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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趙嬤嬤巳經等待多時了,看著神色似乎有幾分激動,手裡還拿著一封信口文怡心中一動:“嬤嬤,可是家裡來信了?!”
趙嬤嬤忙笑道:“正是呢!小姐,老夫人讓六少爺代筆,托人捎了
信來,說前兒捎回去的信她已經看了,讓小姐過了小定禮便回平陽去呢。還有……”她遞那封信…舅老爺家已經定好了表少爺出發上京的日子,大年初四起程,走陸路,跟二房的二少爺一道,還有幾位平陽城的同案舉子。若是順利,正月底就該到京城了!”
“真的?!”文怡忙打開信讀了,心下一陣驚喜”“大表哥要來了?還跟二哥哥一起來?那可好了,我正擔心大表哥隻身上京,路上沒人照看,會對他的身子有妨礙呢,如今兩位哥哥能相互照應,還有別的舉子同路,比自己帶著幾個家僕上路要周全許多!”而且借著平陽顧氏與長房的名聲,他們一路行來,應該不會受太多的苦。
文怡心裡無比喜悅,立時便開始張羅起來:“大表哥上京後要住在哪裡呢?若是在侍郎府借住,雖省事又有人侍候,卻不大自在,況且兩家親戚關係有些遠了,大表哥一定不樂意的。若是在外頭賃房子,又擔心賃不到好地方……”想了想,便對趙嬤嬤道:“嬤嬤回去跟趙大兩口子說一聲吧?咱們在京城裡離侍郎府近的地方,尋一處安靜的小院子,要地方乾淨,又離貢院不遠的。咱們早些將房子賃下,預備大表哥進京後住,也省得他來到以後再忙亂了!”
趙嬤嬤樂呵呵地應下了,還說:“也不知道表少爺有沒有帶廚子,嬤嬤得去尋個灶上伺候的,也好讓表少爺有口熱飯吃。”文怡忙道:“一定要是老實可靠的才行,最好是有點年紀的。”趙嬤嬤應了去了。冬葵笑著送上茶,對文怡道:“小姐,表少爺要來了,這可好了,您總算有親人為您撐腰啦!若是表少爺能夠高中,就連大老太太也不好再怠慢您呢!”
文怡微微一笑,但忽然又發起愁來:聶家大表哥能來,固然是好事,可是……他對柳東行好像不大待見,若知道她與柳東行定了親,不知會怎麼想……
(柳大說:大表哥要來了,文怡開始心虛,東行要準備面對大舅子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嚎啕大哭
不等文怡想到法子應對大表哥可能會有的質問,杜鵑便奉蔣氏之命前來向她求助了。
“六姐姐知道了?!”文怡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知道就知道吧,這也是遲早的事,只要不讓她出門,也不讓她見其他人,想必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杜鵑卻面帶急色地道:“九小姐,我們太太如今要陪姑太太說話,脫不得身,擔心六小姐那裡有個好歹,還請九小姐費心走一趟,好歹把六小姐安撫下來。”頓了頓,“若是平日,只要不讓六小姐出院門,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可今兒姑太太來了,又帶了這許多丫頭婆子侍候,就怕六小姐鬧起來,風聲會泄露出去。姑太太是來商量六小姐與柳家表少爺訂親的日子的,這時候萬不可出丁點兒差錯!”
文怡皺皺眉:“三姑母沒看出什麼來吧?她既在上房裡說話,身邊的人難道還會隨便四處走動?”
“太夫人說,六小姐的病已經大好了,只是仍需靜養,但用不著象先前那樣緊閉院門了,因此姑太太是進屋去探望的,她身邊帶的丫頭媳婦,有幾個是陪房所出,剛領了屋裡侍候的差事不久,今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早就求了恩典各自尋親訪友去了。平日裡這樣的事也是常有的,只要不耽誤上頭的差事,嬤嬤們也不會攔著,因此這會子六小姐的院子裡頭還有兩個在呢!”
