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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正中文嫻的心思,她抽泣了一會兒,便坐起身來,吩咐侍琴:“打水,我要淨臉。”侍琴忙應了,出去吩咐別人去打水,正好廚房送了飯萊過來,她便回來對文嫻道:“小姐,要用要派人去請姑爺回來吃飯?”
文嫻扁了扁嘴,心裡的怨氣卻一時半會兒消用去,便道:“他愛在書房吃,就把飯萊給他送去!咱們自個兒吃,省得看他臉色!”
侍琴跺腳:“我的好小姐,這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回頭叫姑太太知道了,又該罵您沒照顧好姑爺了!”
文嫻低頭揉了半晌帕子,方才小聲說:“那你去送吧,說幾句好話,叫他…叫他吃完了,晚上回屋要來,書房給,被鋪都不如這裡的暖和…”
侍琴一喜,忙應了,急急腳便掀了帘子出去,揀了幾樣柳東寧愛吃的萊,拿把盤端了,便往小書房的方向走去。
柳東寧在書房棒著茶碗發呆,妙露在旁邊侍候著,便小聲勸他:方才聽見廚房送飯菜過來了,大爺不如回屋裡吃飯去吧?在廳里等了半日,想必這會子早就餓壞了吧?”柳東寧搖搖頭,只是吩咐:“預備好出門的衣裳,我明兒要去大哥那裡走一趟。
柳東寧皺了再頭,正在考慮要用要帶上文嫻出門,侍琴便過來了。
她先是暗暗瞪了妙露一眼,接著將飯萊放到桌面上,柔聲笑道:“小姐擔心姑爺餓了,便叫奴婢把飯萊送過來,萊色是奴婢特地挑的,姑爺瞧瞧可還中吃?”
妙露不屑地撇撇嘴,柳東寧吩咐她:“去吧,先把我那份預備好。”妙露行了一禮便出去了。柳東寧隨手把茶盞往侍琴手裡一塞:“去給我添茶,送了這麼多萊過來,你們奶奶怎麼辦?”
侍琴卻怔怔地站在那裡,滿面通紅,心中暗自羞澀:方才,姑爺碰到她的手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東寧上門
文怡坐在妝檯前梳頭,心情正好。今日不必出門,只在家待著,她也不梳什么正髻,不戴冠,便把丫頭們都打發出去了,親自給自己打扮,隨心挽了個墮馬髻,插了幾根鑲血珀的簪子——柳東行曾說過她膚色白晳,戴紅色的首飾顯得格外好看——又戴了一對紅得十分可人的珊瑚珠子耳墜,擦了一層淡淡的脂粉,然後從首飾匣子裡挑了半日,又挑了一朵色澤粉嫩的絹花插在髮髻後方。
她平日極少這樣精心打扮的,今日倒是忽然有了興致,甚至為了配頭上的首飾,特地把一件海棠紅的繡花褙子拿出來穿。這身褙子原是新婚時做的,顏色略嫌艷麗,不大合文怡平日的喜好,自柳東行出征後,便一直壓在箱底,加上眼下已是秋天,夏天的褙子穿著有些太薄了,她並沒想起來,只是這會兒卻忽然覺得穿它最好。橫豎今日要在家待著,只要小心些,不會有著涼的機會,她便穿上了,再配上杏色的月華裙,整個人容光煥發,如同五月的玫瑰花兒一般嬌艷欲滴。
柳東行掀起帘子,往房裡看了看,見了她這身打扮,便笑著倚在門邊道:“喲,這是哪兒來的仙女兒呀?怎麼到我家裡來了?”
文怡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紅著臉道:“會不會太艷了些?要不……我還是穿回平日的衣裳吧?”
柳東行連忙搖頭:“這樣好看口就這麼穿吧,咱們本就是新婚,穿這樣正合適。”又走過去攬住她的腰,湊到耳邊壓低了聲音:“這個色襯得你更白了,不如晚上也這麼穿?”
