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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苦笑道:“嬤嬤,你把我當成是長房的姐妹們一般的嬌小姐麼?我從前在家時,每次往平陰去,哪次不是帶著幾隨從便上路的?再說,有你,有冬葵秀竹,有何家的,還有趙大一家子,我怎麼會是獨自出門呢?這一次,我離家實在是太久了,長房如今這個情形,我實在不耐煩跟他們再羅嗦下去。
趙嬤嬤聽了忙道:“也難怪小姐會這麼想,嬤嬤長了這麼大年紀,也沒見過哪家的小姐如此行事,家裡大人卻不吭聲的!
趙嬤嬤指的是文嫻最近的行事。在於老夫人的要求下,柳家已經跟顧家交換過庚帖了,接下來只等文嫻的父母到京後,再進行正式的小定禮,但這門親事基本上已經沒有改變的可能了。畢竟婚事的消息已經宣揚出去了,一旦有所變動,兩家的名聲都會受影響。不知是不是因為婚事已定的關係,文嫻最近管家越發嚴厲起來,而且對於自己的言行舉止都要求極為嚴格,一舉一動,都務求符合世人所定的禮儀標準,對身邊的姐妹丫環,也同樣如此,甚至一看到任何不合禮的地方,便嚴加斥責。
文娟被罵得最多,已經哭了好幾回了,私下裡沒少向文怡抱怨,說姐姐怎麼好像忽然變了個人似的,越來越陌生了,她希望姐姐能回復到從前那溫柔嫻靜的樣子。
她是親妹妹,自然是首當其衝的,但文雅與蔣瑤也沒強到哪裡去,蔣瑤倒還罷了,因是親戚,文嫻頂多不過是說教幾句,最終還是會被蔣瑤笑眯眯地混過去了,但文雅卻沒這個運氣。文嫻不知道是不是明白自己在柳顧兩家聯姻一事上的重要地位,對這位侍郎儲的正經小姐,比文娟還要嚴厲些。
文慧也沒逃過文嫻的說教。不過她目前正被禁足,文嫻雖然幫著管家,卻也不能動不動就去找她,加上她最近無精打采的,整日不是對著窗口發呆,便是躲在角落裡哭泣,文嫻便是有心教訓她,也拿不到多少把柄。
漸漸地,文嫻甚至開始對文怡的事指手劃腳了。連文怡要派人送東西給李太太或羅四太太,也能惹來一番教訓,一是讓她安份做閨秀,別老是跟外頭的人來往,就是勸她節儉度日。
文怡心裡又是好笑,又是厭煩,自問一向對這位堂姐不錯,不明白她為什麼就盯上自己了。但長房的長輩們都沒吭聲,連蔣氏也只是說了文嫻幾句,卻沒強制要求些什麼,她一個做晚輩的,又是妹妹,何必多嘴?因此面上應了,背轉身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她的日常用度與使喚人手都不用通過侍郎府,文嫻也只能嘴上說說罷了。
但有一點要承認的是,她想要儘早離開,也是因為厭煩了侍郎府中種種的關係,文嫻的婚禮,她也不打算參加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信,嘆了口氣,對趙嬤嬤道:“長房的人既然要這麼做,咱們管她們做什麼?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再跟柳大哥說一說,我實在不想耽擱這麼長時間。只要能知道他與大表哥都順利考中,我就能安心離開了。若是半個月內就能出發,等到他說的那個日子,我指不定都已經到家了!
趙嬤嬤見狀,只好再勸:“小姐,如今比不得從前。從前在家時,你是拿慣了主意的,想要怎麼做,只要不出格,老夫人都能依你。但如今你是有婆婆家的人了,姑爺已經發了話,你還是要聽從一二才是。俗話說得好,出嫁從夫,如今你雖還未出嫁,也不該明著違逆姑爺的意思。
文怡默然,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泄氣地道:“我還是想跟他再說一說,若是。。。。。。若是他執意如此,那我再打消這個念不遲。。。。”說罷便提筆寫了一封信,叫過冬葵:“去跟大伯母說,大表哥生日快到了,我要送他一份禮,想向大伯母借一兩個人幫忙打點。到時候,你與趙大家的帶了禮物過去,等到了地方,只說要去採買針頭線腦,尋機把這信送去羊肝兒胡同,能辦到麼?
