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頁
文慧卻一把將她拉住:“你且別忙,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文怡急著見柳東行,有些敷衍:“什麼事?若是不急,就等吃了飯再說。”
“我既然拉住你了,自然是急事。”文慧翻了個白眼,“你也瞧見了,你們兩口子住這裡,我再住進內院就有些不方便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若是小戶人家自然不在乎,但咱們這樣的人家,最是講究禮法的,哪怕我不在乎,九妹夫也會不自在吧?”
文怡腳下一頓,她方才也想起這件事了,正在苦惱呢。這座宅子是兩進院,她原本想著,祖母帶小弟小妹在內院住著,她與柳東行過來時,住廂房也成,住前院的客房也成,不過幾日功夫,無所謂,兩位堂兄弟就住跨院去,那裡是專門為他們讀書所設,既與主院相連,也是自成一院。現在她夫妻二人需要留在康城久住,文慧是大姨子,又是未出閣的女兒,不好與他們夫妻同住,若住前院,人來人往的更不方便,但要是搬到跨院那邊,也不知道她打算幾時回家,萬一日子拖得長了,九房的兄弟倆過來時該往哪裡安置?康城書院的開學日子可是不等人的。
想到這裡,她便看向文慧:“六姐姐心裡是個什麼章程?其實你在廂房住著,也沒什麼不好,相公可以暫時搬到跨院那邊去。橫豎你有不是長住,而我們年後也要回康南的。”
文慧抿嘴笑了笑,瞥她一眼:“算了,你們還是新婚呢,瞧你如今這氣色,也知道你們夫妻恩愛,先前那點小口角想必都已經煙消雲散了吧?這時候我又怎好煞風景,做那棒打鴛鴦之事?”
文怡臉上微微一紅,抿了抿嘴:“有話就直說吧,你打趣我做什麼?”
文慧撲哧一聲笑了,但馬上又端正了神色:“我已經想過了,當初我來時,原是想著你們兩口子必是住在康南的,六叔祖母和九房的兄弟倆必要等年後開春方才過來,那過年的時候,這宅子就空了,我跟娘正好借住幾日,不想如今你們夫妻都要來過年,便顯得擠了。若我搬到那邊跨院去,自然是方便些,但年後老六兄弟倆過來,心裡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呢。當初出了那場亂子,他們家先死了爹,又沒了娘,雖說我娘補貼了他家一點子東西,但父母之仇哪有這麼容易忘記?他們見了我,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必是膈應的,我也懶得招惹他們,倒不如自個兒在附近賃個宅子搬出去乾淨。等我娘來了,我們母女倆自得其樂,倒也舒心。”
文怡聽得心裡有些難過,便道:“那一回的事,說來也不是你的責任,原是匪人心存歹意。你雖闖了禍,但已經受了教訓。十五叔的命,說來與東平王府的干係更大些,你們長房頂多是壞在三姑母身上,六哥與十一弟還不至於分不清誰是他家仇人。”
文慧揮揮手:“說這個有什麼意思?誰叫老太太、二老爺二太太還有三姑太太當初都存了私心呢?他們都是長房的人,我既是長房的女兒,這帳可不就算在我頭上了麼?沒事,他們兄弟心裡再惱,也不會對我怎麼著,有六叔祖母看著呢。不過跟族裡其他人比起來,至少他們不會口蜜腹劍,當面捧著我,背地裡放刀子。我樂得叫他們舒心些,也就不給他們添堵了。”
文怡想想,也不再勸她了,只是道:“你且別忙著找房子,既是來過年的,如今都快到除夕了,誰會在這時候放租?你不如多忍耐幾日,我原租了另一處宅子的,眼下另有用處,也沒過去住著。等我那邊事辦完了,你想怎麼住就怎麼住,豈不比臨時出去尋宅子省事?”
文慧問:“那你們兩口子怎麼辦?”
文怡一揮手:“那邊跨院還空著呢,六哥他們忌諱你,難道還能忌諱我們夫妻?”
文慧便不再糾纏於此事了,文怡也快速脫身到跨院去找到柳東行,把文慧聽說的事告訴了他。
柳東行的神情嚴肅起來,放下書站起身道:“我去找人打聽一下,說不定是要出大事了。”
文怡猶豫了一下,有些擔心地問:“康王府會不會是打算在近日起事?我瞧他們有些不管不顧的樣子。”
柳東行嘆氣:“不管他們是不是起事,鬧得這樣大,絕對是不智之舉。這下就算外人原本沒注意到康王府的,也會變著法兒地去探聽消息的。這是打糙驚蛇。王永泰究竟是怎麼了?若是鬧得大了,咱們也不好收場,朝廷交待的事,便難辦到了。”他轉過身正要往外走,忽然身子一頓,想起了一件事:“莫非……是秦寡婦……”
文怡驚叫:“你是說……讓秦寡婦拐走朱嘉逸的事?!”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閃爍,壓低了聲音:“怎的這麼快?咱們進城時,才收到消息說她已經動心了。”
柳東行心中也存疑。確實是太快了,秦寡婦就算有了這個念頭,也沒做好準備,連通政司那邊也沒來得及做好配合其行動的安排呢。若沒有通政司的暗中幫忙,秦寡婦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法將人從康王府里“偷”出來!
