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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東行打斷了他的話:“這不可能!當年的事,外人不知道倒罷了,但聖上既下旨賜婚,怎會不知情?況且王妃過門後,連嫡長子都生下了,到這會子才提這種話,分明是故意生事!更何況,姚氏太大人已經扶正為填房,王妃與二叔若說是繼室嫡出,也不是不行,誰會在這種小事上挑別?再說了,若只是為王妃與二叔的庶出身份,姚家疏遠你們做什麼?你們終究是姚家的骨肉,他們會與你們生分,除非是你們對姚家有不敬之處!”

    柳東寧漲紅了臉,訥訥地低下了頭:“這原是我猜的,當不得真……”

    柳東行放緩了臉色,柔聲道:“寧弟,朝廷上的事,哪有這麼簡單?聖上從前看重二叔,難道是因為二叔乃柳家嫡出麼?我們柳家還沒那個體面!二叔會遭到聖上疏遠,肯定有別的緣故!若是因為東平王府那邊,你就跟二叔說,當斷則斷,千萬別被連累了。東平王乃是聖上親手足,宮裡又有太后在,聖上不過是要削藩,哪裡就虧待了兄弟?東平王沒了藩地,仍日是體面的當朝親王,王妃與世子的體面也不會折損分毫,可別因為這點小事,就犯了聖上的忌諱!說到底,這都是皇家的事,咱們做外臣的,何必攪和進去?”

    柳東寧聽得萬分信服,只有點頭應是的份。柳東行又加一把火:“我原先還要去向二叔二嬸請安的,既然你們家出了這樣的事,我暫時還是不見二叔的好。我雖只是個小人物,手下卻也領著兵,叫聖上知道二叔與軍權也拉上了關係,豈不越發要疑心了?等這一關過去,我再好好向二叔賠罪。”  

    柳東寧聽得有些遲疑,柳東行不等他想明白,又繼續道:“對了,我的任命興許不久就要下來了,若是還在京中,少不得要多討幾日假,若是出外任官,那就得安排行程,咱們還得回老家祭祖呢。說來你成親也有幾個月了,還未拜過祠堂,這可是不合族規的,你回去問問二叔二嬸,看方不方便,若是方便,不如隨我一道回去吧。你也可趁機避開京里的事,若有個萬一......回老家讀書,也是個退路。”

    柳東寧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裡雖然已經信服了,但還不敢對這樣的大事做決定,忙道:“我回去就跟父親商量。”頓了頓,忽地眼中一亮,“行哥,我從前讀史書,曾聽說過‘以退為進’這四個字,你說父

    親眼下這樣的處境,若是以退為進,暫時告病回家休養,會不會讓聖上回心轉意?”

    柳東行眨了眨眼,笑道:“這也是個法子,但我說不好合不合適,還得二叔自己拿主意。不過這種事你就別親自開口了,沒得叫二叔罵你,那豈不是便宜了你弟弟們?”

    柳東寧心下暗嘆,卻也有幾分感激:“多謝哥哥提點。”  

    兄弟倆又說了一會兒話,柳東行便露出疲態來,柳東寧見狀連忙告辭,文怡在內院得了信,早已打點好一份禮物,叫人送出來,讓柳東寧帶回家去。柳東寧千謝萬謝,出得門來,暗暗嘆道:“兄嫂果然都是厚道之人,父親與俊弟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隨即發現自己將父親說成是小人,又暗道一聲慚愧,便扶著小廝要上馬。

    就在這時,羊肝兒胡同外駛來了一輛馬車,在他前方停下了,車帘子一掀,露出了妻子文嫻急切擔心的臉,看得他一愣:“你怎麼來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夫妻

    文嫻身上穿的還是早上起來後換的內件家常衣裳,臉上薄施粉黛,卻未能掩飾住紅腫的雙眼,頭上也沒戴幾樣首飾,整個人就象是在家裡一樣,並不是出門的打扮。

    她神情間還帶著憂慮與焦急,一見柳東寧,整個人便仿佛鬆了口氣般,軟了下來:“相公,你這是要回去了?”

