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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薇姝把球球擱在床上,自己彎下腰穿鞋。
寶琴趕緊給她搬了木墩墊腳。
「說是針線上的人手不夠,那邊只送了點兒料子,都有些發霉,還不知道在庫房裡堆了多長時間,肯定是舊物,至於木炭,分量不足也就罷了,竟除了最上面一層,都是劣質的,煙火氣大的不行,婢子還能用,小娘子老咳嗽,怎能用那個?更不要說那些吃食,婢子都不敢拿進來礙小娘子的眼。」
寶琴的聲音脆生生的,許薇姝聽著像聽百靈鳥的鳴唱,到減了幾分睏倦。
「不是早就有預料,還生哪門子氣?」
許薇姝一笑,「咱們那般折騰了蔡嬤嬤和桂琴,桂琴可是美娘的親生女兒,蔡嬤嬤在府里也有幾個老姐妹,他們會給咱們好臉色看才有鬼。」
「哼,刁奴!」
許薇姝莞爾:「行了,去讓趙老爺子做幾張春餅,問問小六兒,暖棚里的小菜有什麼就弄些什麼,送去廚房,現在可是吃飯時間,咱們只考慮吃飯。」
寶琴到底不樂意餓到自家小娘子,懷裡揣了個手爐,就出門向廚房走,院子裡一點兒積雪都沒有,幾個小丫頭一早兒就撒了一層粗鹽,她其實心疼的要命,哪怕是粗鹽,也是要花很多錢買,家裡本就不寬裕,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偏偏小娘子自從國公爺和夫人去了之後,就忽然變得憐貧惜弱起來,讓她連勸,都不那麼好意思勸,誰讓她心裡也想著讓小娘子的名聲好些。
有個好名聲,對女人總是好事……哎,早些年,小娘子確實顯得高傲了些。
到了廚房門口,趙老爺子正躺在躺椅上,指揮小六兒蒸蛋羹,別看蒸蛋羹容易,可要蒸得不老不生,滑嫩可口,也是一門學問。
「老爺子,主子今日想吃春餅,您讓小六兒去暖棚瞧瞧,有什麼新鮮的菜,趕緊給配上。」寶琴客客氣氣地笑道,趙老爺子撫須挑眉:「已經準備好了,剛出鍋兒,哪能讓主子等?」
寶琴也沒打開食盒,就自顧自地提著回去,王老爺子伺候自家小娘子吃喝,這都快兩年了,就沒有一次讓小娘子挑剔過,有時候連她也猜不出自家主子想吃什麼,偏偏這老頭兒就門清兒,怪不得人們都說老而不死是為賊呢!
一回主院,角門那兒,素絹正立著和守門的婆子說話,寶琴一怔,連忙走過去小聲問道:「可是有客?」
素絹努了努嘴。
寶琴順著她的視線一看,就見地上放著一隻竹籃子,裡面裝了兩隻還撲騰的野山雞,旁邊還有一簍子雞蛋,怎麼也有四十幾個。想了想,寶琴叫來呆在門房裡的一個粗使婆子,讓她去和王老爺子說,小娘子這兒來了客人,她琢磨,小娘子必然是要留飯。
可不是,寶琴悄無聲息地立在臥房門口靜候,就聽裡面自家小娘子的聲音溫婉輕柔。
「是王嫂子命不該絕,能母子平安,也是天意,我可不敢居功,袁婆婆千萬莫要客氣。」說著,小娘子就往外瞥了一眼,寶琴趕緊進屋擺飯。
金黃色的春餅卷了新鮮水靈的胡蘿蔔,小白菜,黃瓜條,趙老爺子炒菜的手藝,到學得比小娘子還精一些,這菜一炒,看著便色香味俱全,配上榨菜,還有濃稠的小米粥,切成兩半兒的鹹鴨蛋……
寶琴看著袁婆婆呼嚕呼嚕地拼命吃,沒一會兒吃完了,正好素絹那邊又送來趙老爺子重新上的臉大的白面饃饃,雞蛋羹,醬黃瓜,大米粥,總算把她的肚皮填飽。
小娘子也不嫌棄她吃的滿桌子都是,讓素絹端了水過來,讓袁婆婆淨面,還認認真真地道:「明年不會再旱,再過半個月必然下大雪,瑞雪兆豐年,來年說不得會有個好收成,只七月,恐怕會連日降雨,且是大雨,還要防澇才好。」
袁婆婆先是欣喜,後是憂愁,卻還是嘆道:「能不旱了就好,這些年還不是年年遭災,日子總能過的。」
許薇姝嘆氣,沒告訴她,接下來的十幾年時光,這片土地已經是離不開災荒,又送了一張簡單的方子,用藥很便宜,袁婆婆的男人總是頭痛,她給診過一次脈。
袁婆婆拿了藥方,便高高興興,千恩萬謝地拿走了。
她高興,許薇姝也高興,沒辦法,只要功德一沒,根植在她身體裡的玉璧就開始吸取她的精氣,時間稍微長一點兒,怕是她整個人都會崩潰消失,為了活著,只好努力助人為樂,積攢功德了。
第三章 八卦(修)
送走了客人,許薇姝看了看玉璧,又長了一點兒白芒,似乎最近積攢的功德,夠她活蹦亂跳個把月,這才心滿意足地吃飯。
家裡早就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當年在歸墟,許薇姝就是想找人一塊兒吃飯說話也找不到,只有白鯨一頭,相陪左右,這會兒難道還不能熱鬧熱鬧?
她一邊吃,寶琴就坐在一邊絮叨從外面聽來的各種八卦消息——什麼前太子重病,太子的三王子返京侍疾,大王子,二王子動作頻頻,還給英國公府送了重禮,不過,現任英國公許靜岩,也就是許薇姝那個便宜叔叔好像沒收。
這下連許薇姝都來了精神。
許家和前太子之間的牽連太深,可以說,成也太子,敗也太子,許薇姝落到今天的境地,主因也是太子,哪裡能不關心?
只可惜原主留下的那些記憶碎片,大部分都是內宅後院的,除了知道些大勢,還有……英國公府終究是沒了,別的到也不多,原主大約覺察不到,許薇姝卻從後面二十幾年,身邊人的言談舉止里隱約猜到——皇帝不想讓許薇姝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