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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四太太忙道:“這話不錯,老太太,您別怪我多事,我看您這一行人,多是女眷,只有一個七少爺,年紀又還小,雖說聰明能幹,到底不好日日拋頭露面去跟官府的人打交道。
咱們兩家同行多日,相處甚睦,叫我丟下你們,獨自帶了女兒和家人回京,我怎能放心?!等你們回了京,萬事有顧大人做主,親友故交又能幫著說說話,要比留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強多了!再說,便是王府,遇到這種事,怕也正焦頭爛額呢!”
於老夫人嘆了口氣,對羅四太太道:“正是這話。家人無能,叫我們做主人的也為難得緊。幸好有你在,那就 “一切都拜託了!少不得,咱們還要再打攪你幾日。”
羅四太太笑道:“您也太客氣了些,敢情是與我生份了呢!”
於老夫人也笑了,轉頭就吩咐蔣氏,帶人去收拾,隨羅四太太的人搬運行李到羅家船上。
文慧膛目結舌地看著眾人四散,各自收拾行李去了,急得眼圈都紅了,咬咬牙,追上於老夫人:“祖母,您聽我說…”話未說完,便被文安一把拉住,硬拖走了,急得她大叫:“小七,你這是做什麼?!”
文安閉口不言,半點憐惜都沒有,便將她拖遠了。於老夫人回頭看著孫兒孫女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眯了眯眼,叫過如意,低聲吩咐了幾句話。如意點點頭,領命去了。
文怡看著她們的舉動,留了個心眼,不一會兒,便看到如意領著方才那家人進了於老夫人的船房,不一會兒,雙喜走了出來,還將船房的門關上,站在外頭守著。
文怡不由得暗暗疑惑:大伯祖母特地傳那家人去問話,莫非……顧家船被扣之事…,還有什麼內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背後真相(上)
文怡看著冬葵、秀竹與何家的三人將行李收拾妥當,便吩咐何家的出去問長房的管事搬行李的具體次序安排,自己卻拿出一本書,倚在床邊翻看,裝作在打發時間,實際上,半個字都沒看進去。
艙房門板被推開,趙嬤嬤回來了。文怡連忙迎上去,壓低了聲音:“如何?”
趙嬤嬤點點頭,小聲道:“嬤嬤已經給如意捎了信兒,她眼下正送那人下船,還要去察看老太太的行李搬得如何了,做完了這些,就會過來,對別人就說是來看小姐的行李是否收拾妥當了。”
文怡喜道:“那是再好不過了,多謝嬤嬤,辛苦你了!”
趙嬤嬤笑眯了眼:“這點小事,說什麼辛苦?嬤嬤這一路上也沒幫到小姐什麼,心裡正不安呢,小姐有事差嬤嬤去辦,嬤嬤打從心底里高興!”
文怡笑了,又拉著她道:“嬤嬤這些天跟長房的婆子媳婦和小丫頭也混熟了吧?你能不能......跟她們拉拉家常,不必太過刻意,但若能打聽些大伯母的事就好了。我總覺得.....她對羅四嬸的態度反反覆覆的,好一陣,歹一陣,好的時候,恨不得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歹的時候,不是總有理由避而不見,就是見了面也冷冷淡淡的,這實在古怪得緊,偏大伯祖母對羅四嬸又一向親近,並不見有什麼異狀。我怕當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將來會傷及我們與羅四嬸的情誼,嬤嬤就幫著探探大伯母她們的口風,如何?”
趙嬤嬤鄭重點頭:“放心吧!這種事兒嬤嬤是做慣了的,儘管交給我!”說罷便拉上秀竹,一路低聲囑咐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如意來了。她站在艙房門口,就故意大聲笑著向文怡打招呼問好,又問冬葵行李收拾得如何,然後才進門。冬葵早就得了文怡的指示.十分有眼色地裝作檢查包袱,守在門口看風。文怡怕時間長了會耽擱正事,便開門見山地問如意:“方才我見大伯祖母的神色有異,又傳了京里侍郎府派過來的家人私密問話,可是出了什麼事?”
如意笑道:“也沒什麼要緊的,老太太是見那人方才在人前說話時,目光閃爍,似乎有些不盡不實之處,不放心,才傳了人過來再細問。”
文怡嘆了口氣:“如意姐姐,你也不必瞞我。
我何嘗聽不出那人的話里有古怪?只是我既與大伯祖母、大伯母一同上京,心裡總要有些數才好,不然......什麼事兒都被蒙在鼓裡,怕是將來吃了虧,我還不知道呢!可我畢竟是隔房的,身邊又沒有長輩隨行,想問也沒處問去。除了如意姐姐,我還能求誰呢?!”
如意忙道:“九小姐折煞奴婢了!您千萬別這麼說!奴婢母親的病,還是靠了您賜的藥才好起來的,平日要也沒少得您的賞賜,奴婢一家人都感您的大恩大德,總說不知幾時才能報答您,這會子您再說什麼求不求的,奴婢可就沒臉見您了!”
文怡笑道:“我也是一時心急,方才這麼說的,你別放在心上。我是見方才那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倒象是扣船的事有什麼隱情,又覺得王府的行事著實有些怪異,難不成是貴人看不上我們顧家,所以連親戚情面都不顧了?想想半年前那位世子爺過境顧莊時的情形,倒有點這個意思......”