    柳東寧皺皺眉,回頭瞧瞧身後的大門,門房的老王夫妻已經看見這邊的情形了,老王家的似乎去報信了,老王則探頭向這邊張望。柳東寧深覺妻子的行為有些丟臉,便走過去壓低聲音斥道:“你這是做什麼?!瞧瞧你如今是什麼樣子!”  

    文嫻臉一紅,咬咬唇,低頭小聲道:“早上我去給婆婆請安,婆婆問起相公去了哪裡,我照實說了,婆婆便發了火,催著我來接相公回去,說是怕相公在這邊受委屈......”

    柳東寧心中暗暗嘆息,語氣放緩了幾分:“母親是過慮了,我來看哥哥,能受什麼委屈?你怎麼不勸母親幾句,反倒真的來了?瞧你這個模樣,叫哥哥嫂子見了,還以為我虧待了你呢。”

    文嫻滿腹委屈,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咬著唇不應聲。她雙眼紅腫,還不是他昨兒晚上害得?她分明派了侍琴請他回房的,結果他仍舊還是在書房歇下了,叫他的臉面往哪兒擱?今天他早上匆匆丟下兩句話就跑出了家門,也不跟長輩們說一聲,結果婆婆問起他的下落,她就得一個人承受婆婆的責難,若不是婆婆催的緊,她怎麼會急急跑出來?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好看,可是婆婆吩咐做的事,她總不能耽誤了吧?這怎麼會是她的錯呢?!

    柳東寧其實也不是真的怪罪她,他自然知道自家母親是什麼脾氣,不過是教她個乖罷了:“日後在遇到這種事,派個小廝來找我就行了,只要我回去了,在母親面前露了臉,她才沒空追究你是不是親自去找我的。還有眼睛腫成這樣,不知道叫了丫頭去尋點藥擦擦麼?我早上出門急還沒功夫問你呢,昨晚上是怎麼了?我也沒做什麼你為何哭得這樣?”  

    文嫻扁扁嘴,低著頭不說話眼圈卻是又紅了。柳東寧見狀,沒好氣的扭開了頭。

    這時,門房老王夫妻過來相請:“寧二爺寧二奶奶,我們大爺大奶奶聽說寧二奶奶來了,邀請二爺二奶奶再進去坐坐呢。”

    文嫻聽了這話,臉色忽得一白柳東寧沒留意到,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回頭對妻子道:“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吧,你也可以借嫂子的地方收拾收拾。”

    文嫻咬咬唇,小聲道:“我這個模樣,有不曾被禮物,怎好上門?沒得叫......叫人家笑話我不懂禮數,還是改日再來吧。”

    柳東寧皺皺眉:“這裡住的又不是外人,是哥哥嫂子,你與嫂子還是娘家姐妹呢,自家人哪有這麼多講究:”

    文嫻卻十分堅持,無論如何也不肯進門。且不說她眼下不曾打扮光鮮,光是那一堆紅腫的眼睛,她就不能出現在文怡面前了--那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對方,自己過得不好麼?她是姐妹裡頭嫁的最風光的一個,相比之下,文怡定親時,柳東行還不過是個白身,連出身名分都不清楚的,眼下他雖然有了官職,卻也無法跟大學士家的顯赫門第相比,要她在身份不如他尊貴的姐妹面前自曝其短,他如何能接受?如不是柳顧氏催的緊,她連這條胡同都不願意來呢!  

    柳東寧見她不願,心裡也有幾分氣惱:“過門不入,才是最不懂禮數的行徑!你這人怎的如此拘泥?!”一想到哥哥嫂子方才待自己的好,他心裡越發慚愧了,看相妻子的目光中便添了不滿:“對骨肉至親尚且如此,你這性子也忒無趣了些!”

