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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一時紅了臉:“七哥哥“你“你是從哪裡得了這東西的?!”
文安笑道:“方才在附近吃酒,偶爾遇上的,一起說了一會兒話,多虧他幫我出的主意,我如今心裡好受多了!這也算是我投桃報李吧,他把這玩意兒刻好也有時日了,只是不知如何送過來,一直隨身帶著。他那麼高大一個人,遇到這種事卻扭扭捏捏象個小姑娘似的,真真笑死人了!”
文怡臉更紅了:“這……實在是太…”太魯莽了!柳東行怎能這樣放心?!他就沒想過,萬一文安在長輩跟前露了餡,該如何是好麼?!而且……這串香木牌,象徵著兩人幾年來的情意,他怎麼能……就這樣輕易透露給外人知道呢?!
文安不知她心裡糾結什麼,只道她是女孩兒家臉皮薄,便笑道:“得了,我不會告訴人的。住日這種事兒我也常做,算不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可別在其他人面前露了口風!”又特別囑咐她,“我在碼頭上見過行哥兒的事,你也別告訴人,這是我們哥倆兒的私密!千萬記住了?!”
文怡點點頭,轉身要走,忽地腳下一頓,又轉回來向他道謝告辭。文安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自個兒走了,文怡留在原地,深吸幾口氣,方才抬腳離開。
待回了房間,她掏出文慧送的那串牌子,隨手丟給了冬英,等丫頭們鋪好床鋪,便將她們打發出去了,自己倚在床邊,從袖子裡取出那串長長的香木牌子,一個一個地細看。
從最初的馬車救人,到藥香谷中的零陵飄香,再到宣樂堂的以茶陪罪,糙亭中的訴說原委,再到歸海羅家別院裡的月夜相會 …每一個牌子,都代表著她與柳東行之間的過往,一時間,她心裡竟是又酸又甜,那酸帶著澀,那甜卻出人意料地深遠綿長…
她一遍又一遍地撫過那個“柳“字,心底的甜意便一點一點地加深,什麼文慧,什麼文安,什麼蔣氏羅四,什麼王府公府……通通都模糊了印象,她只記得那個人,那個一刀一刀,笨拙地為她刻著香木牌的人,他曾經緊緊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他不會辜負了她……
文怡嘴角糙糙彎起,再次接著那香木串,接著上頭的紋理,卻忽然雙目一凜,湊近了燭台,細細摸著那塊花朵形狀的牌子,發現它的側面上有一道奇怪的fèng隙,似乎是兩塊木頭拼了起來,與其他木牌大不加同。方才她在上頭接索著,似乎摸鬆了一點,兩抉木頭錯開了,難道這個有什麼機關?
她將那木牌沿著錯開的方向一提,“咋噠“一聲,木牌橫著一分而二,露出裡面的一個凹槽,凹糟當中夾著一片薄娟。
她眨了眨眼,將那薄絹取出,見上頭寫了蠅頭小字,忙打開看了,卻是越看越臉紅。
那是一首古人的小令: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症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她還以為柳東行會在薄娟上寫什麼呢,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文怡不覺雙頰紅透,但轉念間,將柳東行的形象住這小令上套,想像著他“身似浮雲”、“氣若遊絲”的模樣,便頓時笑倒在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羅四高升
文娟扭頭過來笑著想跟她說些什麼,見狀不由得苛怪:“九姐姐,你的臉怎的這麼紅?”
文怡一窘,忙胡亂尋了個藉口:“會麼?大概是有些熱了吧?十妹妹不覺得這船艙里的暖爐燒得太旺麼?”
文娟更疑惑了:“會嗎?我還覺得不夠暖和呢!北邊不比平陽,冬天要冷得多。如今都十一月天了!”
文怡乾笑兩聲,迅速轉移了話題:“大伯母怎麼好象臉色不大好?”
文娟轉頭去看了看,見果然如此,想了想,便壓低了聲音對文怡道:“昨兒晚上祖母把伯母叫過去說了半夜的話,也不知道說的什麼,今早一起來,伯母便是這副模樣了。”
文怡心下一動,微微一笑。
碼頭不遠處,柳東行望著遠去的船隻,心裡生出幾分不舍。接理說,顧文安應該已經把東西送到了,只是他未得確信,總覺得有些忐忑,怕過程中會有什麼變故不過,若是文怡順利收到了東西,大概又要怪他魯莽了吧?她會找到那首小令麼?不知她看了以後,會有什麼感想?
柳東行嘴角不由得彎了彎。
“嘖嘖.....”羅明敏在旁瞥見他臉上的表情,忍不住打趣,“沒想到你這一天到晚都陰沉著個臉的人,也有面上甜得可以擰出蜜來的時候!我算並了眼界了!要是那幫小子也在,一定會大呼天要蹋下來了吧?”
柳東行收了笑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轉身就要走人。羅明敏忙叫住他:“別啊!怎麼?過橋拆板啊?那寫情詩的主意可是我出的,你討好了佳人,就把媒人扔過牆?哪有這個道理?!”
柳東行無奈地回過頭:“行了行了!你嗦叨一晚上了,煩不煩?!
你找的那待也太露骨了些,還好我沒聽你的,不然九妹見了,一定要惱我!”
羅明敏嗤笑:“你懂什麼呀?!女兒家心思難測,若你是她中意的人,便是寫的東西再不合她意,她心裡也是甜的;若你不是她中意的人,便是寫上三百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地泣鬼神的絕妙好詩——她也不買你的帳!”說罷眉頭一挑,“我問你,她中不中意你?既是中意,那你寫的詩越是纏錦悱惻,越是濃情蜜意,她豈不是越歡喜?”
