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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嘆了口氣,扭開了頭:“她一意孤行,又不聽勸,我又能說什麼?”
蔣瑤默然,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罷了,橫豎是蔣家的奴婢,我就拼著挨姑媽一頓呵斥,也不再管她了”
回到侍郎府後,眾女下車走進內院,半路上文嫻忽然回過頭對她們道:“今日那件事……還請妹妹們先別在祖母與伯母面前提起……”她微微紅了臉,“王妃與世子妃都還沒發話,若我們自己說出來了,倒顯得輕浮了……”
文娟抿嘴笑道:“知道啦我們不會胡亂說出去的若是因為我們亂說,斷送了姐姐的好姻緣,豈不是罪過?”蔣瑤也笑道:“讓我們不說,不成問題,只是太夫人那裡還是提一提的好,只怕王府日後還會請姐姐去做客呢,太夫人心裡有數,才好為姐姐打點呀?”
文嫻的臉紅得如同熟透了的蘋果,文慧比她們先走一步,發現她們沒跟上來,便折回來問:“這是怎麼了?”
文嫻慌忙看向文怡等人,蔣瑤微笑道:“沒什麼,十妹妹方才說了句笑話,大家正樂呢。”文慧皺皺眉:“你們有事瞞我?”
這時如意過來了:“小姐們在這裡做什麼?老太太早等急了呢”又看向雙喜,後者給了她一個眼色,她便笑著將眾女請到於老夫人院裡去了。
於老夫人與蔣氏似乎已經在屋裡等了許多,對其他人她們只問了幾句茶會的經歷,路王妃與世子妃身體安好之類的,便打發她們走了,只留了文慧下來。文怡隨著姐妹們離開,走到門邊,卻看到雙喜急急走過來,避過眾人對她小聲道:“翠羽已經回來了,說是送完信後,本要迴路王府去的,還沒到王府,就被鄭小姐的侍從攔下,讓她回府告訴大太太,六小姐又跟東平王世子獨處了。”
文怡聽說翠羽平安,暗暗鬆了口氣,但也更加不解,鄭麗君就不怕將來真翠羽出現後,會拆穿她的詭計麼?
不過,若她圖謀成真,就算被人拆穿了,也於事無補了吧?
文怡心下暗嘆,囑咐了雙喜幾句,便回房去了。她換上家裳衣裳,獨自在房中沉思了許久,終於下了決定,起身對冬葵交待幾句,便往文慧的院子走去。
文慧直到半個時辰後,方才回到院中,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平,面色漲紅,似乎才發過脾氣。她身後跟著如意和翠羽,見文怡在屋中,先是一愣,接著忙忙行禮。文怡勉強笑著向她們打招呼:“我來尋六姐姐說話,兩位姑娘怎會過來?”
如意看了文慧一眼,才對文怡道:“老太太聽說六小姐今兒在路王府受了風寒,擔心六小姐身子不適,便讓奴婢過來侍候幾日。翠羽則是奉了大太太之命前來的。”
文慧冷笑一聲,扭腰進了暖閣,隔著多寶格大聲道:“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我已經安排好了,就算不能出門又如何?”
翠羽有些手足無措,如意早已聽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逕自去尋踏雪尋梅,商量這幾日各人的職責分工。
文怡尋藉口把她們都遣開了,走進暖閣中,盯著文慧不說話。
文慧正對鏡卸著釵環,從鏡中看到她的眼神,心裡毛毛的,不自在地問:“九妹妹這是怎麼了?”
文怡淡淡地道:“我今兒在路王府,遇見了一件奇事,說來還跟六姐姐有些許關係呢,六姐姐要不要聽一聽?”
文慧扁扁嘴:“你都特地過來了,就算我說不要,你也會說的吧?要說就快說我累了。”
文怡便從自己發現文慧失蹤,然後前去梅林尋找開始,緩緩地將自己的經歷一一道來。
當聽到她說為了迴避三皇子等人,走進了那條夾道時,文慧驚呼一聲:“你是不是也遇上了那個姓周的?那可糟了你沒吃什麼虧吧?”
