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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聞言暗暗一驚,忙道:“殿下這麼做,也是一片好心。若不然,這謠言流傳開來,我還要不要做人了?你別總把人想得太壞。”
柳東行嘆道:“不是我想把人想得太壞,而是心裡實在失望。他是太子,即便不做這些事我也會忠於職守的,何必再三挑撥?就算我與那深世子沒有半點仇怨,只要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我也會盡全力去阻止的。何苦這般,還把內眷也卷了進去,若有個萬一,豈不是害了你?”
文怡道:“你不要這麼想太子,他對你本不熟悉,即便知道你是個再忠心不過的人了,在託付大事之前,也難免要多想一想。今上與二叔還是君臣相得數十年呢,該懷疑的時候,也沒少懷疑過。而且我並不認為太子對深世子的事會知道得一清二楚,太子殿下固然賢明,深世子也是狡詐之徒,那是在東宮,若無把握,他怎敢貿然指使宮人將我引開?而太子殿下入主東宮,不過大半年,宮裡太后、皇上、皇后與後宮諸妃俱在,又有幾家王府貴人蠢蠢欲動,你怎能確定他對東宮中發生的事就真的一清二楚了?皇后派來的宮人,確實是要提防的,可她只是做點傳話引路的差事罷了,而皇后又素有賢名,不會讓這宮人在東宮裡使什麼壞的。太子日理萬機,哪裡有空專門盯著一個小小的宮人不放?再者,那朱景深原是在宮裡養大的,皇宮內苑隨他行走,他又常去東宮,便是在那裡多逗留一會兒,誰又會起疑心呢?”
柳東行聽得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你與太子妃相厚,也知道太子夫婦琴瑟和鳴,但今兒你差點就吃了大虧,怎的不但不生氣,反而處處替太子說話呢?若不是太子夫婦管理東宮不嚴,也不會出這麼一樁事了,你卻只怪我多想。”
文怡眨了眨眼,伸手去輕輕扯他的袖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好象對太子有很多誤會……那天你從東宮回來時,明明還很高興的,怎的因為一點小小的猜測,便把太子想得越來越壞了呢?”
柳東行嘆了口氣:“不是我把人想得越來越壞,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人算計我,即便那人地位高高在上,我也得把事情弄個明白吧?”
文怡抿抿嘴:“不過是上位者多疑罷了,橫豎你對朝廷是一片忠心的,跟幾家王府也沒有勾連,去了康南,也會謹遵上命行事。既如此,為何不把那些有的沒的都拋到一邊去,專心思索去了康南後,咱們要做些什麼?太子殿下只是求個安心,確保萬無一失,你就順了他的意思吧”
柳東行無奈的看著妻子:“你說得倒輕巧,我最不喜上位者胡亂猜忌。不說我二叔,你只瞧蕭師,當年也是為朝廷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上面明知道他年紀大了,膝下總共就只有那幾個兒孫,卻仍舊不念舊情,把人全砍了。若不是蕭師走得早,多年來又隱姓埋名,說不定早就遇到不測了呢。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尚且落得如此田地,我不過是個剛剛嶄露頭角的小人物,怎敢不多加提防?”
文怡嘆道:“我們又不會做引得朝廷猜忌之事,只要一門心思遵命行事,又怎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她不想說得太明白,朝廷對蕭家固然是無情,但蕭老大夫的兒孫若不是參與了奪嫡之爭,又怎會落得那樣的結局呢?
柳東行搖搖頭:“如今是什麼形勢?太子雖是儲君,但他一日未正式登基,變數便一日存在。更何況,即便他坐上了那個位子,也難保就萬事太平了。這同樣是奪嫡之爭,不然鄭王府在那裡鬧什麼?咱們只要不偏不倚的就好,太過聽從太子之命,也不是明智之舉。”
文怡有些急了:“你即便是不想被卷進去,也別做得太明顯了。那可是儲君!是聖上親手冊立的!鄭王府要鬧又如何?終非正統!通政司那裡不是正在查麼?只要證據確鑿了,便再不成氣候!可若你對太子殿下的命令有一點怠慢之處,等將來他登基為帝,你怎能討得了好?!相公,那一位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鄭家與他何等親密?鄭家小姐也是他的青梅竹馬,可娶杜家小姐對他更有好處,他對鄭家小姐說棄就棄了,明知道聖上對東平王府是什麼態度,也依舊把鄭小姐嫁過去。親娘舅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對其他人了!”
柳東行被她這番話嚇了一跳,笑道:“娘子這是怎麼了?忽然激動起來?別著急,我並不是要違抗東宮之命,不過是想遠著些罷了。只要我忠於職守,處處依朝廷之命行事,不論是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挑不出我的錯來。”他笑著拍了拍文怡的手背:“沒事的,我又不會把心裡想的話四處嚷嚷,只要我做的事叫人挑不出錯來,誰還能管我心裡討厭麼?”
文怡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鬱悶地閉了嘴。說來柳東行也是因為她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實在不好責怪太過,只是想到將來,她又放不下心。柳東行似乎察覺到她心情不好,便笑著扯起了閒話:“說起來,今兒那傳言裡姓夏的宮人,怎會願意幫深世子傳話的?難不成真如傳聞所言,她有意要討好那深世子麼?”
文怡悶悶地說:“誰知道呢?我想應該是因為深世子養在皇后名下,對皇后身邊的人比較熟悉,才能指使那夏宮人吧?”
柳東行搖搖頭:“既然皇后會派她去東宮,那她就一定不是尋常宮人,而且皇后賜宮人,又怎會只賜一個?你今日見那夏宮人,年歲幾許?容貌如何?”