文怡面色大紅,耳根子一熱,低頭不語,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潤心的聲音:“大爺,大奶奶,有客來了。”她忙扭身掙開他,跑到屋角方才跺腳小聲道:“別胡說了,也不怕叫人聽見!”然後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量:“來的是誰?”
柳東行卻只是笑著,也不管外頭有人.便走過來親她脖子。外頭潤心不知情,老老實實地答說:“是學士府的寧二爺來了,說是來探望大爺的傷勢的。”
文怡無力地捶著柳東行的背好不容易捶得他放開了自己,方才鬆口氣揚聲道:“知道了,你讓人將寧二爺請到外頭客廳奉茶,大爺和我這就過去。”
柳東行摟著她的腰抱怨:“寧弟真是太沒眼色了,也不瞧瞧這會子是什麼時候,過來打擾我們做甚?!”文怡面色大紅,又捶了他一把:“別胡說了,快換了衣裳出去見人!”柳東行就是抱著她不肯動。
外頭的潤心遲疑了一下,忽然紅了紅臉,轉頭跑了,迎面遇上冰藍與荷香有說有笑地捧著湯盅過來還攔了她們一把:“你們要去上房,先別進屋,在外頭稟報一聲等大爺大奶奶說可以了再進去。”冰藍一臉懵懂:“為什麼呀!”荷香扯了扯她的袖子,沖潤心笑說:“知道了,姐姐放心吧。”潤心這才紅著臉往二門方向去了。
文怡在屋裡聽得分明,又羞又氣,對柳東行埋怨道:“都是你,如今全家人都知道你我在屋裡做什麼了,大白天的,也不怕別人笑話,我以後還有什麼臉管家呀?!”
柳東行滿不在乎地道:“怕什麼?咱們是夫妻,又是在自個兒屋裡,想親熱就親熱,別人管得著麼?誰要說閒話,叫他們來找我。”又湊近了文怡嬉笑說:“別害臊了,昨兒晚上你不也挺高興的麼?”
文怡羞得快要把頭低到地上去了,又是咬牙,又是切齒:“這樣的話,你怎麼就敢這樣隨便說出口來?我臉皮可沒你這麼厚!”
柳東行笑了:“這樣算什麼?你是沒見識過,軍營里比這更露骨的話不知有多少,我已經是斟酌著用辭了。”
文怡瞪他一眼,轉身走向西暖閣,從炕尾的頂櫃裡取出兩隻青花小瓷瓶來,拔去瓶塞,往素帕上倒了些藥汁子,便往他臉上抹來。
柳東行把頭一縮:“這是做什麼?”
文怡沒好氣地道:“昨兒你才在人家管家面前撒了謊,今兒既要出去見客,自然要把這謊給圓了,不然你這個做哥哥的叫兄弟當場拆穿是個騙子,臉上可不好看!”
柳東行這才笑了,隨她在臉上塗塗抹抹的,最後索性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岶子,往手腕上一縛,因岶子沒有花紋,咋一看去倒象是塊白棉布,因沾了藥汁子在上頭.遠遠看著倒有幾分象血跡。他又穿上了文怡遞過來的外衣,然後對著鏡子略整了整衣裳,便朝文怡眨眨眼,“我去了,等我把人打發走,回來咱們再繼續。”說罷抬腳走人。
文怡滿臉漲紅,呆站在那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心一橫.把瓷瓶放好,關上柜子,淡定地叫人:“我不是吩咐了去做湯麼?湯在哪兒呢?”