冬葵已經不是第一回做這個事了,連忙打了包票:”能!我跟趙嫂子一塊兒去,趙哥駕車,他兩口子都是嘴緊的,路又熟!
趙嬤嬤忙問:”咱們自己備禮就是了,何必求大太太?就怕到時候五小姐又有話說。
文怡冷笑道:”禮物的銀子咱們自己出!不過是要借大伯母的名頭罷了。五姐姐既要挑我的理,萬一叫她知道了這封信,我的名聲可不好聽,當然得想個法子堵她的嘴!
蔣氏對文怡一向和藹,聽到她這個要求,自然沒有二話,當即便派了劉嬤嬤幫忙,備下了一份厚禮,好說歹說,勉強收了文怡的銀子,卻又另外添上兩匣子東西,說是自己的心意。文怡沒再推拒,再三謝過,便讓劉嬤嬤帶著冬葵與趙大家的,把禮物送出二門裝車。
文嫻的人果然把東西截下了,立即回報了文嫻,文嫻便過來尋文怡說話:”男女有別,便是表兄妹家,也不該私相來往才是。妹妹行事怎能如此不慎,若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話我們顧家的家教麼?
文怡冷笑一聲:”我哪裡就私相來往了?五姐姐怎麼不命人打聽清楚了,再來說教?!
蔣氏也有些氣惱,她心裡早就想教訓這個侄女了,只是婆婆有命在先,她不敢違抗,此時卻正好占了理:“九丫頭是先回了我,我才讓人去備禮的,你沒瞧見劉嬤嬤在?!五丫頭,你是快要出嫁的人了,有功夫不如做自個兒的嫁衣去,這些不是你該管的!
文嫻憋紅了臉,好一會兒才道:“侄女兒只是擔心姐妹們有行事不當之處,壞了顧家的名聲罷了!
文怡淡淡地道:“若五姐姐真的是為了顧家名聲著想,便不該大張旗鼓地來鬧,姐妹之間有什麼事不能私下說?非要當了眾人的面,生怕人不知道似的。難不成五姐姐覺得,證明了我行事有違禮之處,你的名聲就能好一分?!倘若外人知道了,只會覺得顧家的女兒都是不知禮的,又怎會獨獨覺得五姐姐是個正經人?
文嫻面色一白,咬住下唇不說話。
文怡站起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五姐姐,大伯母方才說得好,你是快要出閣的人了,何必做這等多餘的事?再說,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教訓我?你如今是我的姐姐,但總歸是隔房的,我六房要如何與親戚往來,還不勞你長房的女兒來指手劃腳,而等你過了門。。。。。。就更沒資格來教訓我了!
文嫻一震,仿佛這才想起來,文怡與柳東行定婚,而自己要嫁的柳東寧,卻是柳東行的弟弟,別看自己現在是文怡的姐姐,日後兩人都出了嫁,文怡便是長嫂!哪怕自己是宗婦,於禮法上也。。。。。。
文嫻最終灰溜溜地走了,蔣氏仿佛也出了一口惡氣,對文怡笑得越發親切了,還嫌她衣裳舊了,要給她做新的。文怡笑著半推半就,接受了她的好意思,也下卻在暗暗慶幸自己早有防範。
於老夫人聽說了這件事,便把文嫻叫去教訓了一頓,還道:“你九妹妹先前在路王府也是幫過你的,又與你一向和睦,你何苦去尋她的不是?!
文嫻哭道:“如今不但外頭的人說話難聽,連家裡的下人,也議論紛紛的。孫女兒一向恪守禮儀,卻被六妹妹連累得閨譽盡喪,若是不做些事,別人只怕會當孫女兒真是個不正經的,即使嫁去了柳家,也抬不起頭來,那孫女兒還不如死了乾淨!