他只能道:“我剛從康南回來,除了進城時收到的那封信,就再也不知情了。我且去找人打聽,馬上就回來。”
文怡目送他遠去,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留在原地徘徊片刻,便心一橫,叫了潤心過來吩咐:“你往那邊院子去,找一個與秦家關係親近的婆子媳婦,回康王府后街去打聽消息,就說聽到王府失竊的事心中擔憂,回去問問是怎麼了。若是能辦到,最好把雲妮帶回來,若不能就算了。”萬一真的是秦寡婦帶走了朱嘉逸,雲妮不是跟著走了,就是被康王府眾人制住,不可能脫身的。
潤心應聲去了。文怡帶著心事回到主院裡料理家務,特地囑咐下人多採買些糧米肉菜,又叫谷旺等人將家中無用的棍棒木板整理出來,以防萬一。
臨近傍晚時,柳東行回來了,帶回了最新消息:“不是秦寡婦拐跑了人。通政司那邊這兩日才開始布置,對那個繡雲的家人下手,讓他家把女兒召回去了,可秦寡婦母女還未被調回朱嘉逸身邊當差,她們沒法下這個手!”
文怡暗暗鬆一口氣之餘,又緊張起來:“既然不是朱嘉逸失蹤,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柳東行搖搖頭:“很難說是怎麼回事。如今康王府似乎已經亂了,王永泰整個慌了手腳,居然還要求府衙關閉城門,禁止百姓出入,還要府衙派兵搜查民居,真真荒唐!幸好知府不是個糊塗蟲,任他好說歹說都不肯答應。司里的人正在府衙那邊打聽消息。”
文怡忙道:“我方才叫人去那邊院子了,打算叫個人回王府后街打聽打聽,或許能有線索。”
柳東行道:“老胡已經吩咐他們去看過了,沒用,王府后街的人多半也不知情,王永泰似乎連自己人都瞞了。”
文怡有些意外,更加不解:“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到底丟了什麼要緊東西?”
柳東行也在疑惑呢,他想起了當初與羅明敏在青州的經歷,莫非康王府也跟姚國公府似的,丟失了什麼重要信函,生怕落到朝廷手中會給自己帶來禍患,因此才會驚惶失措,不顧後果地四處發瘋嗎?可康王府既然有意與鄭王、東平王合作起兵,謀朝篡位,難道還在乎這一兩封信?
夫妻二人沒煩惱多久,二門上便傳來了最新消息,潤心帶著雲妮已經回到了那邊的院子,聽說後者正哭得厲害呢。
文怡與柳東行對視一眼,立即起身出門,舒平早已備好了馬車,夫妻倆雙雙出發,找雲妮去了。
文慧聽了消息出來時,他們連影兒都不見了,讓她十分鬱悶:“這是做什麼去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也不說什麼時候回來,晚飯怎麼安排呢?我都替你們管好幾天家了,該不會還要繼續替你們管下去吧?”
文怡與東行迅速趕到了那座租下的宅子,一進門便聽到了雲妮的哭聲,不由得對視一眼。東行使了個眼色,留在了外院,文怡立刻帶人進門:“這是怎麼了?潤心只說出事了,也沒講清楚,唬得我什麼似的。趕緊跟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雲妮抬頭見是文怡來了,眼淚流得更厲害了,神情十分激動:“大小姐您是特地為了我回來的麼?”
文怡咳了一聲,道:“正好今兒回來,剛進城門呢,底下人就跟我說你的事了。這不,我一到家就來看你了。閒話少提,都是怎麼了?我進城時聽人說,康王府遭賊了,是丟了要緊東西?該不會連累到你們家身上了吧?”
雲妮哽咽著搖頭:“不是丟了東西,是……”她咬咬唇,看了文怡一眼,“是弟弟……小王爺丟了!”
文怡一呆,好一會兒才道:“小王爺丟了?!怎麼丟的?幾時丟的?!”
雲妮吸吸鼻子,搖頭道:“不知道,昨兒繡雲家裡忽然把她叫回去了,小王爺身邊沒人侍候,王總管安排了幾個丫頭過去,可小王爺都用不慣。我娘聽說了,便拉我去找王總管,鬧著要回去侍候小王爺。王總管沒應,我娘打算今兒回去繼續鬧,結果王總管叫人把我娘捆起來了,說是小王爺丟了,必是我娘對他懷恨在心,故意將人拐跑的,要我娘把人送回去。我娘不認,叫他關起來了。鄰居的嬸娘聽說這個事兒,悄悄給我報了信,我才逃出來的。幸好遇上潤心姐姐。”
文怡心裡已經糊塗了,朱嘉逸真的失蹤了,但不是秦寡婦下的手,那會是誰幹的?!她回頭朝門外看,候在外頭的柳東行與她對視一眼,便迅速轉身離開。他要去再確認一次消息。
文怡咬咬唇,回過頭來,坐在雲妮身邊,安撫道:“你先別哭,王總管他們一定是誤會了,當務之急,是先把小王爺找回來。他回來了,你娘自然就沒事了。”
雲妮忙道:“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呀,該怎麼找呢?”
文怡想了想:“你且回想一下,他是幾時失蹤的?是昨晚,還是今兒早上?”
“大概是昨晚。”雲妮道,“今兒一早我娘就去找王總管了,當時小王爺就已經不見了,不然王總管也不會抓我娘。”
“那他……之前可曾留過什麼話?”文怡盯著雲妮,“若是有人帶他走,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若是他自個兒走的,總得有個緣故。比如說……可有人跟他提過最近的花燈會?又或是……他是不是想念那個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