    文嫻眼圈又紅了,委屈的眼淚直掉。柳東寧見她這樣,覺得與其讓她在兄嫂面前丟臉,還不如就此返家呢,便回頭對老王道:“於我替哥哥嫂子陪個不是吧,他們弟媳婦身子似乎有些不適,不敢打擾了,我們這就回去,改日再來向哥哥嫂子賠禮。”說罷回身瞥了妻子一眼,一甩袖:“走吧!"便扶著小廝上了馬,命車夫趕著馬車掉頭離開。

    文怡聽得王嬤嬤稟報門前發生過的事,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文嫻這是做什麼呢?想想當初自己又不曾虧待過她,她無事生非,遇自己的晦氣,自己也不是不痛不癢地警告回去就算了,時候沒有絲毫報復之舉,結果一直以來,忘不了往事,耿耿於懷的反而是文嫻自己,名份上既是姐妹又是妯娌,居然過門而不入,傳出去了,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往嬤嬤還小聲說:“我在門上瞧得分明,寧二奶奶兩隻眼睛都腫了,昨兒或是今早定是大哭過一場。從前聽人說,寧二奶奶是個極規矩的大家閨秀,我們底下人都是信的--只是要想到寧二奶奶與大奶奶是姐妹,大奶奶又是這般出挑的兒,就知道她也不差了。沒想到寧二奶奶會這幅摸樣到別人家裡來......  

    文怡笑著溫言謝她恭維,又賞了她一塊料子,把人打發走了,才走進西暖閣里,對柳東行道:”我那五姐姐不知道在婆家又受了什麼委屈,竟哭得眼皮子都腫了,還急匆匆地連穿戴都沒顧上,便跑過來接人,活像是來的略遲一些,你兄弟就會被我們吃了似的。”

    柳東行剛剛換了一生乾淨衣裳,正在綁衣帶,聞言抬頭笑道:“不用說,定是我那二嬸娘做的好事。她自己心虛,便總以為我會害他們母子。真真可笑,以前住一起時,我就沒害過,這會子都分家搬出來了,我難道還會下手?對付他們,直接下手,那是笨蛋才會做的事。你瞧,方才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寧弟就對我心悅誠服了,等他回到家,無論二嬸說什麼,她最寵愛的兒子都會一句一句替我反駁回去的。那時候才有趣呢!”

    文怡白他一眼,走過去替他整理衣裳,嘴裡道:“我瞧著二弟待你到還過得去,你這樣哄騙他,會不會太不厚道了:”

    柳東行笑笑:“我已經很厚道了不過是哄他幾句罷了,他又不會少一根頭髮。況且他這個人,道理是明白的,為人性情也還算溫和,可就是太懦弱了,又自命清高。別瞧他今兒心急地來尋我問計,其實他往日何曾對這種事上過心?若不是事情威脅到他一家子的太平富貴,他才沒空理會呢、這樣的人,最適合作個閒人,有大出息是不可能的,與其在京里文不成、武不就的混著,倒不如回老家去,憑著曾經的尚書公子的名頭,到還能風光幾年。”  

    文怡沒好氣地道:“你這張嘴是越發刻薄了。我不跟你說、”轉身便要走,卻被柳東行一把拉住,撒嬌道:“好娘子,我再不說了,你別惱。”做小伏低地哄了幾句,文怡本就沒有真的生氣,見了他的模樣,臉也板不住了,結果笑鬧成一團。

    笑完了,文怡喘著氣掙開他的摟抱,略整了整頭髮,嗔他一眼:“別鬧了,一大早的,連飯還沒吃呢,你怎不覺得餓?我叫人做好了湯,最是補身活血的,你給我多吃一碗、”說罷便揚聲吩咐丫頭把燙熱了送上來。

    柳東行笑著重新端坐,拉著她的手,正色道:“寧弟是沒什麼大惡,但是我見了他,實在是親近不起來,其實沒有害他的心思。”

    “我知道”文怡微微一笑,“你心中積怨深了,要你對她們真心親熱,也是為難你了、就比如我,從小兒也沒少受長房的氣,因此對長輩們只是面上的禮數到了,對兄弟姐妹們--雖然有說有笑的,但心裡也是親熱不起來的。就像方才在門口的情形,雖然我明知道五姐姐受了委屈,卻也沒打算過去侍郎府通風報信,叫她娘家人給他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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