於老夫人罵道:“便是想要恢復名聲,也沒必要拿自家姐妹來說嘴!她們壞了名頭,你也一樣討不了好!”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罷了,你這時候本不該再管家的,還是專心備嫁去吧。你伯母的身體也好了,家務再交回給她就是!”她開始感嘆自己命苦,又想起文怡,無論是從前在平陽顧莊的時候,還是隨自己上京,竟然就沒讓長房挑出一點錯來,連諷刺文嫻的話,也都是有理有節的。若她是自己的嫡親孫女,自己又何必如此苦惱?
第二百二十一章 金榜題名
消息傳到羊肝胡同時,羅明敏笑著對柳東行道:“從前見文怡妹子,只道她雖是個有主意的,性子卻極軟和,遇事也不愛跟人口角,沒想到還有這等魄力。
柳東行將視線從信上收回來,淡淡地道:“這樣才好,若她事事只知道順從別人的意思,將來進了門,日子可不好過。
“不過那位顧五小姐,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性子,我雖不認得她,但也聽說是個溫柔嫻靜的,誰知傳言與實情相差這麼多!
柳東行微微皺了眉頭:“這是個蠢人,還不如顧六呢,顧六雖魯莽,又不知輕重,卻不會無緣無故為了自己的名聲恩將仇報。況且顧六與寧弟是青梅竹馬,彼此都熟悉對方性情,若是成了夫妻,就算時有口角,寧弟也能忍讓一二;這位顧五小姐,卻未必能得到寧弟的體諒,若她嫁過來後,仍舊如此行事,遲早要吃虧的,只是可憐寧弟了。
羅明敏笑了笑:”他有什麼可憐的?這件婚事他可是點了頭的,再說,便是他婚後有什麼不如意,那也是他父母做的主,用不著你可憐他。
柳東行扯了扯嘴角:”我那二叔看來也是對他不抱希望了,若不是不想與顧家翻臉,只怕就直接退婚了呢。如今要娶顧五回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好歹這位顧五小姐惹禍的本領還沒她妹妹那麼大。再者,我聽說他已經露過兩次口風,不想讓他那位夫人再沾手府中中饋了,聽說顧家五小姐在侍郎府里幫過管家的,大概是要等她過門後直接接手吧。
羅明敏有些驚訝:”讓新媳婦直接接手中饋麼?我怎麼聽說柳尚書有意將長子送加老家讀書去呢?還擔心柳東寧早早插手族務,會把你們柳氏族中年輕一輩的籠絡過去,對你不利呢!
柳東行冷冷一笑:”他倒是想呢!只是寧弟哪裡有這樣的本事?在他爹娘眼皮子底下待著,他都能養成如今這副只知道詩詞歌賦、風花雪月的性子,一旦離了父母跟前,只會越發厭了那些庶務。他如今每日在家消沉度日期,不是借酒消愁,就是鎮日對著書本發呆,卻一頁也沒看進去,若不是身邊侍候的丫頭機靈,只跟人說他是在用功,風聲早就傳出去了。饒是這樣,也叫二叔發現了端倪,傳了一頓板子,只是不許家人聲張罷了。
羅明敏睜大了眼:”他雖然不許家人聲張,卻沒能瞞過你呢!我的乖乖,你的耳目倒比我手下的人還要能幹些,我就不知道柳東寧挨了打。
柳東行冷道:”我若沒有這些人,只怕早就不知道被他一家暗算幾回了。
羅明敏聽到他這話,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場面一時冷清下來。柳東行也沒吭聲,只是反覆看著手上的信,微帶愁色地將信收了起來。
羅明敏見狀,也樂得轉開話題:”怎麼?文怡妹子的信里寫了什麼不好的事麼?我以為她只是向你抱怨家裡的麻煩而已,寬慰幾句就得了,何必煩心?
柳東行搖搖頭,起身將信放進書架上的一個匣子裡。
羅明敏卻不肯就此放過,執意追問:”究竟怎麼了?若是你們倆的私房話,也就罷了,可瞧你的模樣,似乎沒這麼簡單?若有什麼難處,跟我說說,興許我能幫著排解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