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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外臣都以為皇帝深恨許靜嵐,連他的女兒都不肯照拂,甚至還攪了人家女孩子的婚事。
若非深深厭惡,哪個皇帝會如此對待下臣留下的孤女?不給撐腰指婚也就罷了,還做手腳毀了人家的親事,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皇帝這種行為,下面的人縱然不敢說什麼,心裡依舊忍不住要嘀咕的。
英國公府一朝落敗,除了現任英國公許靜岩和前任沒法比之外,未嘗不是大伙兒都揣度上面的心思,那些和國公府沾親帶故的人家,也都故意疏遠。
皇家攪得英國公府不得安寧,這會兒爺孫倆提起前任英國公,卻都帶了幾分敬意。
其實並不奇怪。
許靜嵐畢竟已然死去,還死了三年,就算皇帝對他還有點兒心結,覺得他不夠忠心,相比於皇帝,更偏向太子,太早向太子表忠誠了,可畢竟曾經君臣相得。
如今連太子都成了福王,終日吃齋念佛,閉門不出,老老實實的,那可是皇帝自己當年願意立的太子,也曾經寵愛有加,算是最關注的兒子了。
遠香近臭,太子還是太子的時候,皇帝當然要壓制戒備,可如今太子成了福王,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剩下的忠王和義王又爭鬥起來,皇帝自然開始懷念太子。
這印象一好,當年對太子忠心耿耿的英國公許靜嵐,在他心裡,也就沒那麼討人厭,再加上朝中能任事的官員越來越少,就又記起人家的好處。
幾句話的工夫,小糰子已經喝成了小醉貓,許薇姝一個勁兒地灌他,灌到他實在喝不下,連方瑩瑩都無語,這才又摸了摸他的手,肚子,點點頭,高聲吩咐:「讓我的人抬轎子過來。」
春合苑最合心意的一點兒,就是下人們能滿足客人們所有的要求,不一會兒,英國公府那邊,與馬車同行,替許薇姝抬轎子的四個轎夫,就抬了一頂轎子走到涼亭處。
許薇姝稍稍檢查,就把桌子上的小醉貓提溜著扔進了轎子裡,又道:「附耳過來。」
幾個轎夫都很聽話,把耳朵伸過去,許薇姝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一吩咐,轎夫們頓時傻眼,面面相覷:「小娘子,真要如此?」
許薇姝點頭。
轎夫們臉上都白了:「……可這位小郎君酒醉,再一晃蕩,肯定很難受。」
「沒事兒,我讓你們怎麼做,你們照做便是。」
這四個都不是秋爽齋的人,可許薇姝也是英國公府的主子,而且近來在下人中威望很高,他們即便不明白,還是聽從吩咐,抬起轎子一會兒抬高,一會兒墮下,一會兒左擺,一會兒右搖,一會兒側身傾倒。
這下子,方瑩瑩傻眼,喬氏再也立不住,衝上前怒道:「這位小娘子,你要作甚?快放下轎子,若傷了我家小世子,我們義王府和你沒完!」
她一怒喝,周圍其他客人都給驚動了。
事實上,許薇姝叫了一頂轎子進門,還把醉酒的小糰子扔進去,很多人就都注意到,不知不覺近前圍觀。
這些貴女,和外面的尋常百姓沒多大差別,都喜歡聽八卦,甚至比起尋常百姓,她們更喜歡看熱鬧。
此時此刻,見到許薇姝的作為,連大長公主都給驚動了,舉步往這邊走。
許薇姝卻不等對方近前,先道:「不要停……這位嬤嬤,你家小世子可是患眼疾有三個月,看什麼都說是歪斜的?若想他痊癒,那就不要插手。」
喬氏一愣,把嘴裡怒叱的話一下子吞回肚子。
第四十三章 奇方
喬氏看著許薇姝,皺眉:「當真能治好我家小世子?」
許薇姝的目光一直放在轎子上,聞言也不過分分辨,只是道:「嬤嬤無需多疑,小世子既然病了這麼久,尚未痊癒,讓奴家試試又有何妨?」
這時,大長公主扶著身邊侍女的手,也走到涼亭處,頗為好奇地看了一眼起伏的轎子,聞言也道:「喬嬤嬤,你且一邊看著,我記得瑩瑩說過,英國公府的姝娘精通岐黃之術,讓她替小世子治病,未嘗不可。咱們小世子得的是怪病,說不得就要這種怪異的治法,才能治得好他。」
方瑩瑩這會兒也回過神,先是皺眉,隨即又道:「姝娘的醫術極好,連宮裡的御醫也沒辦法比。」
這可不能亂說。
許薇姝搖頭:「奴家確實愛讀醫書,對疑難雜症有所偏好,可決不可與宮中御醫相提並論,不過,這種病症,奴家以前到見過類似的病例,公主,嬤嬤,你們且寬心,對此奴家還是有些把握,決不至於令諸位失望。」
她年紀雖小,但此時開口一言,卻是雷霆萬鈞,頗為自信。
這下子,不只是喬氏和長公主,連不遠處旁觀的皇帝都怔了怔。
「哦?這個姝娘還會治病?」
他可是知道方思齊新得的那毛病,三個月前,這孩子忽然把自己的書房全給重新折騰了一次,書本,筆筒,自己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要歪著擺放,還訓斥了家裡的下人一頓,非說下人們把他的書本都給放歪了。
一開始義王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是調皮胡鬧,後來才發現,兒子的眼睛是真出了毛病。
義王大驚之下,遍請名醫,不只是宮中御醫,外面但凡有些名氣的醫生都被他請入府中。
奈何所有醫生無論是針灸還是下藥,都不曾見效,義王和王妃記得口舌生瘡,但治不好就是治不好。