如意搖頭道:“王府顧不顧親戚情面,奴婢不知道,只是平日聽老太太提起,柳家與王府是常來常往的,東平王妃與我們家三姑太太最是親近,往年老太太過壽,王府的管事總要送一份賀禮來,禮數是從來不缺的!因此匪亂的時候,世子......”她隱晦地看了文怡一眼,“老太太私下裡沒少生氣!只是姑太太如今在柳家......有些不如意,老太太也不想跟王府鬧得太僵,因此與大太太說好,過路東平府的時候,便去王府問候一聲,請個安就好,但不能久留,免得給大老爺惹事。只是沒想到,居然又出了這個變故。”她湊到文怡耳邊,壓低了聲音:“這回扣船,十有八九是因為二管事喝多了,在外頭胡說八道!誰知偏偏王府的人就在邊上,正好聽見了,告到王府里,王妃生了好大的氣!二管事上門求她幫忙時,被她叫人轟了出來。二管事挨的板子,明面上是官府下的令,其實是王妃的意思,咱們家的船,也是王府故意命人扣著不放的,底下人沒法再僱到船,恐怕也是為了這個緣說 ...”
文怡吃了一驚,那個二管事到底說了些什麼?居然會讓東平王妃氣到這個地步......要知道,那可不是東平王或東平王世子,而是與顧家有親的王妃!
她想了想,問:“二管事到底說了什麼?怎麼就碰巧遇上王府的人了呢?!”
如意嘆了口氣:“說來也是巧,那一晚是羅家商行的人請二管事去一家有名的酒樓吃酒,特意要了個雅間。因為二管事沒帶人,當時具體是什麼情形,還是羅家的人後來跟幾個小廝說了,才知道的。二管事大概是喝得昏頭了,不知怎的,居然議論起六小姐來。說是六小姐這回進京,是要嫁給東平王世子的!說世子爺對六小姐情有獨鍾,關係還十分親密......”
文怡大吃一驚:“這是怎麼說的?!何曾有過這樣的事?!”如果是文慧身邊的人,還有可能被她的言行影響,但這位二管事......不是京城侍郎府的人麼?!文慧自打那一次變故發生後,還沒接觸過這位二管事吧?
“奴婢也不知道!”如意直嘆氣,“二管事向來不是個糊塗的,怎麼就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呢?!而且居然還大聲嚷嚷了,聽羅家人講,好像是鬧起了酒瘋!若換了在別處,只要不叫外頭的人聽見,原也沒什麼,不過是在羅家人面前丟個臉,他家的人還算懂規矩,想必不會四處亂傳,可誰成想隔壁的雅間裡,就生著東平王妃得用的一位嬤嬤!好象是在待客.....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聽見的,當即就帶人過來掌嘴,又喝令他們不許再胡偏亂造攀扯貴人。二管事被打懵了,是被羅家人抬回去的,第二天快到午時才醒過來,這才耽擱了去衙門領人的事。”
文怡聽得目瞪口呆,但她很快就抓住了一個關鍵句:“王妃身邊的嬤嬤......為何要在外頭酒樓里待客?”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如意歪歪腦袋,“想來.....咱們家的管事,若是遇到什麼事,要請要緊的客人吃酒,也有去酒樓的。畢竟,在自個兒家裡待客,有些不夠尊重,可又沒有占用主人家地方的理兒。”她笑道,“老太太從前用慣的幾位嬤嬤,每年遇上內院要進人時,也有許多人請她們出去吃酒呢,家常便飯是上不得台面的,怎麼也得去有名的館子裡叫上一桌上等席面,才能拿得出手,有時也會去館子裡吃。她們都上了年紀了,不象我們做丫頭的,出門不方便。”
王妃身邊的嬤嬤......在有名的酒樓里款待客人....二管事在隔壁議論六小姐與東平王世子的誹聞......嬤嬤過來制止,還打了人......這事兒果然透著古怪......王府的嬤嬤要招待的客人,必定也是女客,但既然是嬤嬤出面,應該不是什麼大人物....可無論二管事說的話如何荒唐,也沒到當場打人的地步吧?更何況,王府的嬤嬤再尊貴,也沒有公然打罵官宦之家奴僕的地步,莫非.....那位客人的身份有什麼特別之處?
文怡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卻仍舊有些模模糊糊的,如同蒙了一層紗,讓人看不真切......她定了定神,再看向如意:“這事兒是二管事做得唐突了,但東平王妃心裡再生氣,過後跟我們說一聲,大伯母出面賠個不是,也就完了,怎麼就到扣船打人的地步?就算是看三姑母的面上,也不該如此。不是說,王妃與三姑母一向要好麼?”
如意嘆道:“九小姐,奴婢也不瞞您,我們姑太太 ...如今在婆家不好過呢!柳姑爺嫌她多事,給家裡惹了麻煩,她只好跟王府那頭疏遠了,結果王妃又惱了她,如今她里外不是人,都病倒了。我們老太太就是為了這事兒,才進京來的。”
文怡不由得有些好笑,三姑母做事也太糊塗了,不該親近東平王府的時候,她不顧柳姑父的意願硬是要親近,而如今王府應該正為削藩之事顧惱呢,她卻跟人家疏遠了,王妃豈有不惱的?
文怡嘆了口氣,對如意道:“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都沒用了,只能等王妃消了氣再徐徐圖之。大伯祖母和大伯母那邊...還是與羅家親近些好,怎麼說...人家也是知情人......”她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巴不得長房的人離東平王府遠些呢!只是能以此為藉口,讓兩位長輩堅定地與羅家交好,也是件好事,至少,她與羅四嬸的交往不會受到阻得。
如意點頭笑道:“九小姐放心,就算奴婢們不提醒,老太太也想到這點了。先前她才吩咐過,叫雙喜把她先前專程為了進京備下的幾塊上好料子翻出來,送到羅四太太那裡,說是謝她仗義相助,借船與我們家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