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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婦人嚇了一跳,見是雲妮,眼圈一紅,但馬上又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半晌才道:“你娘還在裡頭呢,那個惡人要帶小王爺走,你娘硬是要跟上去,被那人踢了一腳,暈過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雲妮嚇了一跳,忙朝內院跑去,卻沒留意到那位嬸娘的神情有些異樣。她到了那個大院子裡,人已經全散了,前方有個人倒在地上,遠遠看著像是秦寡婦,她連忙跑過去,將那人的身體翻過來一看,眼前頓時一黑。
秦寡婦被打得面目全非,全身多處骨折,衣服上全是腳印與塵土,已經斷了氣。而在她屍體的周圍,掉落著好幾隻鞋子。雲妮分明認得,那都是康王府中人之物……
第三百八十章 大事前夕
秦寡婦的屍身,最後是文怡幫著收殮的。雲妮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回到王府后街的家去住了,甚至不願意再與鄰居們相見,對於早先便被攆走、又被柳東行安置到那個宅院的幾名王府舊仆倒是沒什麼成見,於是文怡便將她一併領回了那裡,又出錢給秦寡婦買了棺木紙錢,請了和尚念經超度,便簡單地安葬了。
送葬回來,雲妮哭成個淚人。文怡只得勸她:“別哭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要想想以後有是,若是哭壞了身體,苦的不還是你自己麼?”
雲妮哇的一聲:“大小姐……我娘死得好慘……”
文怡嘆了口氣:“鄭王府的人著實殺人不眨眼。不過你放心,官府的人已經盯上他們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束手就擒的。到時候,他們一定會為自己做的孽贖罪。..
雲妮卻哭得更傷心了:“我娘不是他們殺的......他們在撒謊...,.”
文怡一怔。她聽柳東行說.當時在康王府側門聽得清清楚楚.申屠剛對朱嘉逸說要將擋路的石頭搬走.難道不是指秦寡婦嗎?就連康王府的人,也都說秦寡婦是在要求跟朱嘉逸同行不果後.被申屠剛生生踢死的,難道這個說法有問題?”
她有些擾豫她問:“當時的情形我相公也沒看見......若不是鄭王府的人殺的.難道...是康王府的人下的手?..不然他們為何要撒謊?”
雲妮一陣悲從中來.伏下身痛哭不已。
侍立在側的一個媳婦子.原是康王府舊人.早前被王永泰與秦寡婦合力趕出來的.因與雲妮相熟,今日陪著她一道送葬回來.聽到文怡的話.便插嘴道:“大奶奶不知,小的曾經回過王府后街.親耳聽到那些人說,那日王府里來的管事多.還有許多早早就被放出去做生意的.還有從前王爺指派的商鋪的掌柜等等,除了祝家的人.几子都到全了,就是因為王永泰找不到小王爺,心裡著急,有會把人都召集起來育量。結果小王爺頸著那群歹人從倒門裡進了府,哄守門的人說.那些人是來找王總管商量大事的,結果守門的人一時不察.叫他們制住了。接著小王爺就一路領著他們找到了正院.這才跟王總管他們撞上了。不然王府這樣大.外頭來的人如何能將所有人都制住.一個人也沒能逃脫呢?”
文怡恍然:“因此他們心裡埋怨小王爺?可他不過是個孩子.又能知道什麼?我聽說.他是在祝家被捉住的,祝家老爺連腿都被打斷了呢,家裡也死了好幾個人.想必是嚇壞了吧?再者.這與秦娘子又有何干?”朱嘉逸雖不懂事.但放著真兇不管,卻將責任椎到一個小孩子頭上,這些康王府的人也是過分了些.而且他們要發泄怒氣.又何必打死秦寡婦?無論是朱嘉透出走,還是申屠剛入府.都與秦寡婦不相干呀?
那媳婦子卻嘆道:“大奶奶有所不知。秦嫂子實在是犯了糊塗.她被王永泰打壓久了.一見有人能制住王永泰.又願意替小王爺漲戚風,也不問問前因後果.便急著表起忠心來。那個惡人叫那些掌柜、管事們簽下文書畫押.表明願將所有家財獻出.還命他們詳細她在文書上列明清單。為了確保無人敢瞞下財物.他就問秦嫂子.哪個人家裡都有什麼人.妻子叫什麼.兒女幾歲.家住哪裡.鋪子又在哪裡......問得十分詳細。秦嫂子都一一說了。掌柜和管事們生怕那惡人會殺害自己的親人,原本想要瞞下些許財產的.也不敢這麼做了。半天下來.幾十年辛苦輕營下的財物都被人拔了個精光。那些人心裡哪有不恨的呢?”
文怡啞然。若是如此,秦寡婦也算是自作孽了。她大概以為自己一定能跟著朱嘉逸隨鄭王府的人一道離開吧?因此便趁機報復從前虧待過自己的人。可她沒想到,鄭王府的人會視她為絆腳石,刮用完了,便一腳踢開了事。沒有了護身符朱嘉逸,惡人又走了.康王府的人又怎會忍下這口氣.饒了她的性命?
文怡想了想.便安慰雲妮:“事已至此,你心裡固然是有怨.可也做不了什麼。不過你放心.那些人雖吃了這麼大的虧.但這謀反的罪名卻是逃不掉的。等到鄭王事敗,朝廷旨意下來,他們都休想逃脫罪名。你就等著那一日.看他們的下場吧。”
雲妮抽泣著抬起頭.哽咽道:“大小姐,我知道娘做了不好的事.管事們都恨她.我也恨他們......可我最不明白的是.小王爺為什麼不帶娘走?!他在門外看見繡雲時.一臉的歡喜,卻不肯帶走娘。那些惡人願意讓繡雲陪他.如果他開口.說不定娘也可以跟他一起走呢?繡雲算什麼?小王爺隊識她還不到三個月.可我娘養了他十一年啊!他好歹還叫了我娘幾年的娘....就算不是親生的,也比繡雲強一千倍、一萬倍啊!”她泣不成聲:“如果他把娘帶走了,娘就不會死得這麼慘了......”
