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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張蘭芝就急匆匆從外面回來,只向許薇姝道了聲謝,看也沒看跪在外面的一群下人,就衝進房裡,坐在床邊守著他夫人,一時就不肯起身。
許薇姝見他親自動手給二夫人餵食薑湯和米粥,親力親為,他可不年輕了,已經是個老人。
二夫人也不年輕了,雖說比他小上十幾歲,但也有四十,四十歲的女人,在大殷朝保養的再好,也是早當了祖母的人。
這兩口子大把年紀,居然如此恩愛,許薇姝也不免有一點兒羨慕。
不知道她這輩子有生之年,能不能得一知心人,從此白首不相離。
不過,像張蘭芝這樣的還是算了,再恩愛,那想起他對待結髮妻子的酷烈手段,哪裡還能有別的情趣?
枕邊人是這樣的毒蛇,難道二夫人就不怕?
肯定是怕的,要是不怕,沒有心結,今時今日又犯哪門子病!
二夫人這一病,日日不能入眠,三天不到,就容顏憔悴,氣息微弱,張蘭芝急了幾天。這日忽然請許薇姝過去,臉色蒼白地問道:「聽說許書官師承天教高人?」
許薇姝怔了怔:「也不算師承,只和蒼月真人有一點兒交情。跟在他身邊學了一陣子罷了。」
張蘭芝只當這是謙虛,略微沉吟。「還請許書官不要顧忌,能不能告訴張某,我妻子的病,究竟有沒有別的方法治療?」
「……」
許薇姝皺眉,還是搖頭,但起身離去之前,終究回頭道:「按說這怪力亂神之事,我實不該和張大人提。可張大人盡心招待……我以前聽蒼月真人他們說過類似貴夫人的病症,病人多英年早逝,醫藥無用,若是病人家中有能鎮壓魑魅魍魎之徒的重器在,或許還能倖免。」
張蘭芝吐出口氣,略略點頭,卻是下了決心。
晌午,許薇姝回去躺著小歇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亂七八糟的動靜。
竊竊私語聲,腳步聲。凌亂一片,幸好也就一會兒工夫,動靜就消失。
她一覺醒來。丫鬟給她遞了漱口水漱漱口,洗了把臉,口中笑道:「今天擾到小娘子了吧?也不知道張大人想什麼,他夫人都病了,偏偏還要折騰,竟然說屋子裡風水不好,必須更換家具,讓人抬了一口漆黑的大箱子進屋。」
許薇姝失笑:「人家是主,咱們是客。別太計較了。」
她今天興致不錯,帶著小丫鬟們又出去逛了一圈。不但各種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搬回來好幾車,還找回好些茶葉來。
都不是什麼名茶。不過是從街邊購買的野茶,有的香濃可口,有的寡淡無味,許薇姝難得有雅興,便請方容過來品嘗。
方容也很是賞臉,顯然對此等悠閒時光頗為享受。
到是那幫丫頭怕茶水喝多傷胃,在一邊很是焦慮,可兩個主子饒有興味地一杯接一杯地品茶,還是時不時為那一道茶更好些爭辯幾句,她們也不敢多勸,只讓廚房多做了些養胃的粥水,指望主子們喝了粥水就沒胃口再喝別的。
一玩,就玩到晚上,兩個人一塊兒用過飯,又去下棋,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打算分開。
方容身邊侍候的下人們都有些驚訝,別人不知,還當方容攜美而來,自然是要時時湊在一處消磨時光,大獻殷勤,他們這幾個近身伺候的卻心中有數,王爺太忙,平日裡能抽出時間陪許書官用膳,就算是相當不錯,而且許書官性子清冷,也不大愛應酬自家王爺,有空自己玩什麼也能自娛自樂,興致來了才會和王爺閒聊,今天這麼膩歪在一塊兒,一膩歪就是半日,還真少見。
兩人下棋下得入迷,方容都沒想到,許薇姝居然對下棋異常精通,每一步棋都新鮮且刁鑽,和他見過的招數完全不一樣,他自制力這麼高,也有了那麼一點兒欲罷不能的感覺,一下就下到天明,居然還意猶未盡。
許薇姝卻是累了,伸了懶腰,趴回軟榻上睡覺去,方容也只好休戰,端了棋盤迴屋自己再回味回味。
正抱著棋盤一邊復盤,一邊思索,連丫頭們催促去休息也懶得理會,外面就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
方容推門出去,聲音已經戛然而止。
這是在人家張家,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讓身邊的小廝去打探。
一去卻是打探出大事兒來——張家丟了東西!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東西,一開始張蘭芝沒露口風,只是全府上下風聲鶴唳,所有的房間挨個搜查,連方容這王爺身份,他們也顧不得,帶來的車馬都檢查了一遍。
但凡昨天夜裡孤身一人的,都讓張家抓起來問訊,不只是下人,連幕僚,身上有功名的官員也不例外。
但一無所獲。
這不是鬧著玩的,張蘭芝終於還是說出弄丟的是皇上御賜的丹書鐵劵,全城戒嚴,挨家挨戶地搜捕盜賊,連城門也緊閉,所有進出城的行人都要搜查。
方容:「……」
丹書鐵劵啊,那東西丟了,不只是丟人的問題,罪過也不小,張蘭芝連夜寫謝罪摺子送出去,所有能調動的兵丁,都被派出去搜查。
許薇姝呼呼大睡,人事不知,傍晚也讓丫頭叫醒,這丫頭一臉的難看,低聲道:「姑娘,別睡了,快醒醒。」
她一睜眼,就聽見外面有爭執的聲音。
穿戴整齊出去一看,就見張家的總管領著一隊兵丁,戳在門口裝木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