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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在旁聽著,雖不大清楚這將軍總兵什麼的,有何特別之處,但羅四老爺升職,確實是件喜事,忙向羅四太太道喜。
羅四太太拉著她的手,笑道:“同喜同喜。你如今是我乾女兒了,我們家的喜事,不也是你的喜事麼?只可借這麼一來,咱們認親的酒席就得往後推了於老夫人這時從屋裡走出來,笑道:“不如一起辦了吧?豈不是雙喜臨門,喜上加喜?”
文怡詫異。記得前不久,大伯祖母對自己認羅四太太為乾娘一事,還是無可無不可的,怎的忽然熱絡起來?她心下一動,看了羅四太太一眼:莫非是因為羅四老爺高升之故?這麼說來.....淮西位處邊城,離邊界處的北望城最近,守備便是那裡品級最高的武官,雖說只有五品,卻著實要緊,非皇帝親信不可擔任。羅四老爺既然得了這個職位.....這麼說,他的前程相當看好了?!只是不知新君上位後會如何文怡正沉思間,羅四太太似乎對於老夫人的提議很是心動:“只是我如今到了京城,諸事都不熟悉,且我們老爺也囑咐過我,進京後行事不可過於張揚。我本來並沒打算擺酒席的於老夫人嘆道:“你終究是年輕,雖在南邊也經歷過一些事,卻沒在京城待過,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你們老爺既是在邊疆為將,你在京城要做的,可不僅僅是替他打理家務、管教兒女而已,官場上的迎來送往,你也要多用點心。不說替你們老爺分憂,好歹也幫他結些善緣才好。這次高升,原是極好的機會,你把你們老爺素日交好的大人們和他們的家眷請來吃一日酒,算是謝過他們對你們老爺的照顧。再有......方才這位管事不是說,滬國公府的人請你去吃酒麼?那你也該還他一席才是。你若覺得為難,只管來問我,我雖然多年不理這些庶務了,年輕時也見識過,替你出出主意還是沒問題的。”
文怡抬起頭來,看向於老夫人。她不相信,對方會因為羅四老爺升了半品,便忽然對羅四太太親近起來,莫非這滬國公府才是對方的目的?
羅四太太卻仿佛什麼都沒察覺似的,仍舊用感激的語氣對於老夫人說:“這怎麼好意思?太勞煩您老人家了!您一路辛苦,身子又不大慡利,我做晚輩的,怎好再讓您操心?”
蔣氏正擔心婆婆會趁此機會與羅四太太加深交情,並敲定女兒的婚事呢,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婆婆,您不是總說身上不好麼?既然到了家,還是好生休息幾日吧!羅家自有管事,最是能幹不過了,一路上咱們的起居飲食都是他們幫著打點的,您老人家昨兒不是還誇過羅家管事能幹麼?這宴席之事,想必也不在他們話下。”
於老夫人抿了報唇,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是怕我累著了,但我精神好著呢,難不成都當我是好人了,動不得了麼?”說著冷冷地瞥了媳婦一眼,看得蔣氏膽戰心驚,連邊上的文嫻、文慧、文安與文娟都聽出了幾分異樣。文怡看了看於老夫人,再看看蔣氏,回頭望向羅四太太,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碼頭的方向傳來一陣騷動,顧家的下人在甲板上嚷道:“六小姐,鄭家小姐來了!”
文慧一個激靈,沖了出去:“你說淮?!”
尋梅跑了過來,臉上不掩興備:“小姐,是鄭小姐!她得了消息,特地過來迎接您呢!”
“真的?!”文慧別提有多興備了,只來得及回頭跟祖母與母親說一聲“麗君來了,我去見她!”便蹬蹬蹬跑上了甲板。蔣氏急急叫人:“快叫人圍樟子!”許春山在旁穩穩地道:“小的上船時已經吩咐人圍樟子了,顧大太太不必擔心。”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文怡隨著眾人走上甲板,預備下船,便看到文慧站在碼頭上,與一個身著華服的明艷少女手拉手說話,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靠近她們所坐的幾條船的碼頭一角,已經圍上了六尺高的藍布樟子。一輛華麗的大馬車斜斜停靠在入口處,檐下的珠玉櫻珞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文怡如遭雷擊。這馬車的外型,車簾的用料,插下的珠玉,甚至是拉車的馬的毛色,都跟她記憶中的形象重合了。
這分明就是...前世她在大街上遇見文慧的車駕時,後者所坐的那輛大馬車!
(居然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前世今生
文慧對看分別已久的好友,心裡說不出的興奮:“我可想死你啦!鄉下的日子別提有多悶了,你又不給我寫信……”
鄭麗君笑道:“你這沒良心的,我也想給你寫呀!可你也不想想,我這半年來忙得跟什麼似的,連覺也不能多睡半個時辰,哪裡有功夫給你寫信?!”
文慧眨眨眼,面露好奇:“就是你先前說的那個……要學習宮規禮儀的事?”見鄭麗君抿嘴笑著點頭,她眼睛睜得老大,聲音卻壓低了,
“我都聽說了,三皇子要立儲了吧?你既然要學那些東西,是不是意味著…”.你要當太子妃了?!”
鄭麗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很快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雖然還沒有明旨,但姑媽已經透露了這個意思。”
文慧想了想,有些疑惑:“那為什麼我這一路來,都聽到別人在說……太后要為皇儲選妃呢?不是已經定了你麼?”
鄭麗君臉色有些不大自在:“這個麼……走走過場還是要的,但最終結果如何,太后說了也未必算數,怎麼也得看聖上的意思不是?”
