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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怡點點頭:“康王府算什麼?無財無勢,子弟又不中用,不過就是個空頭王孫罷了。留著朱景深,多多優容,哪怕他犯了不少錯呢,看在宗室眾藩王眼裡,也是皇家仁厚親善,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的意思。朱景深就是個活招牌!只要他安分,無論別人說什麼,皇家都不會對他下手的!”

    柳東行看著文怡:“娘子的意思是……我與羅大哥奈何不了他?”

    文怡無奈地道:“不是你們奈何不了他,而是不能用嚇唬的法子。相公,那人年紀雖小,卻是個心思極深的,這會兒他一時慌了,沒想起來,等他想到時,只怕就要惱了你們。”

    “惱就惱!”柳東行冷笑一聲,“我如今心愿得償,也沒什麼好不足的了,做官也不過就那麼回事兒。若他有本事,就儘管把我整倒了,咱們夫妻回家種田去!”

    “你說什麼呢!”文怡嗔他一眼,便正色道,“你帶我去見他,跟他把話說明白了。我與他從未有過私情,他得給我從此死了這份心,再不許跟旁人胡說八道了!這是個隱患,咱們得趁早將這根刺拔了,免得日後生事!”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朱景深的劍

    朱景深驚訝地看著聯袂而來的柳東行與顧文怡,心裡隱隱有幾分欣喜。因為柳東行在場,他不敢做得太明顯,一舉一動都是依禮行事的,只是忍不住悄悄打量文怡幾眼,看著她的好氣色,心中為她高興之餘,又難免生出幾絲酸澀。

    而這幾絲酸澀在他聽到文怡的來意後,便成倍成倍地瘋長了。

    “夏姨娘胡言亂語,我已經處置了,也跟柳將軍把話說明白了。”他看了看柳東行,“還有什麼事是需要說清楚的呢?柳將軍,你若心存疑慮,大可與我直說,實在不必驚動尊夫人。”

    柳東行沒有吭聲,只是微微笑著,文怡則正色道:“外子本來也覺得無需前來,只是小婦人心裡卻不這麼想。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那位夏姨娘是怎麼會生出那等荒唐念頭的呢?少不得要追究一番,若事情全是她一個引起的,處置了她倒也罷了,萬一還有別人在嚼舌,處置了她一個,也沒法防止流言外泄。到時候,小婦人名聲受損事小,就怕壞了康國公的名聲,那豈不是小婦人夫妻疏忽的罪過?”

    朱景深聽得心中隱隱刺痛,臉色有些蒼白:“柳夫人……言重了,我已經問過了,是她胡編亂造的,自以為得計,還不曾外傳,她身邊的人我也處置了,倘若再有人生事,柳將軍與夫人便是取了我的性命,我也無怨。”

    “國公爺言重了。”文怡並未被他的話感動,“小婦人從前雖與國公爺見過幾面,但自認從未有過失禮之舉,夏姨娘為何會生出那種念頭呢?想來其中必有誤會吧?因此小婦人特地請外子陪同前來,是想與國公爺將事情分說明白,免得再有人誤會了。”

    誤會?朱景深的臉色又白了些:“哪兒有什麼誤會?原是……原是我當年少不經事時的一點荒唐想頭罷了。”

    “那國公爺又怎會生出那等想頭呢?”文怡移開了視線,不想去看他的臉色,“小婦人頭一回見國公爺,是在查家城外的莊子上,當時還有查、阮、龍、李等好幾戶人家的小姐同行,因國公爺受了傷,又與查家小姐起了口角,查家小姐一時惱了,便賭氣不讓人送吃食給國公爺。小婦人那時與查家小姐交好,擔心她如此任性,會給她家帶來麻煩。國公爺好歹也是宗室貴胄,又在宮中養大,深受皇后娘娘疼愛,在莊子上受傷,查家已經理虧了,若再怠慢貴人,豈不是惹禍上身?因此小婦人便以查家人的名義,悄悄請婆子送了些吃食給國公爺。國公爺可還記得?”

    朱景深怔了怔,看了柳東行一眼。柳東行神色不動。他知道妻子與朱景深相識的經過,卻從沒聽過這麼詳細的描述。

    這正是文怡的用意。朱景深對她是真有情也好,假有情也罷,已經註定成不了氣候了。雖說皇家有意留他做個活招牌,但也不可能容他掌握權勢,因此他就算對她夫妻二人懷恨在心,也不會對柳東行有實質上的傷害,即便是將謠言傳得到處都是,她也可以使計讓外人懷疑,是因為柳東行制止了康王府的逆謀,才招來了朱景深的惡意中傷,那對後者的傷害更大,針對她的一點閒言碎語,反而不算什麼了。然而,柳東行是知道朱景深想法的,若是對往事不清不楚,說不定會留根刺在心裡,總有一天會發作出來。文慧的做法讓文怡得到了啟示,覺得趁著眼下的好時機,把事情說開了,又有朱景深做見證,正好讓柳東行知道,她與朱景深之間是絕無半點私情的,叫他自個兒將那根刺拔了。

    朱景深看著文怡的雙眼,隱隱猜到了她的想法,心中酸澀更甚:“記得,怎會不記得呢?我也不瞞你,其實……我那時是故意氣查玥的。查家夫人憐我幼失怙持,對我多有照應,可查將軍是帶兵的,怎能跟我一個藩子世子來往密切?若是遭到皇家忌諱,豈不是我害了他家?因此我只要遇到機會,就會想辦法胡鬧一番,好引得他家疏遠我。我那時候……萬萬想不到查玥還會命人送吃食來給我的。”