文怡眉頭皺得更緊了。雖說文慧先前“病著…但柳家不派人來看望也才些不合情理,宮裡冊立太子妃與賜婚親王世子的旨意一下,柳家姑父就讓三姑母過來提訂親的事,恐怕之前對文慧與鄭麗君交惡一事多少才些顧忌,才會在確定後者不會嫁給太子後,鬆口定親。如此可見,柳家姑父對這門親事並不怎麼熱衷,倘若今日文慧鬧出什麼事來,他說不定就要改主意……文怡想起自己與柳東斤還未過小定禮,只好暗暗抱怨一聲晦氣,起身道:“我去就是了,總不能任由六姐姐把自己的終身給耽誤了。
杜鵑大喜,忙句文怡再三行禮道謝。文怡也不拖拉,只叫冬葵取了一件新斗篷來給自己披上,便往文慧的院子去了。
文慧的院子地方不大,只有一進,但院中花木繁盛,又有亭台流水,頗為精緻。正房三間,附兩間小耳房,東西廂房各三間,均有抄手遊廊相連。正房後還有一處半畝大小的後院,種著幾叢花木,緊挨著兩間小小的抱廈,格了一個葡萄架子,有溪水從旁流過。
大概是因為天氣尚未回暖,加上主人自從回京後,一直都被其他事情占據的心神的緣故,這處精緻的院落有些蕭條氣象,院中的花木枯萎了大半,抄手遊廊的欄杆本該日日擦拭,都有不少地方巳落上了薄薄的塵土,地面上、水流中散落著枯黃的落葉,無人請理。幾個婆子聚在院門邊有太陽的拖方,袖著手、拘樓著身子小聲哨咕;遊廊中,有兩個穿戴著別家婢女服飾的小丫頭坐著小杭子,正拉著幾個侍郎府的丫頭說話,其中就有尋梅。只是尋梅有些心不在焉的,眼晴不停地往正房的方向瞄。那纏著她說話的小丫頭沒看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地問:“姐姐快說呀,我們大少爺可急死了!這些日子沒少催著太太來探問,聽說表小姐好了,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呢!表小姐是從哪兒染上了那個病的?先前病得厲害麼?都有些什麼症候?吃了些什麼藥?幾時好的?這會子到底要不要緊?怎麼過年都沒出門,元宵節應該能好起來了吧……”
文怡聽得心中嘆氣,見尋梅有些不耐煩,都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應對,便走過去道:“六姐姐今兒可好了?吃過藥了麼?我聽說她今日精神不錯,特地過來看她。”
尋梅仿佛遇上了救星似的,高興地迎上來道:“九小姐有心了,我們小姐正惦念著姐妹們呢,您請隨我來。”說罷用抱歉的眼神看了那小丫頭一眼,便急急領著文怡與冬葵往正房去了。那小丫頭沮喪地嘟起嘴,又轉而瞄上了其他人。
文怡一邊走,一邊低聲問:“聽說六姐姐巳經知道鄭家小姐的婚事了?如今沒什麼異狀吧?”
尋梅也壓低了聲音回答:,“方才奴婢在屋裡時,看著還好,只是有些沒精神,不想理人。奴婢擔心柳家小丫頭留在這裡,院裡的人會不知深淺亂說話,因此便出來了。踏雪在屋裡陪著小姐,奴婢在外頭聽著似乎沒什麼動靜。”
文怡點點頭,巳經走到了正屋前,尋梅掀起門帘請她進去,她正要邁腳,卻又停了下來,回頭吩咐冬葵:“你也跟進來吧,就在門裡守著,留心是否有人來。屋裡總比外頭暖和。”冬葵笑著應了。尋梅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接著又有幾分黯然,但很快就恢直了正常。
文慧的臥房在西暖閣里。文怡與尋梅剛走進去,便齊齊大吃一驚。
文慧正半椅在炕邊,雙眼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她頭髮陵亂,手裡抓著一根金簪子,銳利的簪子就挨著她的喉嚨。踏雪跪倒在她面前三尺外,低聲哭著,一邊抹淚一邊哽咽地說話:,“奴婢就只知道這些了……這些日子小姐出不了門,奴婢也出不了,給了太太身邊的姐姐們會告訴奴婢一些消息,別的事奴婢真不知道!”