文慧歪歪頭,隨即又笑了:“罷了,隨上頭怎麼折騰吧,我只要知道最終成為太子妃的人是你就好!”說罷又抬頭張望那輛大馬車,“那個是哪裡來的?好象不是尋常人可以坐的車。”
鄭麗君一臉得意:“姑媽賜給我的!只比郡主們坐的朱輪車小一點但論華麗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這是內造的,不過形制用料都沒有違制之處,就算御史們見了,也抓不到我家的把柄!”說罷湊近了小聲說,“你還沒瞧過裡頭呢!簡直就是百寶箱!坐的褥子也極軟和!”
文慧忙道:“那我可得好好開開眼,這樣的車我也沒坐過呢!”鄭麗君仰著明艷的小臉笑得歡快:“這有什麼?只要有我陪著,你愛坐多久都行!”
文慧聞言有些掃興:“難道我不能借來坐麼?不是說沒有違制之處?”
“那怎麼一樣?”鄭麗君正色道,“這是姑媽賜給我的,我叫人陪我同坐是一回事,你獨個兒坐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爹常跟我說,雖然咱們家聖眷正好,三皇子又即將登上太子之位,但行事也不能太張揚了,免得叫人非議,給姑媽和三皇子惹麻煩!若不是我想讓你瞧瞧這車的模樣,今兒也不會駕它出來!”
文慧無趣地撇撇嘴:“那太可惜了,我也想有這麼一輛漂亮的馬車呢。”心裡卻道:駕著這樣的車到碼頭上來,居然還說不張揚?分明是存心要向自己炫耀!
鄭麗君笑了笑,拉著文慧的手道:“你放心,憑我們的交情,日後你說不定真能得一輛這樣的馬車呢!”等她成了皇后,賜給好友一輛朱輪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文慧這麼喜歡這輛車,到時候她索性就把它賞給文慧好了!
她二人不停地聊了好一會兒,顧羅兩家的人已經紛紛下了船,侍郎府那邊也派人抬了轎子過來迎接了。
蔣氏吩咐完底下人搬運行李,便走到女兒身邊,笑容裡帶了幾分討好之色柔聲對鄭麗君道:“麗君啊,難為你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迎接我們了,慧兒有你這樣的好姐妹,實在是難得的福氣!”
鄭麗君忙對她行了一禮,甜甜地笑迸:“我與文慧從小一塊兒長大,比親姐妹都親呢!她走了這大半年,可想死我了!今兒也是湊巧,我出門時見到你家的下人騎馬回府報信,我使把人攔了下來,一聽說是文慧回來了,立時就趕了過來。從今往後,我又能跟文慧在一訣兒玩啦!蔣夫人,你氣色瞧著不錯呀,一路上還算順利吧?聽說太夫人也來了?那我可得去向她老人家請個安才好!”
蔣氏滿臉是笑:“哎喲,你這孩子從小兒就是最知禮的,這點可比我們慧兒強多了。老太太就在後頭,她年紀大了,行動比人慢些,若是知道你去向她請安,一定會很高興的!”
文慧對母親貶低自己的話有些不滿:“娘,您在說什麼呀?我難道不知禮麼?”便拉著鄭麗君去向祖母請安。
於老夫人在丫環的攙扶下走下船來,平已看見了正與文慧說話的鄭麗君,從尋梅口裡的“鄭小姐”以及文慧平日所言來推斷,她很快就猜到這今年輕女孩兒正是即將立為皇儲的三皇子生母鄭貴妃的娘家侄女。
曾有傳言說,這位鄭小姐就是內定的三皇子妃,雖然近日外頭流傳著太后與皇帝要為新皇儲選妃的小道消息,甚至連滬國公與東陽侯這樣人家的小姐也被認為是皇儲妃的候選人,論出身門第理當比鄭家女兒更有把握,但可以肯定的是,有鄭貴妃在宮中,三皇子又即將被冊封為太子鄭家地位水漲船高,這位鄭小姐將來即便不是嫁給皇儲,前程也必然貴不可言。顧家目前處境有些尷尬,能與這樣的人家交好,是件極有利的事。
於老夫人對迎面款款而來的鄭麗君展開了親切的笑容,見她屈膝欲行禮,便忙讓丫頭去攙扶:“不必多禮了,你既與我們家六丫頭好得跟姐妹似的也不必象外人那般多禮。”接著又解下腰間系的白玉環佩飾,“今兒倉促,我一時竟備不出象樣的見面禮來,這是我素日常帶的,你若不嫌棄,便拿去玩吧。”
麗君接過那佩飾,見那白玉環通體雪白別透,無一點瑕疵,握在手裡隱隱生溫,便知道是上品好玉,即便在宮裡,這玉環也稱得上難得了。她忙道:“這太珍貴了,麗君不敢當。”
文慧則在旁抗議:“祖母!這白玉環我求了您這麼久.您都不肯賞我,怎的一見麗君就送了給她?!您太偏心了,我不依!”
於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別胡鬧了,當心叫別人看了笑話。你的好姐妹,祖母怎能隨便拿點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打發?這樣的東西我還有幾件,回頭你自挑去!”又對鄭麗君笑道:“我一見你,就覺得喜歡,不過是拿件小玩意兒作見面禮罷了,你難道還見得少了?就收下吧。”
鄭麗君笑了,也不再推辭,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使上前很自然地接手了雙喜的差事,攙住於老夫人的臂彎:“老太太,麗君見了您,也覺得親切,就好象看到了家鄉的祖母似的。您這回上京來是要長住的吧?那可好,麗君往後一定是常來給您靖安,您可別嫌我煩呀?”文慧忙挽住祖母的胳臂,把如意給擠開了,眨眨眼,迸:“這下可麻煩了!祖母,這丫頭最會煩人了,您早早打聲招呼,叫她別老是上門來蹭吃蹭喝的,不然咱們宋都要被她蹭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