文怡盯了她一眼,她立時打了個冷戰,訕訕地道:“我這不是擔心你麼……有話好好說嘛,做什麼瞪人……”
文怡冷笑:“姐姐也看到了吧?那夾道里有兩間上夜的小屋,我在那裡……遇上了杜家小姐……”她將扶著杜淵如回花園的經過說了個詳細,文慧聽得大吃一驚:“那姓周的居然敢這樣大膽?就算杜淵如成不了太子妃,她也是東陽侯府的大小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麼?”
“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不止他一個呢”文怡冷冷一笑,“更奇怪的事,等他去了那小屋,發現不見人時,便在夾道里鬧了起來。我們當時離得不遠,因此聽得分明,而就在這時候,一個丫環從他那邊過來了,就是先前將杜小姐引到那小屋去的丫環,她……自稱是六姐姐你的隨身婢女,名叫翠羽還要從我手裡帶走杜小姐,請回夾道里去呢”
咣當——
文慧失手將一個漆面首飾盒碰落在地,她面色如紙,猛然站起身,瞪著文怡:“你說什麼?”(本章完,我想要裹照,怨念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茶會之後(中)
文怡見了文慧的反應,反倒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她並不知情,自然也就不可能是鄭麗君的同夥了。
文慧一臉蒼白,愣了一會兒後便立時揚聲大叫:“翠羽!翠羽!給我滾進來!”
文怡打斷了她的話:“那不是翠羽!是冒充的!你就算叫了她來也沒用。”
文慧愣愣地看著她,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外間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繼而是翠羽的聲音:“六小姐,有什麼吩咐?”
“沒事,你去吧。”文怡把人打發走了,便來到文慧面前:兩眼直盯著她,“看來六姐姐也知道事情輕重了吧?也不知該說是杜小姐運氣好,還是六姐姐運氣好,我偶爾遇上了杜小姐,就把這個冒充的假翠羽給揭穿了!在此之前,杜小姐可是深信她就是六姐姐的丫頭呢!若不是她心急要將杜小姐帶走,又不認得我,也不會漏了餡!六姐姐,我這麼說你該明白吧?若是我不在那裡,不管杜小姐懸否在周家少爺處吃了虧,事情過後,杜小姐都會恨上六姐姐的!”
文慧深呼吸幾口氣,強自鎮靜下來:“是誰?!是誰在陷害我?!該不會是杜淵如自己……”話未說完,她已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了,便撇過了頭,“自然是看不慣她,也跟我過不去的人了……莊凝月?林婉柔?還是凌希語?!莊凝月從前沒少在背地裡抱怨杜淵如,但她姐姐正與杜淵如的從兄議親,應該不至於……林婉柔那個嬌滴滴的模樣,風吹吹就能倒了,又素來以書香名門自居,從不屑於這種小手段……凌希語看誰都不順眼,又嫌東嫌西的,可她與麗君交情不錯,雖與我不大合得來,卻也從沒有紅過臉……可除了她們,又還會有誰?!”她回頭看向文怡:“既然要害杜淵如,自然不是為了太子妃的位子,就是為了東平王世子妃的寶座了!可這幾個人都不象是會下手的人呀?!莊家是三皇子那邊的人,莊凝月多半要做太子側室的,沒必要做這種多餘的事,林婉柔不清楚,凌希語倒有可能嫁給景誠表哥,聽說皇后屬意凌家……莫非是她做的?!”
文怡聽得好笑:“六姐姐,你算漏了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鄭小姐!”
文慧聽了她前半段話,還不悅地瞪她,聽完之後,便一臉驚愕:“你說什麼傻話?!怎麼可能是麗君呢?麗君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或許會去算計杜淵如,但絕不會嫁禍於我!”