文怡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大怒,只是還顧慮著門外有人,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上去,緊握住文慧的手腕,將簪子奪了下來,便低聲斥道:“六姐姐如今越髮長進了,連以死相逼的手段都能使得出來,但你逼丫頭有什麼用?她與你一樣出不了這院的門,你有膽量,不如逼別人去!柳家的丫頭就在院子裡,三姑母也在正院上房說話,六姐姐要鬧,不如鬧得人盡皆知,也像鄭家小姐一般,成為京城人家津津樂道的對象,豈不更好?!”
文慧早就看到她們進來了,文怡撲過來時,卻沒掙扎,只是任由她奪走自己手裡的簪子,便輕描淡寫地道:“我不過嚇唬一下這丫頭罷了,哪裡就真要尋死了?別拿我跟鄭麗君相比,我可不會想她那樣不要臉!”
文怡心中冷笑,也不理她,把簪子仍給尋梅:“去取鏡來,給姐姐重新梳頭,這亂糟糟的,瘋婆子一般像什麼話?!”
踏雪早已哭倒在尋梅懷裡了,被後者半扶半抱的拖走了,不一會兒,尋梅抱了鏡奩來,給文慧梳頭,手卻一直在發顫。
如果文慧方才真有個好歹,她也別想活命了。
文慧見狀輕蔑的瞥了她一眼:“我還當你膽子大得很呢,怎麼這會子到害怕起來?給我穩住了!也不怕叫九小姐笑話。這才多大的事呀?還不如那天你綁我的事大呢!”
尋梅受驚的看了文怡一眼。文怡決定當沒聽見,便接過她手裡的梳子:“出去吧,倒兩碗熱茶來。”尋味忙行了一禮,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
文怡沉默著替文慧重新梳了一個簡單的髮式,為 小心起見,沒用任何金屬簪子,只用繡花的大紅髮帶打了個別致的結,沾一點過年的喜氣。文慧便在那裡似笑非笑:“九妹妹怎的忽然待我親熱起來?那天你給我母親出主意時,可不見有這般友愛呀?”
文怡把梳子放回原處,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要六姐姐不再惹事,我倒樂意表現的友愛些呢,只可惜這樣的日子實在太少了。”
文慧閉了嘴,過了一會兒邊露出了恨恨的表情:“誰要惹事了?分明是別人要惹我!你知不知道外頭那兩個丫頭都對我做了什麼?!我跟母親說了一遍又一遍,她卻還誇她們幹得好!如今這世上真是沒了天理”……
“六姐姐!”文怡打斷了她的話,兩眼平靜的盯著她:“鄭家小姐沒當上太子妃,也沒當上東宮良娣,如今她被賜婚給東平王世子,很快就要過門了。你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難道就沒什麼想法?要知道大伯母一直在擔心你心裡會難過呢!”
文慧起初面無表情,但漸漸便掩蓋不住內心的情緒,表情也變得有幾分扭曲:“我還能有什麼想法?!聖旨都下了,我還能拿他們怎麼辦?!鄭麗君倒是心想事成了,可惜,世子對她可一點情意都沒有,她以為她贏了嗎?”
文怡眨了眨眼,心中有幾分異樣。聽文慧的口氣,她對這門婚事的看法,似乎對鄭麗君如願的在意,要遠遠超過對朱景誠另娶他人的傷心。於是文怡便道:“不管東平王世子娶得是誰,他總要娶一個的。不是鄭小姐,便是前些時候外頭風傳的那幾位,總之不會是六姐姐。姐姐不覺得傷心,那是最好不過了,不然柳家那頭可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