    文怡一怔,不知是該後悔還是嘆息,若她早知道康王世子就是前世刺她一劍的人,若她早知道康王世子是故意惹惱查玥……也許一切都會不同了。

    柳東行輕輕握了握妻子的手,正色對朱景深道:“拙荊也是幼失怙持,只與祖母相依為命,從小沒少受苦,因此看到有人同病相憐,總是忍不住伸出援手。她當時不知道國公爺的用意,因此才會多管閒事,但我想她即便是知道了,也會不忍心的。”

    因為同病相憐,才會伸手相助嗎?朱景深只覺得自己越來越難受了。

    文怡卻欣喜於柳東行的助言,連忙打鐵趁熱:“我確實是有那樣的想法,無論如何,國公爺那時候都已經受了傷,便是說話做事再叫人生氣,旁人也該讓你三分才是。不想國公爺會因此記了小婦人的好,過後還提醒小婦人當心別人暗算,小婦人當時心裡也是十分感激的。”

    朱景深淡淡地道:“太子妃在路王府差點兒遇險,當時我就在旁,知道你與她交好,我提醒你,不過是因為厭惡鄭家女兒,不希望她jian計得逞罷了。柳夫人也不必感激我的提醒,當時你不是還送了我傷藥麼?就當是謝禮好了。”

    文怡低下頭:“可是後來國公爺又提醒了我一回,就是路王府賞花宴那次,雖說當日家姐仍舊中了鄭家小姐的算計,但國公爺歸還手串,卻為家姐避了更大的禍事。小婦人心裡自當感激。”

    朱景深咬咬唇,眼圈有些發紅:“那次是順手而已……我只知道鄭家小姐在算計人,卻不知道是怎麼算計的,沒能幫上忙,真對不住。”

    “國公爺言重了。”文怡道,“您一片好意,小婦人卻不知好歹,對國公爺派來的使者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國公爺勿怪。”

    朱景深輕笑:“秋檀那丫頭,向來迷迷糊糊的,大禍小禍沒少闖,我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只是那時候我身邊沒幾個信得過的人,只好繼續用她。柳夫人曾有過失禮之舉麼?我只記得秋檀十分高興,至今還將你賞她的鐲子當寶貝收起來呢。”

    文怡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幾次遇見,她能留做把柄的,也就是那次賞給秋檀的鐲子了。既然朱景深願意當著柳東行的面說開,今後想必不會再有後患。

    接下來便是最要緊的一件事了,文怡小心地看了朱景深一眼:“小婦人指的不是那一回,而是後來秋檀在武德廟裡遇見小婦人,卻叫小婦人訓斥了幾句那一回。說來倒叫國公爺笑話了,小婦人當時還以為她假託送信的名義,說了許多荒唐之言,故意戲弄於我,一時氣惱,便口不擇言。其實國公爺並沒有那個意思吧?其中必定有誤會,還請國公爺勿怪才是。”

    朱景深苦笑,那當然不是秋檀編造的謊言,只是事到如今,再作澄清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道:“柳夫人,當時是我糊塗了,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秋檀不懂事,也糊裡糊塗地照我的吩咐行事,這事兒與她不相干,都是我的錯。柳將軍與夫人要怪,就怪我吧。只是那念頭雖荒唐,我卻是不曾後悔的。我自小在宮中受了無數白眼,因為心有疑慮,即便有人待我親善,我也要想盡辦法惹惱了,疏遠了。唯有柳夫人,雖與我未曾相識,卻一再出手助我。還有一件事,柳夫人大概也忘了吧?東陽侯府請客,我在侯府門前被人羞辱,事後東陽侯世子卻親自向我道歉,我知道,這是柳夫人向太子妃進言,東陽侯家才會這麼做的。太子妃進宮後,我的處境也好了許多。我雖年輕荒唐,卻不是不知好歹的,又怎會忘了夫人的恩典?”

    朱景深轉向柳東行:“不瞞柳將軍,我那時將柳夫人當成是仙子一般,聽說她定了親事,夫婿卻十分不堪,心裡為她叫屈,便暗中命人留意將軍的消息,不想一時疏忽,叫太子爺發現了。太子爺疑心我要圖謀不軌,我慌亂之下便將事情坦白相告,不想反害得將軍上了戰場,幾乎遇險。我那時候心裡也有幾分妄念,以為將軍若一去不返,柳夫人便能擺脫這樁不如意的親事了,後來聽說柳夫人堅持出嫁,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柳東行微微一笑:“末將倒要感謝國公爺,若非國公爺舉薦,只怕末將到如今還在熬資格呢,又怎能有機會為國征戰,殺敵立功呢?”

    朱景深勉強笑笑:“那是將軍英勇,怎會是我的功勞?我幾乎害了將軍,也害了夫人,心中每每想起,便忍不住冒冷汗。”

    文怡放緩了神色:“國公爺既知後悔,還請日後行事謹慎些才好。小婦人當日無論是相助還是進言,都不過是無心的,並無深意,能得國公爺記掛,實在惶恐。即便小婦人對國公爺曾有過幾分善意,國公爺也已經報答了,實在不必再提起。”

    朱景深淡淡地道:“哪裡有這個道理?柳夫人如今又幫了我的大忙,柳將軍更是救了我的性命,我若將此大恩忘卻,豈不成了畜牲?”

    文怡聞言眉頭一皺,正要說話,便看見朱景深朝自己深鞠一躬,口稱:“還請姐姐不要因兄弟曾經的無禮之處,便疏遠了兄弟才是。”她不由得一怔。姐姐?

    柳東行眉梢一挑:“國公爺此言何意?”

    朱景深直起身笑了笑:“我是父母長子,並無兄姐,在宮中孤寂之時,總想著若有一位姐姐就好了,她必會處處關懷我的衣食,當我做錯事時,也會厲聲指點。想來柳夫人所做的不就是姐姐會做的事麼?還請姐姐不要嫌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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