文怡一怔,不由得專心回想起來:“年紀不過是十六七歲,容貌倒是頗為亮麗,我見過的東宮宮人,還真少有能與她媲美的。”頓了頓,“坦白說,她論容貌並不遜色於太子妃殿下,只是氣度上遠遠不及。”
“那就是了。“柳東行笑了笑,“我聽說這夏宮人是在太子妃懷孕之後才被賜到東宮去的,既然有此等麗色,說不定不止是尋常宮人。可惜,太子殿下對她顯然是提防為重,她出不了頭吧?可她要是出不了頭,中宮那邊也會怪她無用的。相比之下,與其無所事事地等待著出錯,被人攆走,倒不如另尋下家了。”
他看向文怡,“說來這宮人也不算冤枉,倒是深世子有些倒霉,他以為自己是利用人的那個,卻不料自己實際上反被人利用了。”
文怡臉色有些陰沉,不想再提起那人,便轉開了臉:“我打算在離京之前,往滬國公府、東陽侯府、查家、龍家都去一趟,拜別那幾家的小姐。”
柳東行愣了愣:“為什麼?那等人家,本就不是我們可以結交的。若是為了我,往上官將軍家去一趟就行了。去得太勤,又要引得上面猜忌了。你方才不是叫我別做得太明顯麼?”
文怡沒好氣地嗔他一眼:“哪裡是為了這些?我是要去向朋友辭別!”說罷不理他,逕自進了暖閣,打開了炕上的頂櫃,仔細挑選著別致的禮物。她現在已經不想跟滬國公府一系疏遠了,東行的執念一時改不過來,那也不要緊,她會慢慢想辦法的。反正太子遲早會登上皇位,展露他的手段,到時候,東行就會明白自己的苦心了。只要她時時跟在他身邊,也不怕他會犯下大錯。
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改變自己!要先練習如何與人交往,不能再任性地死守著自己的小院子了。東行放了外任,她身為他的妻子,將來遲早是要習慣與人交際的,那就從這幾位朋友開始吧!
文怡滿懷壯志,還回頭看了東行一眼,目光中透露著堅定。
柳東行卻有些糊塗了,看著妻子的行動,他不由得茫然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筒子們,明天…要上班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意外旨意
文怡很快便備好了禮物與帖子,先派人送去滬國公府。國公府的兩位阮小姐大概是拿不準她的意思,只是見她帖子上的用辭處處都照著禮數來,想著她丈夫柳東行畢竟也是軍中頗受看好的新秀,便收了帖子。
約定的日期就是第二天。文怡只象平日出門做客時一般穿戴,只帶著一個丫頭一個婆子,坐著馬車便去了滬國公府。到了地方,又在外頭小花廳里等了足有半個時辰,方才見到了阮家二小姐。
阮二小姐本就比她姐姐與文怡相熟,只是今日見了,態度也是淡淡的,雖然臉上掛著笑容,卻不過是礙著禮數罷了,哪裡有當初的親熱?
文怡自然能感覺到對方的冷淡,覺得這似乎跟太子妃說的話有些不同——太子妃曾道,她們不過是有些抱怨罷了,但這般客套的態度,哪裡象是在對曾經是朋友的人說話?文怡一時有些退縮了,臉微微羞紅,只覺得自己好象在自取其辱,只恨不得趕緊告辭了事,畢竟阮二小姐的話里似乎顯露出那麼一絲送客的意味。
但文怡心裡掙扎過後,還是堅持下來了,她想起自己才立下誓願兩日,若是遇到一點難處,便打了退堂鼓,那要改變自己的決定不過就是個笑話,更何況,自己確實是有理虧之處的,她不是來巴結國公府的千金,而是為自己的錯誤向朋友道歉,只要得償所願,即便得不到朋友的諒解,也總算是嘗試過了。於是她便硬著頭皮,面帶微笑,以一種親切又不失禮數的語氣說著自己的來意,再回顧了一下從前與際家姐妹來往時的美好回憶,並為自己在之前半年裡的怠慢與疏遠道歉。她留了心,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朋友間平等對話的語氣,務必不露出一絲半點兒的仰敬氣息。
阮二小姐阮孟萱一直不咸不淡地微笑著傾聽她的話,聽到後來,卻漸漸有些動容,頭一次正面看著她說話:“柳恭人這話也未免太謙了,其實也沒什麼,女孩兒出了嫁,自然是不如先前在家時隨意的。我聽說柳將軍早就分家獨立了,家裡又沒個長輩操持,你身為當家主母,自然是忙得脫不開身。我們姐妹之間不過就是玩笑間抱怨兩句罷了,並沒有放在心上。柳恭人實在不必把這點小事當成什么正事看待的。”
文怡誠懇地道:“家裡事務雖忙,但也不是沒有空閒,是我自己性子擰了,總是顧慮太多,才會怠慢了你們。這原是我的錯,心裡也一直惦記著,覺得對不住你們,只是怕你們惱了,才遲遲不敢上門來賠不是。可如今,我就要離開京城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幾位,若再不來,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呢?你們不怪我,這是我的福氣。”
阮孟萱抿嘴一笑:“你也太實誠了,隨便拿出個理由來嘛,比如家裡事兒多啦,親戚們麻煩啦,還有避嫌啦,什麼的,我也是明白的。柳大學士夫人的脾氣,我們也曾聽過的,還有顧侍郎家裡,前些日子,四處請託人去向黃家提親,聽說差點兒就找上你了是不是?”
文怡一怔,萬萬沒想到對方消息如此靈通,深感娘家族人丟臉了,臉一紅,乾笑道:“外頭人都知道了麼?這……這真是……畢竟是隔房的,長輩們行事,我們又不好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