柳東行不想再跟他爭辯下去了:“我們幾時才能回京去?這樣偷偷摸摸的,終究不是正道。我二嬸那裡還有麻煩呢,趕緊把親事說明白了,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羅明敏竊笑:“怎麼?心急了?放心,待事情辦完了,你自然就能回去了,有什麼好擔心的?眼下京城上下正忙著太后大壽的事,接下來又是三皇子選妃、立儲什麼的,至少有一年半載可忙呢,你家二嬸沒功夫打理你!”
說笑完了,兩人上了附近停靠的一輛馬車。這馬豐外表平平凡凡,拉車的馬也是普通貨色,車夫更是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是落到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一甩鞭,馬車便往大街方向去了。
羅明敏聽著外頭市集的喧鬧聲,湊近了友人:“已經確認過了,那人確實當場死了,底下交上來的東西也是真的,而且因為王府的人始料未及,並未準備副本。宮裡算是暫時太平了,只等上面發話。”
柳東行皺了皺眉:“既然正值太后壽誕,估計這事兒是不會有結果的。只能讓東平王府再逍遙幾年。”
羅明敏有些泄氣:“通政司為了這事兒,廢了幾個好手,連安了十多年的釘子都用上了,要想在這地方再安插人手,沒個三兩年都不能成事。就這麼饒了東平王府,實在叫人不甘心!”
“能有什麼辦法?別說有太后在上頭壓著,就算沒有,聖上礙著世人,也不能對親弟弟趕盡殺絕。”柳東行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這事兒王府那邊似乎只當成是一件意外,沒想到我們的目標就是趙思存和他那份秘圖,面且動手的人燒了他們半條船,他們大概以為那圖已經被燒毀了。既這麼著,咱們就暫時接兵不動,看王府如何行事。若他們真的沒起疑,那就定有後手,到時候咱們再抓他個出其不意!便是不能除了他,好歹能替聖上去了一個心頭大患!”
羅明敏不解:“既不能除他,怎能算是替聖上去了一個心頭大患?”
柳東行笑笑:“咱們聖上既是孝子,也是慈兄,弟弟做下這大逆不道之事,妄想從秘道潛入宮中謀朝篡位,做哥哥的不能始息亂臣賊子,免得壞了禮法規矩,但又不忍心害了親手足的性命,那還能怎麼辦呢?自然是奪其爵,禁其足,放到眼皮子底下嚴加看管了!再者,連聖上親弟都被削了藩,其他人又怎好意思例外?”
羅明敏啞然失笑,想了想,搖了搖頭:“這不是最好的法子。東平王因罪奪爵,那些沒有行謀道之事的藩王與他是不同的,又怎會輕易交出藩地?”
柳東行皺皺眉:“那就不把東平王府的罪名公開,明面上只說是東平王兄弟情深,體察聖意,主動交出藩地來?這倒便宜了他!只怕還要落得個好名聲,太后若是不知情,還會怪聖上薄待親弟呢!”
羅明敏失笑:“都是暗地裡陰人,這罪名倒也不算冤枉。”又說起另一件事:“談十已經悄悄隨我家的船隊進京去了,若有什麼消息,他會捎信過來。我們從今兒起,需得尋找另一個人,就是那趙思存的胞弟趙思遠!他們祖上既是當年修建宮內密道的匠師,沒理由趙思存知道的事,趙思遠會不知道!說不定他那裡也有一份地圖!我們必須趕在東平王府找到他之前,把這個後患解決掉!”
柳東行雙眼閃過一道厲光。
羅家的船隊因是送貢品進京,一路暢通無阻,無人敢尋他們麻煩,是以羅顧兩家的人,只用了兩天時間,便到達了京郊淮江邊的碼頭。
船一到岸,羅四太太便命人往京城報信。羅家在京中有一處宅院,供歸海本家族人在京中逗留期間居住,京城的羅家分支則另有住所。羅四太太上京之前,歸海本家已經捎信入京,命宅子裡的管家僕人清掃房屋,眼下羅四太太到了,正要通知他們來迎接。
顧家這頭,蔣氏也在第一時間派出家人回侍郎府報信了。不知是不是快要到家的關係,她這兩天一直消沉的情緒終於有了好轉,似乎重新振作起來了,甚至振作得有些過分,幾乎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擻,不停地指揮著丫頭婆子們搬動行李。
於老夫人安坐在房中,聽著丫環們的回報,冷冷一笑,什麼話都沒說,一心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羅家人就到了。他們有人守在碼頭附近,因此來得特別快。
那羅家管事四十來歲,穿著乾淨的布袍,一瞧便是能幹穩重之人,到得羅四太太跟前,先行了一禮,還未及問好,便滿面笑容地磕了頭:“小的許春山,給四太太、七小姐、八小姐請安,恭喜四太太、七小姐、八小姐了,昨兒兵部才下的文書,我們家四老爺升了正五品淮西守備,總掌淮西兵事,聖旨已經發往淮西去了!”
羅四太太先是一愣,繼而驚問:“怎會是淮西守備?!小阮將軍呢?!”
許春山仍舊笑稟:“原北望城守將查老將軍告老,小阮將軍升了正二品龍虎將軍,加授北望總兵,改駐北望城。我們四老爺就是小阮將軍薦上去的。滬國公府四日前到了京中,昨兒一得了消息,便送了帖子過來,說過幾日要在公府宴客,請四太太千萬要帶著小姐們過去呢!”
羅四太太這才露出喜色:“這真是一件喜事,我們必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