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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人眯了眯眼,稍稍冷靜了些,想了一會兒,才冷笑一聲:“我們不扣人,你先查清楚了,若是有書信,便想辦法把信暗中弄回來。還有,叫船上那幾個人手快馬趕到柳東行前頭,守在平陽渡口,想辦法和他們一起進入康南!”
小夥計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倉促了?平陽不同於青州,若是我們的人貿然插進去,就怕康城那邊會發現端倪,疑心我們要在他們的地盤上安插人手……”
“那也要按插進去!”藍衣人斬釘截鐵地道,“康王府那群人都是笨蛋!把名正言順的世子丟在京城,卻將一個身世不明的庶子奉為幼主,他們以為那小娃娃能支使得動康王府留下的人手麼?!我們王爺的大計,可不能葬送在那群蠢人手裡,若康城沒有我們自己的人,萬一出了事,王爺要如何應對?!趕緊去,別耽誤功夫!”
小夥計火速領命而去,只余藍衣人在屋中沉思,良久,輕輕哼了一聲。
雖然是盟友,但有些籌碼,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才穩當。為了成就大業,一點小犧牲是理所當然。
柳東行與文怡一行人自打出了青州府城,便快馬加鞭,急馳百里,方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因為隨行的將士們還不能百分百信任,因此在解釋急行的原因時,文怡稍稍犧牲了一下自己的賢名,假裝是因為氣急了,才發了脾氣。柳東行十分配合,在趕路的間隙中不忘低聲下氣地賠禮,結果不但護送的將士們信了,連潤心她們幾個丫頭,也都信以為真。
中途休息時,荷香去給文怡送茶水點心,看到一身丫環打扮的蘇英華坐在文怡的馬車裡,便盯了她幾眼,暗暗啐了一口。蘇英華只當不知。文怡無奈,卻又不能說真話,只能看了看秋果,秋果卻是隱隱猜到實情的,忙笑著接過茶點,拉了荷香下車。
車中只剩下文怡與蘇英華,文怡便替丫頭失禮賠不是。蘇英華微笑道:“這都是唬人的,底下人越是相信,就越說明表哥表嫂的安排周全。我為何要不高興呢?”
文怡笑了,道:“放心吧,相公已經勸過姑父了,他們會繼續與鄭王府虛與委蛇,等我們離了青州境內,他們便是知道實情,也無可奈何了。”
蘇英華神色一黯:“若不是為了我的緣故,父親也需受這等委屈了。鄭王陰謀初露時,就曾有過風聲,說要在青州官員的女兒裡頭挑選側妃,布政使林大人果斷地為女送嫁,林小姐不到兩天就帶著一船嫁妝南下了,林夫人也隨行。林大人沒了後顧之憂,想裝病就裝病,哪怕是被軟禁在衙門裡,也不必擔心家人。可我們家卻……”她咬咬唇,“父親和母親也曾打算過為我擇婿,誰知人選還沒挑好,鄭王已經上門來了。若不是母親機警,果斷地讓我的貼身侍女假扮成我魚目混珠,我根本沒法逃出來。可父親與母親卻因此而陷入險地……”
文怡忙安撫道:“別著急,姑父姑母定會平安無事的。鄭王府跟東平王府有盟約,姑父姑母又不曾壞他們的大事,想必性命無礙。只要你姐弟平安脫身了,等將來鄭王事敗時,你們蘇家才不會因這門荒唐親事受鄭王所累。你要寬寬心才是,若是姑母知道你自責若此,心裡也會不安的。”
蘇英華擦了擦淚,抬頭微笑道:“表嫂說得是。哪怕是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我也會護好自己。那鄭王想要娶我為側室……哼,別說他答應等日後登基便封我為後,就算是他現在就要娶我為正室,也休想我會答應!他本有元配正妃,國公府出身,賢良淑德,從無錯處,更為他生下了嫡子。為了他的野心,他居然連妻兒都可以捨去,這等無情無義之輩,若叫他得登大寶,天下蒼生都要遭殃了!”
文怡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這時秋果回來了:“大奶奶,大爺說若是您這邊沒事,大伙兒就要上路了。趁著天還沒黑,我們多趕些路。”
“知道了,就照他說的辦吧。”文怡迅速分了些茶點給蘇英華,自己也趕緊吃了一點,柳東行便下令再度出發了。
他們這一路急行,晚上在路邊的村莊借宿,文怡為防節外生枝,一直將蘇英華留在身邊,片刻不離。柳東行也命谷旺親自照料蘇厚華。等天亮了,他們再度起行,到了中午時,終於離開了青州地界。
離開青州後,他們仍舊不敢大意,只走官道,只在白天趕路,但一路行來,倒是平靜得很,沒有發現跟梢的,也沒遇到麻煩。柳東行開始放下心來,覺得多半是蘇瑞廷夫妻成功地瞞過了鄭王府。
又趕了幾天路,他們到達了平陽渡口。顧氏一族在這裡有熟悉的船家,文怡讓舒平拿了自己的信物前去,雇得兩艘大船,一應船工人手俱是信得過的人。只要渡過江面,對岸就是康城了。
柳東行帶著妻子一行剛剛上船安頓下來,船老大便領著一名船工前來請罪:“大人恕罪,我們船行的幾個兄弟方才在碼頭上與人起了衝突,有兩個兄弟傷得厲害,沒法上船了,這位兄弟是小的熟人,手下也有幾員伴當,都是水上的一把好手,不知嫩不能讓他們替上?”