柳東行到了外頭廳上,柳東寧已經那裡等了好一會兒了,捧著茶盞,似乎有些心事,一聽見腳步聲,便抬頭看來,卻是一愣。
柳東行雖沒有大礙,但受了不少傷是實情,因此臉色還有些蒼白,加上手腕上還纏著繃帶,身上又隱隱散發著藥味,任誰見了,都知道他身上有傷。柳東寧心下暗叫一聲慚愧,其實他還真以為柳東行說自己受傷,不過是藉口而已。
兄弟倆見過禮,柳東行親切地招呼柳東寧坐下,又問起他這幾個月的身體安康,還道歉說:“你大喜的日子,哥哥遠在邊疆無法趕回來道賀,真是慚傀得很,還請寧弟不要見怪。”
柳東寧忙道:“哥哥是忙著為國征戰,弟弟怎敢怪罪呢?況且……”想到自己娶的這門親事他苦笑一聲,“什麼大喜不大喜的,也不過是這麼著……”
柳東行挑挑眉,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又問候起柳復夫妻的身體,還道:“昨晚上吃飯時,二叔二嬸派了管家來請我去,因家裡還有長輩在,又已開了飯,我實在不好走開。二叔二嬸沒怪我吧?因我身上傷勢未愈,不便出門,上官放了我幾日假,等我傷勢好些了,還要上門向二叔二嬸問安呢,請寧弟別笑話哥哥失禮。”
柳東寧自然不會笑話,還慰問了好幾句,請柳東行好生養傷,別急著出門。他說完後,又猶豫了一下”才道:“行哥可知道...父親如今已經做了大學士了?”
柳東行忙說:“我已經聽你嫂子說了這是怎麼回事?大學士的名頭雖體面,但別人家做大學士,也沒耽誤正經差使,怎的二叔做這個大學士,卻把尚書的位子給丟了,難道是得罪了聖上?”
柳東寧沒想到他如此坦率,便也不再躊躇了,直接道:“行哥也看出來了?先時弟弟也不明白?父親接了任命後,只是自個兒在家裡暗暗生氣,面上卻半點不肯露出來。直到這兩個月,朝上接連有人參他,有說他瀆職的,也有說他包庇貪污的,甚至還有人說他圖謀不軌的.....聖上對父親是一日比一日冷淡,可是父親卻根本找不到原因何在....原本父親在朝中還有幾個臂助,不知怎的,如今竟都疏遠了,只到下顧家大舅舅願意與咱們家來往,但他本是憑著父親的勢方才在朝中站穩腳跟的,自己還顧不過來呢,又能幫上什麼忙?父親總說,當日行哥在時,也曾幫他出過主意的,因此見你回來了,便急著叫你過去問計,卻是疏忽了禮數。行哥,你別怪他。”
柳東行心中痛快,面上卻半點不露,還嘆息道:“這卻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武將,問我打仗的事還罷了,朝廷上的事,我能知道什麼?況且我不過是才回京城,許多事都不清楚。不過二叔與聖上本是多年的君臣情份,按理說,不該到這個地步才是,二叔究竟做了什麼?他昔年一直都做的純臣!地位是穩穩的,近年來想得多了,倒失了往日的超脫,聖上會不會是因此才惱了他的?”
柳東寧聽得一愣,他哪裡知道這些?只能說:“行哥既然有想法,不如幫父親參詳參詳?”
柳東行哂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如何能參詳?你在家裡,就沒聽二叔說過些什麼?比如他忽然從尚書變成了大學士,總該有個理由吧?這個任命表面上看起來是升遷的,可見當時聖上對二叔還頗為看重,又怎會有後面這許多事?二叔是不是不小心做錯什麼了?”
柳東寧想了又想,奈何他素來對這些事情不上心,實在是想不起來,只能將自己知道的坦白告知:“我是真不知道內情,不過……倒是聽母親提過幾句,好象是跟姑姑姑父有關係……”
“東平王府?”柳東行挑挑眉,“我聽說東平王為了藩地的事與聖上過不去,可二叔與王府那邊不是很少往來麼?怎麼會被牽連上了?”
“我也弄不清楚,以前,大兵看在姑父面上,對我們家總是多一份親近的,但如今卻是冷許多。母親又告病,有一年多沒進宮給太后請安了……”柳東寧紅了紅臉,心中知道母親告病的緣由,“本來姚家那邊,與咱們家還有往來的,可這幾個月,竟是連七夕中秋的節禮都不肯收了。我曾悄悄兒讓當年祖母陪嫁過來的一個老僕回姚家打聽,好象是……”他偷偷看了柳東行一眼.“好象是太后為姑姑以庶女的身份冒充嫡女嫁入皇家而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