文怡冷笑:“那我問六姐姐,你頭一回帶翠羽出門,為何別人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又打扮成她的模樣了呢?!要知道,在茶會之前,鄭小姐可是細細打聽過翠羽的來歷的!而且,就在假翠羽在路王府害人時,真的翠羽,恰好不在王府!你是因為誰才把她遣走的?!”
“那不過是巧合!”文慧大聲道,“麗君不會那樣做的!”
“可六姐姐先前說得明白,你們一群人,是在鄭小姐的提議下才走那條夾道的,另一位小姐不願去,也是在鄭小姐堅持下,才會成行,然後又正好遇上了周公子。我問六姐姐,倘若當時杜小姐不是先一步離開了,而是正與周公子糾纏,你們看到會作何想法?六姐姐你……又會怎麼做呢?!”
“那還用說麼?那個杜淵如平日……”文慧衝口而出,卻立時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住了嘴,接著臉上神色變幻,變到最後,面上已經青白一片。她腳下一個踉蹌,坐倒在梳妝檯前,聲音都顫抖了:“我一定會……大聲嚷出來的……她與麗君爭太子妃的位子……麗君最是厭她,我也討厭她……這麼好的機會,怎會錯過……”,她還有話沒說出口,因為有求於鄭麗君,事前又因為祖母的話使她有所顧慮,拒絕了鄭麗君的要求,惹得對方不悅,為了能重新討回這位好友的歡心,她自然要不遺餘力地為對方打退敵手了。杜淵如若因周家兒子失了清白名聲,她是絕不會幫著隱瞞的!
麗君……向來是個聰明人,她該不和……連這一點也利用上了吧?
文慧猛烈地搖起頭:“不可能!若是沒有那假翠羽,這事兒倒還罷了,但麗君絕不會這樣做!她不會讓我陷入那等境地……若東陽侯府以為我就是害他家女兒的人,絕不會饒了我的……”她猛地抬起頭:“對!不可能是麗君!若是她,不可能留下翠羽這麼大的破綻!她明知道那不是真的翠羽,就不怕東陽侯府找上門時,翠羽一出現,我就脫了嫌疑……”她忽地眼中一亮,眼神一閃。
文怡冷冷地道:“東陽侯府如何知道真的翠羽就是翠羽?!難道他們不會說,那是侍郎府故意叫人頂替的麼?!”她似乎明白了為何鄭麗君沒將翠羽滅口了,後者是否活著並不重要,關鍵是杜淵如在王府花園中遇到“翠羽”時,路王府里只有一個“翠羽”!作為隨同各家閨秀前來做客的眾多丫環之一,能記住真正的翠羽長相的人,又有多少呢?
這裡頭只有一個破綻,那就是負責傳話的王府侍女,她是認得真“翠羽”的!
也許是因為時間緊迫,不及安排周全?畢竟從鄭麗君知道翠羽這個名字,到杜淵如遇險,還不到兩個時辰,翠羽又不是鄭家的丫環,鄭麗君總要考慮事後擺脫嫌疑的……
文怡從紛亂的思緒中醒過神來,便看到對面的文慧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眼神不定,心裡似乎在動搖。她低頭一想,便有幾分明白了,冷笑道:“六姐姐,你是不是覺得,鄭小姐沒殺翠羽滅口,留下了破綻,卻也給了你一個洗清嫌疑的機會,所以你覺得她並沒有害你?難道只要她沒害你,你就覺得她的做法是對的麼?!六姐姐,平陽匪亂,你因不慎落入匪徒手中,閨譽受損,這半年來可沒少吃苦頭!難道才脫了苦水,你就忘了舊事,看著杜小姐遭人陷害,也孰(應是“熟”)視無睹了麼?!若jian人毒計得逞,杜小姐只會比你更悲慘!你自己吃過苦頭,又怎能冷眼看著她落入那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