫻又送了一回禮。這一次,她事先請教過柳四太太,根據各房長輩的喜好,認真準備了禮物,最後又請了文怡來過目,確認無誤了,又拿很普通不起眼但又還算體面的匣子裝了,方才送出去。眾嬸娘們都很喜歡,眾小姐們更加歡喜,連帶的,那些老太爺老太太們,也開始覺得這新進門的寧哥兒媳婦還是懂些禮數的,不算太糟,至少比她婆婆和氣些。
這般忙碌過後,族中對文嫻的評價總算有所好轉了,雖然還有人在背地裡笑話她,說她原來不是仗著娘家婆家勢大就目下無塵,而是根本就不通人情世故,才會鬧出那樣的笑話來。如今還要妯娌提點了,柳四太太教導了,才知道改正,實在是太笨了。不過也有人說,寧可她是個笨人,也比她婆婆那樣的性子強。以後各房還是要多多提點這個笨笨的新媳婦,不能叫她被她婆婆給教壞了,在外人面前丟了柳家的臉。
聽到這種種評價,文嫻先是歡喜,復又轉愁。她不過是一時疏忽,怎麼就被視為蠢人呢?若是她沒有對自己的失禮加以補救,放下身段上門去給長輩們賠禮,她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她?傲慢無禮和愚蠢不通世事,哪一種評價更糟糕,更讓她傷心,她自己也分辨不出來了。
懷著這樣糾結的心情,文嫻第一次親自前往客院拜訪了文怡。
文怡聽著她的抱怨,只覺得有些無力:“弟妹,你是剛進門的新媳婦,初來恆安,人年輕,又沒經過多少事,加上婆婆不肯出言教導,與親戚長輩來往時出點小差錯,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了。別人說你幾句閒話,你就當沒聽見,只要你日後記得時時小心,不再出錯,別人自然不會再笑話你。如今你不過是才拜訪了各房長輩一回,送了幾份禮物,還不到兩天功夫,就想讓人誇你端莊知禮賢良淑德,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文嫻訥訥地拿帕子揩了揩額角,乾巴巴地道:“我只是覺得……我是如此誠心誠意向嬸娘們賠罪的,她們卻還這樣笑話我……心裡實在是委屈……”
一旁的侍琴也附和道:“是呀,九姑奶奶,我們奶奶幾時受過這種氣?!在京城跟那些公侯勛貴人家的夫人和官家誥命們相處,也沒說過那麼多奉承話!禮也送了三回了!可費不少銀子!她們得了好處,還這樣編排人,換了您,您不委屈?!”接著又小聲嘟囔,“說我們奶奶是新媳婦,您不也一樣是新媳婦麼?她們夸您這麼多好話,為何就對我們奶奶如此刻薄?!”
文嫻瞪她一眼:“少說兩句吧!這可不是在咱們屋裡,惹惱了九妹妹,我可不會幫你說話!”侍琴縮了頭,臉上仍舊是忿忿不平。
文怡有些啼笑皆非,便道:“我說弟妹心急,弟妹還不信。我來了恆安幾日?你又來了幾日?嬸娘們覺得我還算知禮,難道是在收了我的禮後,只一兩日就得出的結論?眼下倒還罷了,前些日子,我幾乎天天都要跟各房的嬸娘們打交道,人心肉長,我待她們恭敬,她們無緣無故的,自然不會存心為難我。我勸弟妹平日除了窩在家裡,偶爾也出門逛逛。從前在平陽時,你是長房嫡出的女兒,自重身份,輕易不往族親家裡去,可如今你已經是柳家的媳婦了,若真想讓族裡的長輩們念你的好,勤快些才是正理。”
文嫻吃了一驚:“你是說……我還要時時往她們家裡去麼?!”
文怡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問題?從前在平陽時,無論是大伯母還是二伯母,都沒少在顧莊中四處串門子。其他幾房的伯母、嬸娘們,不也常常上長房去給大伯祖母請安麼?這柳街就跟顧莊是一樣的,街上住的都是柳氏宗親,女眷彼此往來十分頻繁,四嬸娘一天還要往這宅子跑三趟呢,你走動得多了,別人也不會說你閒話。”
文嫻一窒,訕訕地道:“我還要料理家務呢……再說,婆婆那裡……”心裡卻有七八分的不情願,在京城時她要四處拜訪各家貴夫人和誥命就罷了,如今到了恆安,即使公公致了仕,也仍舊是一族之長,身份不是尋常族人可比的,難道還要她一再放下身段四處交際不成?
好歹她也是當朝侍郎的親侄女,那些嬸娘們,不過是秀才、小吏的女兒,還有商家或暴發戶出身的,一次半次是她知禮,可是天天這麼做……她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面!
文怡見她一臉抗拒,實在是想不明白她在顧慮什麼。族人聚居一地,各房女眷彼此來往,不是很常見的事麼?晚輩時不時去拜見長輩,也是再正常不過了。無論是顧家還是柳家,都是這麼做的,文嫻從前在京城時,也不是成天窩在家裡不出門的呀?
文嫻不肯明說,文怡也沒閒心多問,便道:“你若是實在不想去,也沒什麼,只要平日來往時謹守禮數就行了。嬸娘們或許一時半會兒不了解你的為人,時日一長,也都知道了。其實她們的心思很好懂,相處得多了,你就會發現她們不難相處的。”真的,柳家的女眷們心思比顧家的女眷要簡單多了,有時候她們也愛金銀、愛臉面,只是習慣留點遮羞布,心頭也不高,給兒女們說親,從不往高門大戶想,也不會為了所謂的家族名聲,便犧牲自家兒女。文怡見識過顧氏一族某些苛刻的族規後,深覺柳氏族人實在是再寬容不過了,不過是愛碎嘴罷了,算不得什麼大毛病。
文嫻哀怨地看向文怡,嘴動了幾下,又閉上了。她如何能與文怡比?文怡不過在是此逗留個把月,自己卻是要長住的,不去拜訪各房嬸娘,她們豈不又要說她目下無塵、傲慢無禮?送的禮物少了,又會有人編排她小氣了。
侍立在旁的侍琴見文嫻遲遲不肯明說,有些急了,又上前一步開口道:“九姑奶奶,不是我們奶奶不願與長輩們來往,實在是擔心太太會責怪。那日奶奶請四太太出面,領著我們奶奶往各房去了一趟,太太還嫌奶奶身段放得太低了,失了長房的臉面呢。我們奶奶還怎麼敢天天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