柳東行皺起眉頭,打量那名船工。那個是身材壯碩的男子,二十來歲年紀,皮膚黝黑,骨骼精壯。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將計就計
不過是兩個船工,柳東行倒是無可無不可的,畢竟這裡已經是平陽了,船老大又是顧家用慣的人。
他正要開口答應,舒平卻在這時候過來了:“大爺,大奶奶問船是否已經備好了,幾時能出發,天色已經不早了,大奶奶擔心再拖下去,就要天黑了以後才能進城了。”
柳東行便道:“行李剛剛已經送上船去了,馬上就可以出發,就是船家出了點事,有兩個船工不能來,船老大另尋了兩名人手。你去告訴大奶奶一聲,這就走吧。”
舒平便轉身報給了文怡,文怡聽說另添兩個生人,便皺了皺眉:“可知道兩名船工是什麼來歷?可靠麼?怎的偏在這時候生出變故來?”
舒平將話轉告了柳東行,柳東行便過來對她說:“我見過其中一個船工了,瞧他言行舉止和外貌穿戴談吐,確實是慣在船上討生活的人。況且那船老大不是你娘家族人慣用的麼?他介紹的熟人,想必是可靠的。”
文怡卻有些不大高興:“我就是看在他是顧家用慣的人份上,方才把這件事交給他去辦的。他那麼大的船行,大小船隻也有十來艘,船工近百人,哪裡就缺了兩個人了?偏偏要從外頭僱人來。不是我信不過他,實在是經不起風險。相公,你去跟他說一聲,就說我們只要他船行的人,若是他辦不到,那我就換另一家,即便是時間晚了,我們大不了在平陽過一夜。”
柳東行有些詫異:“怎麼了?雖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但你居然寧可在平陽過夜,也不樂意另尋人手頂替,這是為何?”妻子一向是很好說話的,眼下居然為這一點小事計較,倒有些不象是她了。
文怡皺了皺眉,也說不準自己是怎麼了,居然無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便道:“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好象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自從離開青州以後,我就總覺得有什麼人在後面追我們似的,只是路上又看不出異狀。到了這裡後,稍稍鬆了口氣,但又覺得事情沒那麼容易過去。興許我只是擔心太過,才會想太多了。不過眼下是要緊時候,我們還帶著表弟表妹呢,小心點總是沒壞處的。”
柳東行笑了:“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怎麼了呢。這也沒什麼。我們離開青州時,就一直在擔心鄭王會發現我們帶走了表妹,派人追上來,因此一刻也不敢鬆懈,直到離開青州地界方才鬆了口氣。不過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見有追兵,這裡又不是青州地盤,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小姑姑他們一定是順利瞞過去了!”
文怡想了想,覺得他的話也有道理,自己可能是因為連日擔心太過,有些糙木皆兵了。這裡是平陽,是他們顧家的地方,大江對岸又是康城,離康南不過百里,都到這裡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於是她便笑道:“也罷,那我們這就走吧,只是那兩名船工……”她皺了皺眉頭,“還是換上本地船行的人吧,我記得九叔家有一門親戚就是開船行的,雖不是最大的一家,卻也穩妥,偶爾也會跟現在這家船行合力做買賣。若船老大實在找不到人,就找他們借人去。我是信不過外地人的,若不是圖本地熟人可靠,我又何必非要找他們?”
柳東行無奈地看著她:“好吧好吧,就依你。反正只是兩個船工罷了。”
他命舒平去找了船老大,將文怡的意思傳達過去。船老大不由得為難起來。
他手下有近百人手,哪裡就真的缺了這兩個船工?不過是拿人的手短罷了。但這回的主顧是官,女眷又是顧家女兒,他總不能為了點小錢,便把大主顧給得罪了吧?只得一邊命人回船行去找人手,一邊尋了那兩名船工,悄悄道:“僱主家的太太不肯,一定要本地人手,還說要是我缺人,就上別的船行借去。二位爺,我手下那麼多兄弟,眼下又不是旺季,若真的要為了兩艘大船跑去別的船行借人,我八輩子的臉面就丟盡了!還請兩位爺多擔待,銀子我不要了,您請回吧!”
另一名身材高大的船工目光一閃,盯緊了他:“你這是什麼意思?!昨兒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兄弟連行李都打包好了,你卻要反悔,是不是嫌命長啊?!”一手揪住他的領口,拽到面前:“想死就早說!”
那船老大唬得滿面蒼白,忙嚷道:“放手!放手!你們這是幹什麼?!”
那膚色黝黑的船工皺眉制止同伴:“你幹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麼?!”
那高大的船工冷哼一聲,把船老大摔開,呸了一口:“想反悔?沒門!”
膚色黝黑的船工盯了他一眼,方才露出一個微笑,和氣地對船老大說:“老闆別見怪,他是個粗人,不是禮數。若有哪裡得罪了,還請你別見怪。”
“不……不敢,不敢……”船老大畏畏縮縮地籠著雙手,心裡早已後悔得不行了。就算是冬天江上航運買賣冷清,他也不該為了多掙幾個錢過年,便招惹上這等煞星。
那膚色黝黑的船工卻不會體諒他的想法,反而笑眯眯地說:“老闆,咱們打個商量吧,你看我們兄弟也沒幾個人,你的船那麼大,就算放我們上去,只要你不說,僱主又怎會知道我們不是你的人呢?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只是想要借他們的船過江對面去,尋點零工做做。眼下都快過年了,誰家不想多掙幾個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