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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薇姝都聽得入了迷。
原主記憶中的父親,就是疼她而已,沒有別的,她知道的那個許靜嵐,卻是個外表忠義,私底下膽大妄為的傢伙。
現在到從老太君口中,聽到另外一個版本,還真是有點兒意思。L
☆、第二百六十四章 畫像
「那年,你爹奉命到江南賑災,順便剿滅當地的一夥亂匪,江南是好地方,才子云集,風清水秀,他差事辦得漂亮,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很快就把周圍所有的賊人都給一網打盡,一時間,眾人吹捧,聖上嘉許,他也意氣風發,可那天他閒來無聊,就脫開侍衛們自己出門,卻在一個小小的村子裡,發現一個萬人坑,累累白骨,連掩藏都掩藏不住。」
「那地方的村民都不當一回事兒,只說死得都是賊人……可你爹太聰明,他的眼睛裡也揉不進沙子。」
老太君的臉色平緩,哪怕說這種驚悚話題,也沒有一絲半點兒的焦躁,「從那之後,他總能發現不對的地方,他發現,原來大殷朝的武將們殺良冒功那是常事兒,原來所謂的賊人里還有十一二歲,皮包骨頭的小孩子,原來天下太平的盛世之下,大部分老百姓吃不飽飯,原來他學的一肚子聖賢書,拿來治國根本沒用!」
隨著老太君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許薇姝也入了迷。
鬧了半天,曾經赫赫有名的許靜嵐,那位被稱為天下才氣,許占三分的狀元郎,也有對這個世界充滿迷惘的時候,他目中所見的一切,都讓他無法理解。
在老太君的口中,許靜嵐自幼讀聖賢書,學君臣之道,受的是忠君愛國的教育,成長過程中,卻變得越來越古怪。
「自己古怪也就罷了,結果娶了個媳婦,也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兩個人湊在一處,那就是天作姻緣。」
老太君話里的意思。聽不出是褒還是貶,只是臉上到露出幾分笑意來。
此時身在東宮,按說不該說些有的沒的東西,但她居然很信任許薇姝的樣子,半點兒也不忌諱。
要不是許薇姝一開始就不耐煩和肖氏那幾個拉扯,讓玉荷她們送她到外面喝杯茶歇歇腳,恐怕老太君說出口的話。早把肖氏這人給嚇個半死。
「等你出生之後。性子不像你爹娘,嬌蠻天真,別人都說你是可惜了。我卻鬆了口氣,老天爺,要是咱們家再出一個許靜嵐,我這把老骨頭哪裡撐得住!」
老太君笑眯眯地搖搖頭。「卻不曾想,我放心得太早。你這個孩子一樣不省心,幸虧你比你爹豁達得多,看得開,眼睛沒他那麼不染塵埃。看你現在這樣,我老太太今生也沒什麼遺憾了。」
許薇姝揚了揚眉,心情也大好。居然有了點兒開玩笑的心思:「老太君說的很是,姝娘也覺得。我比我爹強,正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以後肯定活得太太平平。」
「哈哈哈。」
老太君頓時大笑。
笑了半晌,才停下,眉眼間重新恢復肅穆,輕聲道:「行了,玩笑開過,咱們祖孫難得一會,說點兒正事兒吧……你二叔人找不見了,我和你嬸娘自然是不願意相信他的人不在了,可我老太太心裡明白,他能生還的可能幾乎沒有,就是活回來,上面也容不下他。」
許薇姝抿了抿嘴唇。
這位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不是第一次。
她只有兩個兒子,如今兩個兒子都早逝。
「你二叔天資有限,要是一輩子太太平平當國公府的小兒子,大約能平安無事,偏偏他心大,還娶了個眼高手低的媳婦,鬧到如今這地步,你嬸娘有點兒對不住你,不過,事兒都過去了,現下他們也掀不起風浪,你是個好孩子,想來不至於和他們一般見識,用不著我來叮嚀。」
許薇姝眨了眨眼。
這到是事實,可她也懶得怎麼照拂許家,老人們還在的時候,年節走走禮也應當,老人家一去,差不多也該遠了。
老太君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我這回厚著臉皮進宮,是想托姝娘你幫襯一把,給竹哥兒相一個能頂門立戶的媳婦。」
許薇姝愕然,哭笑不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堂哥的事兒,該二嬸做主才是。」
她要動這個心眼兒,真讓萬歲爺下旨給竹哥兒做媒,那位嬸娘沒能耐咬死她,估計也得對那個嫁給竹哥兒的可憐人百般戒備。
「老身不是要求萬歲爺的恩典,咱們許家現在可受不起,只是你嬸娘糊塗了,非要找那些勛貴們,咱們家的老親們說這事兒,趁著我在,可不能讓她胡來,你就幫著相看個好姑娘,只求門當戶對,女孩兒能擔得起事兒來便行,竹哥兒的妻子,得要會吃苦,有本事,不能是嬌養出來的小娘子……我把竹哥兒的婚事定下,將來走了,也能安心。」
一聽這話,許薇姝心裡便有數。
肖氏犯糊塗,不想想自家的情況,還想著攀富貴。
老太君的頭髮已經雪白,許薇姝心裡頭一軟,笑著應了,這點兒事兒,也沒什麼不能答應,便是讓肖氏飛她幾個白眼,也不疼不癢,肖氏只要不傻,總不會還跟她硬頂著過不去。
「至於阿蠻,這孩子我到不怎麼擔心,也是心思清明的,她做過女官,想來不愁嫁,看你嬸娘的意思吧。」
許薇姝也覺得,要是兒女的婚事都不如肖氏的意,那位非要鬧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