文怡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朱嘉逸雖然是個孩子,但虛歲也有十二了,身邊的人再怎麼寵溺縱容.也該明白基本的道理有是。不過看他行事,卻似乎跟五六歲的稚兒沒什麼兩樣.覺得新鮮的.就不顧後果去追求.覺得厭煩的.便棄之如敝展。如果不是這樣.就憑秦寡婦與雲妮母女倆與他多年的情份.他也不至於為了個祝繡雲便任由王永泰排擠她們呀。他還只是個孩子,還沒到為美色所迷的年紀.而祝繡雲也同樣是個半大孩子罷了.風情半點都欠奉。朱嘉逸到底喜歡她什麼?
文怡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好言勸慰幾句,便讓人將雲妮扶回房間去了。她給雲妮在這所宅子裡安排了一個針線上的差事.不算辛苦.卻也不算請閒.只盼著後者不會因為鬧得慌便胡思亂想。她還特地囑咐了那個媳婦子幾句.讓對方好生開導雲妮。
那媳婦子應了,但還是忍不住道:“秦嫂子是自己找死.雲妮心裡也是明白的.相比之下,恐怕是怨小王爺多些。這叫什麼事呀?都十二歲的大孩子了.還這般沒心沒肺的。若不是他自個跑了出去.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聚集在府里商量要如何找他。秦嫂子若不是為了給他出氣,也不會跟人說那些話。結果他卻扔下,秦嫂子跟別人走了.也不想想府里的人會怎麼報復秦嫂子。當初小世子有十周歲.就能帶著隨從扶靈上京.臨行前還將王府里的人事安排得妥妥噹噹的.該放的管事和下人都放了、該處置的產業也都處置了,除了王府之外.別的地皮和宅子全都脫了手,不然京里聖旨下來,王府可要吃好大的虧.我們更是要極趕出去討飯了。相比之下,如不這位小王爺,真是......”她沒說出那個宇.只是撇了撇嘴,“到底是小娘養的.無人管教.不懂事.不知輕重!”
文怡默然。聽起來,那位前康王世子朱景深似子真是個精明人.有這點年紀就能瞞著嘲廷與宮裡給自己留下了厚厚的家底.可惜.他這份精明也助長了康王府一眾舊仆的野心。若不是他當年留下了這麼一份家底.還有這麼一幫野心勃勃卻愚泰的僕人,也就不會有不天這一番亂局了。更可笑的事.這份家底他根本就無法享用,曾徑花費的心機,不過是便宜了別人。
等柳東行回到家後.文抬便把這些事告訴了他。他皺皺眉頭,又嘆道:“朝廷當初派人接手康王府的產業時.就曾疑心過東西太少,但瞧帳簿,又不曾是漏了什麼,問了幾個王府屬官.都說是巳故的康王窮奢極欲,康王府外頭瞧著風光,其實已徑是寅吃師糧了.再看世子在宮中住著.手頭也顛緊.便信以為真。直到後來康王府參與了鄭王的謀反.太子殿下有發現.康王府的根基還在.當年是有人做了手腳!原想著是王永泰那幫人欺上瞞下.卻沒料到居然是朱景深做的手腳!”
文怡道:“你別看他年紀小.就以為他是個好對付的.其實心思狡詐得很。只可惜.他沒遇上幾個忠僕,這麼大一份家底.居然俱宜了鄭王。不知道你們連日在城裡搜索.可找到申屠剛那些人了?”
柳東行微微一笑:“放心吧.雖然人還未落網.但已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現在就說康王府的家底都便宜了鄭王.未免太早。他們出不了城.東西就到不了鄭王手中。眼下吃虧的.只有康王府那群人。”
文怡這兩日雖然一直持在家中.不曾外出.卻也聽得僕人說起外頭的傳言。城裡有數十家商鋪忽然倒閉.還有幾家死了人.碼頭那邊有個倉庫著了大火.聽說燒了半倉庫的上等稠緞.還波及到旁邊的屋子.幸好無人受傷。同時.官府又貼出公告.說城裡出了飛賊.好幾家大戶都遭了劫.連知府家也丟了寶物。為了拿住飛賊.康城破天荒拖緊閉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衙門的捕快四處搜尋.鬧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外頭雖煞流言四起.但文怡卻心裡請楚。那些倒閉的商鋪.十有八九都是康王府的產業.因為被搶走財物,無法經營下去.只得倒閉.死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但那所謂的飛賊卻是虛構的.若不是拿這個占藉口.也無法關閉城門.阻擋申屠剛一行離開。只是這個藉口當真能取信於人麼?
文怡拿這個問題問柳東行,柳東行笑笑:“這個是知府想出來的法子。那日我叫通政司的人半夜給老胡遞了信.他便立刻找上了知府。這知府心裡也有數.康王府在城裡做的事,離不了他的縱容.而申屠剛帶著那麼多人持刀入城.也是他手下受賄,才放進來的。謀反可不是小罪名.若他不肯與通政司合作.事後別說丟官了.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他既非康王府的死忠.也跟鄭王府沒什麼交待.該怎麼做.他心裡有譜。雖說這個藉口確實蠢了些.但他向來是愛小事化大的.城裡人都知道他的脾氣.倒也不會多想。眼下只等申屠剛將名單上的所有商鋪都抄了個乾淨.我們就要拿人了,也免得有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